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要我帮你赢了打赌?”钟四爷竭力压制着抽搐的嘴角。
安若澜无辜地点头,“是义父做的太过分了,不然我也不会站出去替他说话。”
“别为胳膊肘往外拐找借口。”钟四爷吊起眼角。
安若澜缩了缩脖子,可怜兮兮地对手指,道:“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嘛,除了义父,我也不知道谁能帮我。”
“……”钟四爷捂眼,“就算卖萌也没用,我不会帮你,左右过两天你就回侯府了,以后再没有易棋这个人,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能说不愧是父女么,耍赖的想法都是一样一样的。
撒娇不成,安若澜撇撇嘴,恢复端庄从容的姿态,道:“那义父以后别再胡乱欺负他了,以大欺小,没羞没臊的。”
钟四爷沉吟片刻,颔首道:“那好吧。”反正已经教训地差不多了。
父女两人达成协议。
“对了,”钟四爷突然开口,道:“明日我要去谢府拜访谢老板,今晚你收拾收拾,明日我好顺道送你回侯府。”
安若澜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出来四五日了。
悠闲自在的日子过得太快,她把时间都给忘了。
“嗯,知道了。”低低应了一声,她不觉有些低落。
钟四爷拍了拍她的头,安慰道:“以后义父还会找机会接你出来玩的。”
又蓦地话锋一转,唰的一声甩开折扇,弯起眼角笑道:“只是能不能见到某人就不得而知了。”
心里的那点小低落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羞恼。安若澜哼哼两声,羞红着脸跑了。
回到房里,她立即吩咐百灵青鹫收拾行李。
这几日她依旧是住在竹楼小栈,由四喜八元伺候,听闻她要回侯府。四喜跟八元都很不舍,让她往后多来小住。
这两个丫鬟,一个活泼,一个稳重,安若澜跟她们相处了一段时间,主仆之间早已有了感情。想到要分开,她也很舍不得。
寻思过后,她道:“左右你们在千寻居也没什么事做,不如你们跟我回侯府吧,我去向义父把你们要了来如何?嗯……就是侯府规矩多些。不能随意进出,你们可能不习惯。”
四喜跟八元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八元道:“还请少东家让奴婢们考虑考虑。”
“这是自然。”安若澜爽快颔首。
交代完,她习惯性地又去湖边看项夜练兵,另外,她也想跟卫刑说一声离开的事。
澄澈蔚蓝的湖面上,四艘小船围成一个方形。荡漾在碧波之间,船上的战士们个个英姿飒爽,气势非凡。迎着风,前仆后继地——跳湖。
安若澜一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无厘头的画面。
项夜负手立在靠近码头的木船上,如松般挺拔,嘴里的哨子响个不停,船上的人跳个不停。
对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安若澜慢悠悠走到码头,寻了个位置坐下。
听到身后的动静。项夜回过头来,扫了她一眼。很快又转回头去,期间,还不忘吹响口中的竹哨。
安若澜撑起下巴,百无聊赖地观赏前方各种落水姿势。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孤陋寡闻,看了几天,她也没看出项叔叔是在锻炼这群人的什么能力。
蓦地,哨声一变,从缓和变得急促,原本悠哉悠哉跳水的一群人立即精神一振,从跳湖变成了列队在四艘船之间跳跃。…
每艘船相距大约三丈,安若澜看着他们先是落在水面,接着足尖轻点飞到空中,再落到水面,如此反复两次,最后就会达到对面的船上。
她知道这就是所谓的轻功,只是她不懂他们是如何在水中借力,踩着水腾起身的。话本中是有轻功水上漂一说,可难道这些人都这本事?
安若澜表示怀疑。
而且打水战练轻功,不是很奇怪吗?
她刚一这样想,就有人不慎掉入湖里,在激起的水花中,她看到了水面上若隐若现的木头。
原来如此,她瞬间明了,原来是用了木头在水中借力。
掉下水的人很快就游回船边,爬上船后跟在队伍的最后面继续练习,接下来又有人陆续掉队,每当如此,项夜会拿出一本小册子,在落水的人的名字后面记上一笔。
如此循环,一群人围着四艘船飞了半个多时辰,直到再也没有人落水,项夜才停下哨声,大喊:“全体休息一刻钟!”
