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了吴一迪的声音。
散淡,显得很是漫不经心。
他说:“陈总,是我,请问我可以进来么?”
陈正的嘴角咧开:“看来,友漫又要开始热闹起来了。”
尔后,他也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吴总不必过于客气,请进。”
如我所料,吴一迪在看到我的那一刹哪,他的脸上露出稍纵即逝的惊诧,可是这些惊诧很快被淡然所替代,他缓缓说:“陈总,不如我等你忙完再来?”
陈正不动声色:“不必,我和伍小姐已经谈完了,对吧伍小姐?”
我自然听懂了陈正的逐客令,我急急站起来,冲着陈正点头示意了一下,正了正身体,说:“那么陈总,我先告辞了。”
在我往门外走时,吴一迪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我的身上,可是我的身上揣着一个让我的心再次化成白灰的东西,我最终视若罔顾,离去。
回到酒店,所有用来支撑着我的力气忽然失去,我整个人像是一具干涸的木偶般坐在床上,看了看那个被我放在一旁的暗褐色盒子,我的眼泪再一次狂奔而下。
可能是心理作怪,腹部一阵接一阵的痉挛,抽痛,我整个人伏在床上,一阵接一阵的颤抖,泛寒气,我根本控制不住。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眼泪干了又落下,漫过干涸的痕迹后再覆一层,我的脸颊被眼泪割伤,刺痛,眼睛变得越来越模糊。
在恍惚中,响起了一阵接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门外,传来吴一迪的声音,寡淡,就像是一旁水煮苦瓜似的,让人捉摸不定这其中真正的滋味。
他说:“伍一?在吗?”
沉浸在繁复崩溃的情绪中不能自拔,被吴一迪这一声的拖拽,我勉强打起精神,却不禁凛了凛心绪,朝着门外淡淡说:“我在。”
吴一迪的声音更淡:“我到酒店侧边的诗语咖啡厅等你,我们见见,谈谈。”
“等下医院这边会安排你做清宫手术。”这句曾经出自吴一迪的嘴的话,与陈竞快递给我的资料上,那张小小的卡片上那句“让院方安排清宫手术”,似乎相得益彰,在我的脑海中纠缠在一起,混杂成一团,带给我越来越浓厚的寒意和绝望,让我在这炎炎酷夏,浑身冷冷冰冰。
咬了咬唇,我努力撑住:“好,我等会去。”
起身,我把那个小盒子小心翼翼地塞到行李箱最隐秘的地方,又抽出一套衣服,把我身上落满了无助眼泪的衣服换下来,我去洗了一把脸,用水轻轻拍着,把那些泪痕洗得干干净净,就像是从来没有哭过那般,出门。
在诗语咖啡厅最寂静的角落里,我望着吴一迪提前帮我点好的拉花非常漂亮的卡布奇诺,最终我拿起那个小小的勺子,似乎带着恶意,把那个完美无瑕的图案搅动翻涌,让它变得不复存在。
最终,是吴一迪打破这沉寂的僵持:“你去找陈正,是因为友漫要控告你侵权?其实你不用找他,找我也可以的。”
意气阑珊地把那个小勺子随意地丢在餐桌上,我抬起眼帘望着吴一迪,目光冷冽,语气冷冷清清:“我想问你一件事。”
脸色微微僵了一下,吴一迪很快恢复如常:“问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嘴角往上抽了一下,我接着餐桌的遮掩,用手撑着腹部,语速缓慢,几乎是说一个字就停顿一下:“我想问,我车祸那晚,你把我送到医院,我的孩子就已经保不住了,还是有人让它保不住?”
像吴一迪这么聪明的人,他自然是听懂了我这话里面的意思。
被我这样质疑,脸上却没有一丝的波澜,吴一迪将所有目光落在我的视线内,他语气淡淡:“当晚,我把你送到医院,因为知道你怀有身孕,在医生对你进行急救前,我把这个情况告知了医生,免得他们在抢救的过程中,使用到伤害胎儿的药物。可是,医生给你处理完常规的伤口出来,随即通知我,你因为腹部被强力挤压,有流产的征兆,保胎失败,鉴于你还在昏迷中,只能等你清醒过来,再做清宫手术。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拼命地死死咬住吴一迪的目光,想要发现一些什么玄机,可是他的眼眸里面,一片清澈的坦荡。
被这样的坦荡,弄得一时语塞,几分钟后,我埋下头去,缓缓开口:“吴一迪,现在想想,深圳那么大,我在梅沙环山道g6路段出事,救援队都没来得那么快,而你却能来那么快,这样的巧合,让我不得不犯迷惘。我越来越分不清楚真实和幻像。”
坐在对面,吴一迪寂寥无声一阵,他轻咳了一声,说:“我已经跟你说过,当日我看你状态不好,放心不下,一路跟着你。我的车,在g3路段抛瞄,这中间有个时间差,我去到现场,救援队还没来,我是用藤条绑着自己下去,把你人拽上来的。在实施救援的过程中,我知道你是孕妇,我有努力避开所有对你小腹的伤害。伍一,你的丧子之痛,我可以理解,但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你要把我想得那么人渣!”
