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村长家挤着住了一晚,好在杨村长家的房间够,也知道他们要来,所以提前就收拾好了,倒也能凑合。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锦绣就跟顾年华拿了铁锹,准备去把张玉兰的坟给垒一下。
刚出门,两人就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
昨天张建国拦着锦绣要钱,李美珍突然抽出剪刀要杀锦绣,结果一家子连同孙二狗母子两全被锦绣送进派出所的事,村里人已经都听说了。
孙二狗昨天叫了好几个人过去帮忙,这些人可是亲眼看着公安抓人的。
本来大家还沉浸在锦绣发财、衣锦还乡的震惊当中,结果又听到这件事,顿时大家看锦绣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在这些人的眼里,张家当初要卖掉锦绣的事情,虽然是有些过分,但也不至于严重到把人家一家都弄进大牢里去。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张家总归是她的亲人,是她的长辈,这天下无不是父母,虽然张家人不是张锦绣的父母,可那却是比父母更高一辈的存在,她怎么就那么狠的心呢?
瞧瞧这两年张家过的那叫什么日子,真的算得上是家破人亡了。好歹张家也养育了她张锦绣一场,她就不能看在这个份上,放过张家一回?
再说这么回,李美珍是做的不对,可张锦绣不是连根头发丝都没伤着吗?她把张家害这么惨,难不成还不兴人家撒撒气了吗?至于就这么上纲上线的,把人家一家又弄进局子里去?人张如玉因为这事把孩子都给折腾掉了,这会儿还在医院里半死不活的躺着,张家那两个老的也没人管,被村里人锁在张家院子里,连口吃的都没有。真真是可怜。
这些全都是村里人的想法。
在他们眼里,当年的锦绣固然是可怜的,是需要帮助的,但张家不至于落到那样一个下场。锦绣那么一个出身,又能嫁个多好的男人?虽然张家那事做得是不地道,但总归那是锦绣的长辈,再说也只是换个方式给她找个婆家而已,她不愿意就算了,怎么可以把人家一家都给送去坐牢呢?
再者,锦绣如今一看就是发达了,那身上穿的,手上戴的,哪一件都是他们这些庄户人家享受不起的。想想不过几年时间,一个连饭都吃不起、需要他们同情的穷丫头,变成如今这模富贵模样,谁心里都不甘心。凭什么一个比他们都差的人,突然就飞上枝头了?他们都还在乡下苦哈哈地在地里刨食,这么一个连出身都说不起嘴的野丫头,竟然就发大财了!他们心里不平衡呀!
不平衡,自然就看那人不顺眼,自然就觉得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于是便有那自认为是在为张家打报不平的媳妇婆娘们,便朝着锦绣不停的翻白眼。
顾年华感受到那些人不友善的眼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转头对锦绣说到:“要不你就在杨叔家吧,我自己去就行。”
锦绣笑了笑:“没事,这么点场面还不至于把我吓到不敢出门。走吧,这些人也就只敢这么瞪瞪眼,真让他们上来,他们可没那个胆儿。”
毕竟她可是连张家人都不放过的“恶人”,这些不相干的人,收拾起来那不是更顺手?锦绣很清楚这些人的心思,说白了不过就是仇富罢了。如果她现在过得很凄惨,那么这些人现在绝对又是另一副面孔。
她从来没把这些人的看法放在心上,人家怎么看她,根本不重要,她自己活得畅快就行了。
顾年华见她并不在意,便笑着拉起她的大手,大步朝村头走去。
两人这般毫不避讳,当着众人面就敢牵手的行为,更是为他们招来不少白眼。
“真是不知检点,就像她那个不要脸的妈一样。”
有人冒出来这么一句。
锦绣转头看着说这话的女人,眼神冰冷。
那女人吓了一跳,猛地退后几步,钻进院子里去了。
锦绣站在原地,转头朝四周看去。
那些被锦绣看到的人,全都不自在的扭过头去。
锦绣不屑地笑了笑,故意挽着顾年华的胳膊,一副亲热的模样。
顾年华无奈地摇摇头,想要揉揉她的头发,可惜一手拎着铁锹,另一只手又被她抱住,只得说到:“咱们快给咱妈垒坟去吧。”
锦绣点点头,挽着他的手不放,直奔村口的那片小山坡而去。
留下身后面色各异的村民们,愤愤不平的朝两人干瞪眼。
张玉兰的坟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了,这些年也一直没人来垒过,几乎都快塌得看不见了。起先她年纪小,没力气,后来大了些,在张家又受尽搓磨,别说来垒坟了,连缝年过节一把纸钱她都没办法烧。
前世她被卖给王大贵以后,日子过得更艰难,根本也就顾不上这一茬。
这一世倒是有能力了,只是却一直没时间,也没想起来。
顾年华到了地方,就把外套脱了下来,拿着铁锹开始在坟堆周围取土,这取土的范围要尽量离着坟堆远一点,不然挖出来些坑,一下雨,就得把坟给淹了。
他的力气很大,隔着两三米远的距离,也能把土准确地抛在坟堆上。不一会儿,坟堆上的土就堆了厚厚的一层,他的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汗。
锦绣有些心疼地说到:“你先歇一会儿,我来弄。”
顾年华摆摆手:“你站一边看着就行,这活儿不是你们姑娘家干的,我不累,就是有点热。”
“热也不许脱衣服,这边风大,当心再给刮感冒了。”
顾年华笑着点头,继续刨土。
等土堆起来差不多有一米多高了,顾年华就停了下来,缓了口气,便开始拿着铁锹,一下一下地把土拍实,拍出一个坟包的形状。
把坟垒好后,顾年华擦了擦头上的汗,说到:“等往后买点砖或者石头,给咱妈把坟彻一下,不然过不了两年,这坟还得塌。然后再立个碑,把咱俩的名字都刻上去。”
锦绣点点头:“嗯,这主意不错,回头我让杨叔帮忙弄一下。”
“走吧,我要放鞭炮了。”
这边的风俗,垒完坟以后,要放一挂鞭炮。
锦绣赶紧朝张玉兰的坟作了揖,便往下山的路走去。
身后,一阵鞭炮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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