话音落下的瞬间,众人欢呼一声,刚落到船上的直接瘫在了船上,刚腾起身的,则转向扑腾进了水里,激起大片水花。
一时间,笑骂声一片。
安若澜忍俊不禁。
项夜划着船回到岸边,跳上码头,将还赖在地上的安若澜一把拽起来,道:“地上凉,小心受寒。”
动作虽然粗鲁了些,这份好意却让人受用。
安若澜嘻嘻一笑,问出心中的疑惑,“项叔叔,您这是在训练他们的轻功吗?”
“算是。”项夜微笑颔首,“水战拼的并不仅仅是战略跟武力,还有生存的能力,在大海上,士兵们更多的是在船被击沉后溺毙海中,而不是死在敌人的刀下。”
安若澜心口一震,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敬佩,肃激动道:“项叔叔是希望他们即便在大海中落水,处于险境,也能自救,甚至是救人?”
项夜顿了顿,郑重道:“我只是觉得被淹死太掉面子。”
“……”安若澜只觉满腔敬仰付流水。
“哈哈哈!”看到她憋屈的模样,项夜爽朗大笑,拍着她的头道:“丫头你年纪虽小,想的却不少。”
“我内心可是个大人。”安若澜在心里忿忿不平地反驳。
项夜忽地神色一变,肃然道:“你说的没错,在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
见过太多的鲜血跟死亡,胜利已经不再是他唯一的追求。
安若澜望着他坚毅染着沉痛的双眼,心底不由浮现出前世卫刑每次出征时的神情,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
前世,卫刑时常出征,婚后她们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每次在赶赴战场前,他都会默默在她身边坐上一日,什么都不做。
那时的她不懂他,总是无视他,现在想来,他是有许多话想对她说罢,对战争的无奈,失去战友的悲痛,以及,不知是否能够归来的恐惧。
她终于明白,为何秦以清总是对他出征的事那般抗拒,现在她的心情是一样的。
心底蓦地涌起阵阵酸楚,她默默垂下眼帘,不安地问:“项叔叔,你会回来的吧?”
项夜微微一怔,抚了抚她的头顶,郑重道:“会回来,我们都会回来。”
他口中的我们,安若澜知道包括了谁。
一刻钟的时间太短,对于筋疲力尽的十六人而言,只来得及喘口气,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在休息的时候,卫刑却依旧在练习凫水。…
他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尽管有看他不顺眼的,也不得不佩服他这份坚持。
都是不服输的性子,见他如此努力,其余人也不甘落后,也都放弃休息的时间,纷纷扎进水里练习凫水。
在海上,凫水的本事高一分,存活的几率就大一层。
项夜眺望湖面上的情景,满意地颔首,看着那在水中浮浮沉沉的影子,他笑道:“那小子虽然讨人厌,但底子不错,也够勤快,你可以放心了。”
安若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好看到卫刑钻出水面,激起的水花中,小麦色肌肤的少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让人移不开眼。
一定是错觉,是波光太耀眼!
按着砰砰乱跳的心跳,安若澜自欺欺人。
很快,哨声再次响了起来,在水里扑腾地起劲的众人立即爬回船上站好,严正以待。
“走吧,义父带你去瞧瞧。”项夜拍了拍安若澜的肩膀,示意她跟上自己,而后就昂首阔步上了岸边的小船。
听到他的自称,安若澜突然玩心大起,故作不解道:“项叔叔怎么是义父,不是义母吗?”
项夜脚下一滑,险些栽进湖里,回头看到她坏心眼的笑,沉着脸道:“夫纲不振,父纲不振,何以振军威!给我等着!”最后四个字,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在项夜的搀扶下跳上船,刚一站稳,安若澜手上就被塞了一个木浆,项夜面不改色地吩咐:“划过去。”
这算是伺机报复?
好小气!安若澜在心里愤愤叱了一声,还是老老实实地执行任务。
于是乎,严阵以待的众人就看到威武的项大将军乘着慢悠悠的小船往这边来,速度堪比乌龟爬。等船近了,众人才发现原来项大将军请了一个不靠谱的船夫。
“哈哈哈哈!”看到费力划船的安若澜,一群人半点不给面子地哄然大笑。
安若澜脸上烧的通红,埋着头嘟囔:“笑什么笑,没见过人划船啊!”
谁知她一开口,众人笑得更夸张,几乎要在地上打滚了。
项夜也忍俊不禁,抿着嘴角竭力克制不让自己笑出声。
卫刑却半点都笑不出来,他皱着眉,恨不得把安若澜抢过来藏起来,不让这群人看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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