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瑞斯,你还记得吗?”
这到声音像颗石子投在平静的水面,没有激起千层浪,却泛起了道道波纹。
“谁?!!”
克瑞斯不知道何时发现自己站在黑暗中,脚下的路仿若水面,每次轻微的动作都能泛起涟漪。
黑色的虚空,透明的水路,他在这个诡异的世界中感到了些许压抑。
“谁?”
他忍不住再次大声问道,刚才那道声音听在耳朵里,有些熟悉的感觉,像是某位故人在耳畔低语。
“到底是谁?”
这个神父下意识地抬手拉开衣领,他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喉咙里像着火一般向外冒着热气。那道声音在他脑海中盘旋,久久不能消散,仿若山谷间的回音,一声接一声替换着响起。
重叠在一起的声音像个锥子,刺进了他的脑袋里,搅得翻天覆地。
“……你为什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克瑞斯扶着脑袋,强忍着疼痛盯着身前的虚空,直觉告诉他那里与周遭不同,有奇怪的东西。
“呵呵……”
似是女人的低声轻笑,是在对克瑞斯的笨拙发笑,还是另有所指,都无从可知。
克瑞斯盯着眼前的那片虚空,声音正是从那里传出。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再次将手放在领口,正要张口出声时,忽然想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他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看了过去。
那里,右手拉着衣领,而衣领下露出了白色的衬衫。胸膛本应该是血肉模糊的惨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才对。但现在——
他的食指摸了摸紧贴皮肤的白色衬衣,确认了包括内衣在内的地方完好无损。
消失了?
他惊讶地自言自语,一时间忘言其他。他打量着右手,那里本应该是漆黑一片的焦肉,而如今望去,皮肤平滑娇嫩,仿若新生婴儿的肌肤。
这里是什么地方?
克瑞斯的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他在自己的身上没有找到任何伤口,就连过去岁月留下的伤疤也一同消失不见。
——包括那场大火中留下的火痕,那曾是克瑞斯警戒自己的耻辱之印。
“克瑞斯……”
那道女声再次张口,打破了他的思绪,带着熟悉的轻哼,缓缓唱着。
“在玻红色再度来临之时,在这座见证秋鹤离别的花海……”
“朦胧的落叶散落飘零……”
克瑞斯听到这里如若雷击,他瞪大了眼看过去,身前的那片虚空飞出点点白色的光点,一道娇小的人影慢慢出现,歌声宛若摇篮曲随着光点的聚集慢慢加强——
“残存在记忆里的歌谣,在心扉间回荡……寒冰般冻结遥远记忆的箭矢……”
“如同随风飘摇的落枫拂过水面,击碎那虚幻彷徨的一切……”
“一次又一次……”
“画上圆满。”
歌谣的最后仿若叹息,再次戛然而止。然而与上次在列车上不同,克瑞斯终于记起了这首曲子的名字——
那是他心底最深处的回忆。
“薇尔!”克瑞斯脸色大变,他把手伸向前方:“薇尔……是你吗?!!”
他脸上洋溢着难以隐藏的喜悦之色,过于激动导致手也开始发颤。
这首曲子唤醒了克瑞斯久远的记忆。小时候的时光好像潮水一般,一下子涌了上来。他看到西维尔修女坐在床前,轻哼着摇篮曲:“月光,月光……”
修女不时用手抚摸着一个金发白人女孩的脑袋,像是在平息对方的恐惧感觉。而那个金发女孩在修女的安抚中慢慢平静下来,接着,女孩将手指向克瑞斯,转过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克瑞斯,我来保护你——”女孩露出白色的牙齿,大眼睛里的泪水随时都会崩溃决堤:“妹妹已经死了,我不会再失去你了。”
“绝对不会!”
克瑞斯抱着脑袋,他强忍着疼痛,语气充满了喜悦:“薇儿,薇儿……真的是你吗?”
然而他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答。光点汇聚的人影显出了少女的轮廓,金色的长发,白色的肌肤,每一处都让克瑞斯沉寂的心再次跳动起来。但那张模糊的脸,克瑞斯怎么都看不清楚。
只是熟悉的感觉,似曾相识的气息,都让克瑞斯无比的确信对方就是他心中所念的人。
“克瑞斯……”
少女从半空中飞了过来,抱住克瑞斯的头部,双手似是安抚,轻轻地摸着克瑞斯的脸颊:“你该走了,你有更重要的事情……”
“薇儿……”克瑞斯不住地想用双手抱住对方,却一次又一次落空。他的眉毛微颤,声音发抖:“你去哪了……”
“你要走了,克瑞斯……”少女摇了摇头,用食指点在克瑞斯的额头:“快走……”
克瑞斯感受到额头传来的一阵冰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再次落入黑暗中。
“薇儿……”
克瑞斯迷糊中,看到少女朝着他轻轻一笑,像是在说着什么。
……
再次睁开眼,入目的是灰尘遍布的天花板,在它阴暗的角落中,是无数的蜘蛛网。
“呃……”克瑞斯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他抱着有些酸痛的右臂,缓缓的从地上坐了起来。
“这里是?”
克瑞斯扶着脑袋,伤口处传来的疼痛令他微微皱起眉毛。他打量着四周,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四下无人,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屋子内正中央。
队伍里的人呢?
他有些好奇,这里怎么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克瑞斯很清楚雅利安等人的性格,他们不会丢下伤员独自逃跑。
况且,列车乘客里的伤员比克瑞斯伤得重的人还有好几个。如果这里是放伤员的病房,那也不可能如此简陋只有他一个人。
跑哪去了?
克瑞斯十分疑惑,他实在猜不出其他人的行踪。他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完全不熟悉,只能大致猜测这里也许会是雅利安所说的、被遗弃的医院。
或许他们都去找出口了吧。克瑞斯想到隆的性格后,他在心底给自己如此一个颇为有力的结论。
但愿如此。
克瑞斯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下意识地扫了扫右臂,接着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他惊讶地张开了嘴。
“这?”
他眨了眨眼,重新看了过去确认着。然而结果依然如旧,他没有看错。
克瑞斯拉起袖子,敞开领口,他看到原本的惨状都已消失,如今留下的是光滑细腻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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