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别开我的目光,穿着一身黑的刘承宇,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他很快站在陈正的身侧,朝着陈正欠了欠身:“陈总,你确定这些我都能拿走是吧?”
像是被什么蛰住了一般,陈正的身体僵了僵,但他很快挥了挥手:“那是她为你准备的东西,你当然要拿走。”
一脸的平静,刘承宇向着陈正弓了弓身体:“谢谢。”
没再接刘承宇的话茬,陈正把目光转向我:“伍一,你给刘承宇帮忙一下,有些小件的东西,帮他拿一下。”
我正愁自己不知道怎么打破这些低气压的梏桎,陈正这么一吩咐,我立刻站了起来,开始跟刘承宇一来一回地搬动着堆在大厅里面那些箱子。
在我们奔波了十几个回合后,刘承宇开过来的那辆面包车,彻底堆满了。
他把车尾后盖板压下来上锁,然后依靠在车身上,点燃了一根烟,却不太热衷去吸,而是拿在手上,看余烟袅袅。
我不知道在刘承宇的心里面,我算不算是半个朋友。
但在时过境迁的现在,我觉得就算我们不是朋友,那也不能成为我漠然对着他的理由。
虽然有些安慰的话,定然是苍白的无力的毫无营养的,说了也未必能带给他抚慰,但我不说,刘承宇可能会认为,我对梁建芳的去世,忍不住要打鼓庆贺。
就算梁建芳在我看来再十恶不赦,在刘承宇的心里面,她始终是他最亲的人。面对着自己最亲的人离世,任何人的欣喜若狂,对刘承宇而言必然是一场锥心的旅程。
抿着嘴纠结了一阵,我有些艰涩道:“刘承宇,你节哀。”
似乎没有料到我在沉默了那么久后,会主动跟他说话,刘承宇的眼眸里面露出浅浅的惊诧,不过他很快收敛起来,说:“虽然我知道,你开口跟我说这些,不代表在你的心里面并没有为梁建芳的离去而高兴不已,但我接受你这个安慰。”
被刘承宇的直接,弄得有些怔然,我不知所措了几秒后,考虑到他的心情,没跟他过于争辩,于是我转移话题:“小希呢?”
把那只烧了一些的烟丢在地上,刘承宇随意地踩踏了一下:“她昨天一天没吃东西,我让她去吃点东西。”
也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刘承宇的话音还没完全散去,宋小希就拎着两个袋子,走进了院子里。
一脸憔悴,宋小希率先给我打招呼,还问我吃不吃早餐,在我婉拒后,宋小希把两个袋子都塞到了刘承宇的手上。
不知道是不是爱情让人成长,宋小希学会了顾及刘承宇的心情,她就跟我说后面在微信上聊,就告辞了。
不久后,陈图回来了。
他拎着一堆新鲜热辣各种各样的早餐,在餐桌上摆开了整整一桌。
陈正的情绪似乎不错,他也不用我们的劝说和招呼,就自顾自地吃下了一个三文治和一大瓶牛奶。
等到老周把所有狼藉撤掉,陈正开始给我们下逐客令。
他的态度挺坚决,带着一种不达目的不死心的执拗,我和陈图在这样强势的驱逐下,只得无奈告辞。
不得不说的是,在深圳这样的城市,悲伤这种情绪的生命线,总是短暂得可怜。
但是这并不代表沉浮在这座城市的人冷血无情,而是这些人,总是能恰如其分地掩饰着自己,把那些悲伤深深地埋进自己的骨骼里,然后若无其事地朝着前面奔腾。
不仅仅是陈正,才是我所说的代表人物,而陈图他也是。
从天麓回来,过完短暂的周末,陈图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刮干净了他的胡子,穿上了西裤白衬衣,他又摇身一变,成了那种似乎无坚可摧的铜墙铁壁,终日游走在商场刀光剑影中。
至于我,也换上得体的裙装,在金地花园那个足够宽大的办公室里面,勤勤勉勉地为上一个星期五接下来的,东七创意的一个案子拼搏着。
又一个星期五,悄然而至。
这天早上,我把东七创意的案子全部反馈了过去,中午时分,我接到了东七创意的来电。
一个声音很甜美的女孩子,跟我说她们邓总对于我拿出来的策划案非常感兴趣,想跟我碰个面,问我有没有空。
我现在工作室运营的模式,跟之前的还是一样,就是在威客网上通过抢单找客户,在合作过后,通过经验来筛选,努力把一些优质的发展成线下交易。
这样不仅仅省事,还能省一些中介扣费,提高利润点。
而且,我想想在上一周跟那个邓七七聊得很是顺畅,一想到她主动邀请见面,我居然有种压抑不住的激动感。
更何况,今天陈图还出差在珠海,他没有跟我说他今晚会返回深圳,我等会儿下班,也不用急着回家跟他吃饭,我难得的时间很是充裕,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五分钟后,我接到了对方发到我手机上的地址。
虽然有些小小疑惑,我没打回去问,为什么不约在办公室,而是约在蔡屋围商圈的一个咖啡厅,收拾好手头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后,我欣然赴约。
因为之前环宇就开在这附近,我在环宇的一年半载,早已经把这边逛得烂熟,所以我很轻易就找到了那个咖啡厅。
我跟那个邓七七,在此之前,没有通过电话,没有交换过照片,但我刚刚走进咖啡厅,环视了两圈后,我最终凭着直觉把目光锁到了最里面靠窗那张桌子上。
坐在那里的,是一个年纪与我相仿的女子,她把满头的青丝挽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她谈不上是惊艳,但那种清秀和与世独立的气度,有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可能是察觉到有目光黏在她的身上,她缓缓抬起脸来,冲我笑了笑。
我也笑了,径直走过去,欠了欠身道:“你好,请问你是东七创意的邓总吗?”
