却说顾同知回到了巩昌府知府衙门,在二堂门外等候了一会,眼见单知府陪着三边总督杨鹤的师爷宋时文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
“宋先生尽管放心,与上天龙商谈的事情,下官必定会全力配合。”单知府说着。
宋师爷客气一番,便走了。
单知府回头见顾同知欲言又止地跟在身后,便吃惊地问道:“顾大人,不是由你陪着许参政的吗?怎么?”
顾同知无奈地叹息一声,拱手道:“府台,下官有要事禀报。”
单知府见顾同知表情凝重,便抬手朝二堂示意:“顾大人里边说。”
两人进了二堂,顾同知便将许梁的举动,一五一十地详细告诉了单知府。
单知府的脸色便也难看了起来,沉吟了片刻,喃喃自语道:“我听闻这位年纪轻轻的参政大人虽然少年得志,在平凉府时一手遮天,但也不像是那种行事猛浪之人。他首一回来到咱们巩昌府却如此做法,到底是为何?”
顾同知犹豫片刻,迟疑着说道:“府台,这位许参政到汉中道上任半月有余,汉中府辖地有汉中府和巩昌府两地,下官听说汉中知府宋朝度宋大人倒是朝汉中道衙门跑得勤快,而咱们巩昌府的几位大人,却从未有一人前往拜访。这位许大人会不会是心怀芥蒂,蓄意刁难咱们?”
单知府听了,缓缓点头,在二堂下意识地游走几步,道:“顾大人所方,倒也有几分可能。”随即冷笑道:“毛都没长齐,却想学着朝里的老大人们摆架子使脸色?他当他是皇亲国戚,王孙贵族了?”
顾同知拱手问道:“那……府台大人,咱们如何应对,还请大人示下。”
单知府冷哼一声,不屑地道:“他此次前来。摆的是汉中道下来督办公务的名头,理数上咱们不好怠慢了他,以免落人口实。这样罢,这几日例辛苦顾大人全程陪着。他想住客栈,便由着他住着,巩昌府虽然拮据,但也不差那几个钱。”又认真地看着顾同知道:“此人年轻气盛,你就费费心顺着他。尽早将他打发回汉中府去。”
顾同知苦着脸色,应承下来。
次日,顾同知刚到知府衙门点卯出来,迎面便见随许梁前来的那位汉中道衙门的经历官,王启年笑吟吟地候在衙门口,老远朝顾同知拱手道:“顾大人,我家大人特命下官前来,请顾大人过去。”
顾同知暗叹一声,招手道:“走吧。”
来到云来客栈,许梁刚刚洗漱完毕。正准备吃云来客栈特意准备的早点。见了王启年和顾同知,许梁亲切地笑着打招呼道:“唔,顾大人这么早便到了?”扬了扬用筷子夹着的小笼包,许梁问道:“顾大人吃过早饭了吗?”
顾同知拱手道:“下官吃过了。许大人慢用。”
“唔,那便请顾大人稍坐片刻。”许梁不以为意地笑笑,招手叫过王启年,一道坐下来享用美味的早点。
顾同知在一楼大堂里站了一会,放眼看去,一楼里尽是吃早点的青衣侍卫。顾同知觉得看着一帮子大男人吃早饭,确实是年特没品味事情。正要借帮出去透口气,抬眼忽见柜台后面的叶掌朝在朝自己使眼色。
顾同知见状,慢慢悠悠地走到柜台旁,看着叶掌柜。
叶掌柜从抽屉里摸出一部帐册。推到顾同知面前,赔笑道:“顾大人,这是昨日许大人和众属用吃的花费,请顾大人过目。”
顾同知轻笑道:“叶掌柜,你与咱们巩昌知府衙门做生意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难道堂堂知府衙门还会赖帐不成?”
叶掌柜赔着笑脸。伸手在帐册上某处指了指,小声说道:“单知府和顾大人的信誉,小的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许大人昨日的吃用,并非全是我云来客栈的东西,昨日凤来阁的席宴和晚间的夜宵,都是许大人点名要的,费用还是小店垫付的,许大人说,尽可找知府衙门结帐。”
顾同知吃了一惊,双目在帐册上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了正吃小笼包的许梁一眼,小声地问叶掌柜道:“仅仅一项夜宵,怎么会花费上百两之多?”