声音一改以往的冷静淡然,吴一迪徒然变得情绪激昂起来:“我吴一迪唯一对你做过一件不太磊落的事,就是把你推到陈图身边。我做过的事,我会承认,我会因为内疚备受煎熬,我会一直一直觉得,是我害了你,是我把你好端端的生活搅合成让我看着心酸的样子,我甚至因为我有愧于你亏欠你,而就算夜夜为你不能寐,也不敢轻易去追你,宁愿站在朋友的立场不远不近地看着你的悲欢看着你的百感交集,时刻关注着你,却告诫知道不得太过靠近你,免得伤到你。是,我是混蛋,是曾经把你当做一枚棋子,把你算在其中,算到极致用到极致,可是到底是谁***规定,只要做错一个事的人,他就会一直一直是混蛋,他就会一直一直做坏人,他就不会改过自新,他就只会永远沉沦在黑暗和算计中,永远不得超生?”
“你不用对我诸多试探,诸多猜忌,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吴一迪,没有参与过任何害你失去孩子的阴谋事件。我可以是个混蛋,但我不是个人渣,我的三观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堪,我知道什么是轻什么是重!我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
就像是个机关枪似的撂完这些话,吴一迪很快站起来,掏出钱包抽去几张百元大钞,他轻飘飘地丢在餐桌上,自然潇洒地从这人迹寥落的咖啡厅离去,他的身影却分外落寞,这是我第一次看吴一迪走得那么不平稳,像是落荒而逃,看着都郁郁寡欢。
我终于能判断,我做了一个很大胆,却也很傻逼的假设。
我这是换上了被害妄想症,看着谁,都认为有嫌疑。
整个人窝在软绵绵的沙发里,我望着那杯被我搅动得黯然失色的卡布奇诺,心如刀割。
失魂落魄地站起来,我跌跌撞撞回到酒店房间,拿着手机发呆好久,不断地编辑着信息,可是我最终没有给吴一迪发出去,那三个简单,却重如千斤,然而却毫无用处的“对不起”。
就在我拿着手机发呆,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然后铃声响了起来。
吴一迪的名字,赫然入目。
心情就像坐过山车,我迟疑了一阵,接起来。
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我只得沉默着。
在那一头,吴一迪似乎是轻叹了一口气,若有若无的,我听得不太清楚,可是他接着说的话,倒是清晰落入我的耳中:“你没事吧?”
我的鼻子一酸:“还好。”
又是沉寂数秒,吴一迪:“时隔一年,你又重提当年车祸的事,是不是有人给你提供了什么线索?有没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忙的?”
我的鼻子更酸:“我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地质疑你…”
打断我,吴一迪很快说:“你只是做了大胆的假设。在分析事件时,谁都可以做假设,这没什么。”
酸意涌动,我无力握着手机:“或者我们不应该再做什么所谓的朋友。吴一迪,你该开始新生活了。别再在我这棵树上吊死,我就是一颗没什么生机的苹果树,就算你耗再多的心思和时间,也不可能结出什么好果子。”
又是沉寂一阵,吴一迪语气满是怅然的凉意:“不想让你一个人,面对着四面楚歌。不想让你一个人,孤军奋战。在你的身边还没有出现能为你遮风挡雨,而你也是笃定交付的人之前,我没法很坚决地走开。我始终是你人生里面的罪人,我始终算是把你好好的日子给毁了,我无法帮你复原,只能做一些徒劳无力的事。伍一,你算是做做好心,让我继续这一场救赎。哪天你找到真正的幸福,我肯定二话不说只留祝福,退到远远的地方,不作任何惊扰。”
我的胸膛一阵发闷,挤压酝酿,膨胀,却没有爆破的威力。
连连抽了几下鼻子,我:“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没有必要再为此自责。这一年,我很感谢你的陪伴,我很珍惜你给我的这段友谊,我希望你不要再拿之前的事来折磨自己,煎熬自己,你该解脱了,你该好好去留意身边的好姑娘,找一个靠谱的,组建一个不错的家庭,不应该再把时间耗在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上面。”
咬着我的话尾音,吴一迪的语气,突然变成了轻微的乞求:“我肯定不会追你,做朋友,只做朋友,可以不可以?我真的可以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跟你做朋友。伍一你千万不要连朋友都不愿意再跟我做,你千万不能再下狠手砍掉我们之间这点点不远不近的维系。我真的可以,只跟你做朋友,可远可近,可祝福,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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