从容不迫地笑笑,她很快站起来,朝我伸出手来:“伍小姐,你好。请坐。”
我点了杯摩卡,而邓七七则点了一杯柠檬水。
在服务员把我们点的东西送上来后,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挺有默契地相视一笑,那些因为刚刚见面而缭绕着的尴尬和陌生,因为这个对视消失得无影无踪。
跟一身斯文的象形不太搭,邓七七把柠檬水里的吸管拿掉,她大大咧咧地喝了一大口,满脸风淡云轻的从容:“伍小姐,我很好奇,你刚刚怎么能那么快就认出我来?”
这个邓七七的身上,真的有种特别神奇的魔力,她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上这么一句话,我的心情就好到不得了。
笑容一直在我的脸上盘踞,我用还算诙谐的语气:“因为我环视完全场,只有你看起来,比较像广告人。”
把柠檬水顿在茶几上,邓七七用左手曲成半个拳头,撑着自己的脸,她保持与我的目光直视,语气中满是诚挚:“伍小姐,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总觉得我们认识了很久。”
邓七七的坦荡,让我怔滞了几秒,我随即接上她的目光:“我也觉得,好像跟邓小姐认识了很久。”
似乎挺喜欢绞自己的手指,邓七七把两只手拧成一团,她看着我:“你今天发过来的策划案,我有看过了,是我想要的东西。我忽然有点迫不及待想见你的冲动,原本想约你到办公室去,但想想我那办公室到底是狭窄,所以就约到咖啡厅了。希望我的冒昧没有给伍小姐造成困扰。”
我连忙摇头:“这是我的荣幸。”
咧开嘴,邓七七笑了一个很弯的弧度出来:“伍小姐,我觉得与你一见如故,而且我们做广告的,也不想太过拘束,可不可以我直接喊你伍一,而你喊我邓七七?”
我真有此意。
点头,我有些如释重负:“好。”
再喝了一大口柠檬水,邓七七的笑容越发的有感染力:“伍一,我之前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挺特别,我也因为这个名字引起过很多惊讶,在看到你的名字后,我感觉自己有伴了。”
我由衷地说:“不过你的名字,比我的更朗朗上口。我的容易被人起绰号,喊劳动节什么的。”
停顿了一下,我已经轻松自如地切换到吐槽模式:“前几年,我在深圳碰到一个男的,他就是非要喊我劳动节,我让他别喊他还不听,非要喊。”
脸上露出些许好奇,邓七七玩笑般说:“后来呢,后来他是不是被你打得进了医院?我觉得你像条汉子,能挥拳的时候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去哔哔。”
按照邓七七的玩笑话,我忽然在脑海里面脑补了陈图深情地喊我劳动节,却被我神经质似的呼了一巴掌的画面,我哈哈笑了。
好不容易止住笑,我破天荒的毫无戒备心,毫无遮挡地自嘲道:“后来我跟他结婚了。而且,我还跟他结过两次婚。第一次离了,这一次还没离,哈哈。”
端起一旁还剩下大半杯的柠檬水豪气地一饮而尽,邓七七的笑容就像一块棉花糖:“我很久没有遇到这么能开自己玩笑的女孩子了。”
面对着邓七七这种似乎人畜无害的姑娘儿,我实在是太过放松了,以致我没能先看看她的手指有没有戴戒指,就问出了一个特别愚蠢的问题:“你呢,结婚了吗?”