叶掌柜讪笑道:“许大人叫夜宵,可都是人手一份。”
顾同知噎了噎,心中只觉得一阵无力感,他是看不懂这位年轻的参政大人的行事作风了。但昨日单知府交了底,尽可能顺着这位年轻的许参政,尽早把他们礼送回汉中府去,便压下心头的无奈,朝叶掌柜点点头道:“叶掌柜你都记着帐吧,回头到知府衙门去结帐。”
叶掌柜见顾同知答应下来,心中原本担心知府衙门会赖帐的心思荡然全无。又将帐册往前推了推,满脸堆笑地道:“既然顾大人也同意,那还请顾大人在上面落个字迹,以免得小店难做。”说着,将早备好的笔呈到顾同知面前。
顾同知听了,不悦地看着叶掌柜,噎了噎,还是接过,在帐册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
这时,与许梁同坐一桌的青衣卫大档头铁头招手朝叶掌柜大声喊道:“叶掌柜,再来四笼小笼包子。”
叶掌柜见顾同知落了字迹,心中疑虑全无,闻言小跑着亲自奔向厨房,边跑边回应道:“铁大人稍候,小的马上送来!”
顾同知见了叶掌柜一经跑动,满屁股的肥肉乱晃动,肥腻腻的甚是丑陋,便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这种表情被吃饱了的许梁捕捉到了,便微微一笑。
好不容易王启年和铁头也吃完了早点,而一众青衣侍卫早就准备好了,许梁才朝早就等候得不耐烦的顾同知面前,笑笑,道:“有劳顾大人久等了!趁着天色尚早,太阳不毒,咱们这就动身去郊外查看水利设施吧。”
顾同知自然欣然应下,一行人便出发去了巩昌府郊外,一路上许梁沿路欣赏着沿途的风影,遇到什么新奇之处,还兴致颇高地向顾同知请教。甚到一时兴起,停下马车,下去游玩一番。
一路上走走停停,走到临近正午。一行人也没走到目的地。
路过一家酒家,许梁抬头看天色,又提出大家伙走了一上午,该用午饭了,便不顾顾同知惊奇的眼色。领着众人进了酒楼,点了五六桌酒菜,看样子准备大吃一顿再走。
顾同知无奈,想劝又怕惹得许梁不高兴。是以餐桌上许梁和众青衣卫推杯换盏,喝得尽兴,顾同知却因为心中有情况,兴致不高。
午饭完了之后等人再次上路,前往那处水利设施处。顾同知坐在官轿里,感觉握着欠条的手都在发抖。
不错,中午吃饭饭钱自然是要算在巩昌府头上。顾同知没带现钱,不过不要紧,在出示了知府衙门的证明印信之后,酒店老板居然认同顾同知的欠条。
许梁等人暗松口气,而顾同知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许梁一顿午饭,又吃掉了一百六十多两银子。
这相当于顾同知大约三年的俸银,对顾同知来说,如此巨款,居然仅仅是吃了一顿话?
当许梁等人走马观花地在巩昌府郊外水库岸边走了圈,说了几句不痛不氧的废话之后。许梁便打道回云来客栈,说是今日太阳太毒了,下一个项目改日再提。
顾同知不禁又是呆了许久。
顾同知护送许梁等人回到云来客栈之时,临分别时。许梁一脸暖昧,鬼鬼祟祟地将顾同知拉到无人处,问道:“顾大人,巩昌府里最有名气的粉头在哪里?想必顾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顾同知不免又是惊了一下,也只当许梁是出门太外,需求旺盛的表现。讪讪地报出一个地名,便狼狈地拱手离去。
然而当顾同知第三日早早地赶来云来客栈时,看到云来客栈叶掌柜呈上来的帐册,不禁又是震惊无比,提高声音问叶掌柜道:“八,八百两?巩昌城里最水灵的姑娘最多也就五百两,你给许大人找的哪里的货色会有这么贵?”
叶掌柜尴尬地看着顾同知,一脸难以启齿的表情。
顾同知已是渐有怒气了,瞪着叶掌柜,怀疑地道:“莫不是你叶掌柜眼看官府包下了整座客栈,便开始狮子大开口,漫天开价了?本官告诉你,太离谱的花费,我们知府衙门是不会承认的。”
叶掌柜顿时叫起来了撞天屈。手忙脚乱的摆手道:“顾大人,这事真不怪小的。小的也算是巩昌府的老人了,欺瞒谁也不敢欺瞒单知府和顾大人您哪?”
顾同知指着帐册上的明细,尖声叫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叶掌柜犹豫片刻,见许梁尚未从二楼天字号里下来,一楼里也就坐着四名普通的青衣侍卫,叶掌柜便拉过顾同知,表情古怪地道:“昨夜花费甚多,其实小的叫来的单个姑娘都不算贵,最年轻美貌的姑娘也才一百两出头的银子。可是,可是许大人对待属下真是太好了,他一口气点了四十五名姑娘,小的一早便算过了,昨夜许大人和他的一众属下,可是一人抱着一名娇滴滴的姑娘,陆陆续续折腾了一晚上……”
嘶!顾同知倒吸了口凉气。
顾同知和叶掌柜两人表情尴尬地站着说了会话,便听得二楼一阵莺莺燕燕的叫唤声。
顾同知回头朝二楼看去,便见一个个花枝招展,发髻散乱,脸色潮红的姑娘们边走边娇笑着下了二楼。
路经顾同知身边,顾同知只觉身旁一阵各异的香风飘过。
“叶老爷,以后再有这样的生意,随时来找奴家便是,奴家与众姐妹可是随叫随到哦。”走在最后的一名年长些的女子,路经柜台时,停顿一下,娇笑着朝叶掌柜打招呼,顺道还拋了个媚眼!
“一定……一定。”由于顾同知就在边上,叶掌柜便不好明说,讪讪地回了句。
顾同知目光仿佛会拐腰,一走跟着这女子的两瓣圆臂肉儿出了客栈大门。
待女子消失,顾同知表情遗憾地叹息一声,无限惆怅的样子。
两人又待了好一阵子,许梁才一路呵欠连天地下了二楼。
顾同知忙与叶掌柜迎了过去。
两人都是满面笑容。
“许大人,今日咱们去查看哪里?”顾同知问道。
“许大人,今日早上想吃什么?小的让厨房好作手准备。”这是叶掌柜的声音。
许梁朝顾同知笑笑,倒先回了叶掌柜,吩咐道:“叶掌柜,我今日有些乏了,你随意准备点吃的就成了。”
又看向吃惊的顾同知,一脸抱歉的表情,摊手道:“顾大人,本官今日浑身乏力,今日便不出去了,好生在客栈里养几天再说。劳烦顾大人白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顾同知脸色黑了黑,嘴角狠狠地抽搐一下,强抑着心底的怒气,拱手道:“既然如此,那许大人今日好生歇息,下官明日再来。”说罢,一甩拂袖,转身便走了。
叶掌柜瞧着气氛不对,忙闪身进了厨房。
顾同知此后便每日到云来客栈报到,不想许梁摆了一副不紧不慢的姿态,对照着最近朝庭的政令,每日带着顾同知出去清查一两条,回来后便大肆宴饮,休息一两天,才再次出去。顾同知总算看出来了,这位年轻的许参政哪里是督查公务来了,分明是到巩昌府来渡假了!
许梁消极怠工,顾同知乐见其成,也不催,也不问,由着许梁,许梁混吃混喝,他也跟着混。
然而仅仅过了十多天,顾同知发现混不下去了!
巩昌府知府衙门二堂里,单于雄面对着叶掌柜放到书案上厚厚的一打帐册,终于再也忍不住发怒了!
“干什么!他这是要干什么!”单知府愤愤不平地叫骂着,“打秋风也不是这么个打法!住着十两银子一晚的客栈,吃着巩昌府里各酒楼的美味佳肴,还广招艺伎,夜夜笙歌!他以为他许梁是什么东西,皇子皇孙吗!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顾同知缩起了头,侍立在一旁不吭声。而叶掌柜的脸色却已变成了苦瓜脸,幽怨地看着摆到单知府面前的帐册,哭丧着脸朝单知府道:“府台大人,这位参政老爷这十几日欠下的银两,您可得拨给小的,不然的话,小店明日便要被逼关门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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