先是把脸稍微埋了下去,又急急忙忙地抬起来,邓七七的嘴角,还残留着一丝笑意,可是她的眼眸里面,分明已经被一片苍茫所占据,她望着我,挺平淡的语气:“我吧,我差一点就跟我生命中最爱的男人结婚了,但后面没结成。不过我不吃亏,我跟他有睡过一晚,他技术不错,我终生难忘,嘿嘿。”
嘿嘿那两字,邓七七把音拖得挺长,这让我的心颤了一下,也觉得愧疚不已。
很是抱歉,我有些局促起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很抱歉…”
招来个服务员,邓七七又要了一杯柠檬水,她捧在手上,摇了摇头:“没事,这事情过去很久了。久到我都有点忘记了。我很少向别人提起他,不过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很容易就说出口了。伍一,你应该不介意当一回垃圾桶,听我倒苦水吧?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忽然想当一个话多的人。”
我曾经失去过陈图一次。
这种痛失所爱的心情,我特别记得那种滋味,所以我对于面前这个看似冷静的邓七七,无端端生出很多很多的怜悯来。
学着她那样,我也把那杯摩卡捧上手上:“我乐意至极。”
没再把吸管拿出来,邓七七很是循规蹈矩地咬着吸管好一阵,她松开:“我现在开的这个广告公司,叫东七创意,挺多觉得这个公司名字很无厘头,也有些客户开玩笑问我是不是喝醉了,才整出这么个名字,我一般一笑而过。因为在很多时候,我不愿意提起王绍东。嗯,王绍东,就是我刚刚所说的,我生命里面最爱的男人。”
眉头蹙起半分,邓七七毫无情绪地笑笑:“或者我说最爱,也不恰当。因为到目前为止,他是唯一一个被我爱过的人。他跟我,是大学校友。我们谈了一年多还是两年,我都忘了。不过后面,我把他蹬了。他跟我分手之后,出国留学去了,而我则坚守在深圳,当自给自足的小屌丝。我大学毕业后,进了一家广告策划公司打杂。有天我领导派我到会展发传单,我倒霉地重新遇到了王绍东。从那天起,他再一次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不过他成了我一个白富美同事的男朋友。”
我这才想到,那些熟悉感从何而来,原来我们都是校友,都来自深大。
可是眼前的邓七七,她似乎深陷在记忆中不能自拔,我实在不能在这个时候,咋咋呼呼地跟她上演一场校友见校友,两眼泪汪汪的戏码。
抿着嘴敛着眉,我用目光注视着,把自己变成最虔诚的倾听者。
可是,邓七七皱着的眉头徒然舒开,她似乎是为了简洁而变得简洁:“我可能是老了,记忆有所退化,我我还是算了,不拿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翻来覆去的炒。我还是总结一下好了,最后吧,他选择逃避,我选择遗忘,全剧终,哈哈哈。”
哪怕她没有用过多的语言去渲染她的难过,但我能从她这些简洁的叙述中,触摸到她难过的脉络。
心缩着皱成一团,我连连喝了几口的摩卡,才找到词措:“你以后肯定能遇到更好的男孩子的。”
眼睛里面露出亮晶晶的光芒,邓七七重新展露出纯粹的笑意:“我有个朋友也这样说,她说我肯定能遇到好的男孩子的,我喜欢这种另类的祝福。听起来不浮夸,朴素得贴心。”
真的是对我没有丝毫的戒备,邓七七又是毫无边际地说:“我那个朋友,是一个网络写手。她最后把我和王绍东写成了一个小说,发表了。不过她跟我说,王绍东是她写过的最烂的男主角,他配不起我这种能挣钱能养家又能修马桶修电灯泡,生活坏掉了也能把生活修好的姑娘。我也挺喜欢她这另类的安慰的。”
我虽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我真的是完完全全被这个邓七七勾起了好奇心,在大脑中揣摩了一些,我尽量小心翼翼地说:“小说?我挺喜欢看小说啊,我能有机会去拜读一下你那个朋友写的小说吗?”
邓七七难得露出羞涩的表情:“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小说嘛,肯定是取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我肯定没有她写得那么好。”
我快要压抑不住自己澎湃的内心了好嘛!
不动声色的,我淡淡笑:“没事啊,我其实看小说就是打发时间啦。”
羞涩的神色更浓,但邓七七倒挺认真地说:“我朋友那本书,发在墨墨言情网的,书名叫《逾期情不待》,你要真的有兴趣,就去瞄一瞄咯。不过她老是觉得自己没文采,你别介就好。”
我怕了一个回头就忘了,于是我麻溜的拿出手机,给邓七七递过去,说:“你能帮我打一下不,我怕我回头忘了。”
真的是那种干脆而不扭捏的女子,邓七七没有丝毫迟疑就将我的手机接了过去,埋头就捣鼓了起来。
而我,则在等待中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尴尬,就用视线到处溜了一下。
当我刚刚溜到另外一头,正要漫不经心地收回来时,我猛然看到了吴一迪!
我正在为这一巧合惊讶不已时,我的目光最终在吴一迪旁边坐着的人身上凝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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