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锋没白瞎一大把岁数,端起范来,真是那么回事。见付老三势弱,他眉毛更立了,眼睛更圆了,表情更霸道了,说话也更富有感情了:
“怎么了?你特娘的居然还问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你咋有脸问怎么了?我们看破不说破,你倒好,给脸不要脸是吧。你把我们道茗茶社当什么了,你以为我们像你请过的骗子一样是图你那俩臭钱吗?我们为的是天道,为的是公义,为的拯救苍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和我们藏着掖着,好像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似的。我们不敢说是神是仙,但既然求到我们头上,连一点诚心都没有,凭什么帮你,凭什么救你,我们该你的吗?麻溜的出门请,不送!”
好家伙,这一通连珠炮,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大公无私。要说牛奋斗和酸老西不图钱那是真的,但白锋张嘴闭嘴就是快活日子,他不图钱,谁信啊。可话愣是让他说得义正言辞,连牛奋斗和酸老西都害臊了,酸老西一口老茶差点呛肺管子里,按挑大拇哥小声地赞叹道:“好脸,真是讲理!”
付老三被人当头棒喝,已然懵了,哪里察觉到在一旁喝茶的两位,有什么细微的表情,他冷汗直流,数次想张口,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去了,愣在一处,不知所措。
白锋见药还不够猛,给一旁极少吭声的虎童努努嘴说:“送客!”
虎童脑子就一根弦,哪里明白三个人肚子里有什么弯弯绕,见他们一个个板着脸,以为是真生气了,一听送客,二话不说,拦腰就把付老三给抡到肩上,然后打开门往外一扔,干净利索。
“你妈就是教你这么送客的?”白锋无语了。
虎童委屈地憋了半天,本来就嘴笨,说不出什么花活,最后气呼呼地送了一个“滚”字,然后赌气上楼去了。
牛奋斗一看这还了得,自己是开门做生意的,哪有把客人往外扔的道理,想追出去看看,却被酸老西一把拉住:“不用去了,俄感觉他事不小,不信尼瞅!”
果然,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借着路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付老三被虎童那么大劲扔出去后,竟然不觉得吃疼,摇摇晃晃站起身,非但没有一丝怒意,反而是满脸愧疚望着里面,站了一会,见店里没有人出来,然后落寞转身,开车离开了。
“怎么走了?碎嘴子,都是你干的好事,过分了吧,你看,人都走了!”见付老三走了,牛奋斗有点急。
白锋挠挠头,也有点不好意思,嘟囔道:“怪我喽!”
“没求事,会回来的,好生坐下等吧”酸老西却很平淡。
“老西儿,你不是不是看出什么了”牛奋斗来兴趣了。
酸老西却摇摇头,忽然岔开话题问了一句:“尼觉得这龙都干净吗?”
牛奋斗不明白他怎么没头没脑问这个,想也没想回答说:“怎么不干净,龙都,大城市啊,你看看这外面,整齐的高楼大厦,井然有序的街道,说路上一尘不染真不过分。”
“干净?哼!”酸老西轻笑一声说:“尼看到的,确实干净,可尼看不到的呢?城市这地大,有多少人啊,黑暗里,角落中,地下那些管道,远离城市滴垃圾场,有多脏尼知道吗?”
牛奋斗若有所思:“老西儿,你想说什么?”
“人比城市复杂多了,都说世上有神仙,都说有人能铁口直断,笑话。漫不说龙都,就算是尼生活过的农村,尼敢说每一个地方都去过,每一个人都认识?谁都没求那本事,能看到全部,人总是把自己幻想成无所不能,熟不知,有时候一无所知才是神。屎蛋啊,好好学吧,什么才叫干净,只有自然,是山就是山,是水就是水,人们在自然中沾上泥以为是脏,其实,脏的不是泥,而是人心。如果付老三,心中真有阴暗的地方,被尼看见,他是藏不住的。”
酸老西说的朴实,却让牛奋斗感悟颇深,似懂非懂,安静坐下,默默回味。
白锋可没心情陪一老一少干坐着,回屋玩手机游戏去了,牛奋斗和酸老西不发一言一语,各自陷入自己的思想,静静等了将近两个小时,门外有人来了,是付老三,不过这次,不是一个人,还推着一把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女人,看样子,像个植物人。
“来了?”牛奋斗简单问了一句,其实他心里挺着急,害怕付老三一生气不找他,再去找个二把刀帮忙,老太太是什么情况还没弄清楚,要是一不小心害了别人,自己内心会过不去的。
“嗯!”付老三把人推进来,停在牛奋斗面前,满脸忧伤,顿了一会才说:“这是我爱人,两年前车祸成了植物人。抱歉刚才不辞而别,我知道你们是好人,可往事沉重,我一个人实在无法面对。路上,我想清楚了,过去的事,永远都不会烂在泥里,我也是真扛不住了,今天把她带来,是想当着她的面,把过去的事都说清楚,不管她听不听得见,对她也是一个尊重了,对我也是个解脱。”
牛奋斗倒了一杯茶递给付老三。
付老三没喝,沉吸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原来,付老三发家史确实不光彩。当年他还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他知道对于他这种人想要出人头地不容易,付出的自然就多。抱着一种不成功就客死他乡的想法,他走了一条错路,凭借着好勇斗狠,混迹于社会。
当年,西北多金矿玉矿,可政府鞭长莫及,社会风气很不好,为了争夺矿产资源,颇多流血冲突。付老三的老丈人就是几家最霸道的矿主之一,他联合其他几家有实力的老板,用各种见不了光的手段吞并其他小矿谋取私利。多行不义必自毙,最终引来报复,身首异处。老丈人死后,仇家把目光转到他女儿身上,当时付老三恰好是他豢养的打手之一,很多打手都是刀口舔血随风倒,见老东家倒台都改旗易帜,唯有付老三为人仗义,拼死保住了他女儿的命。后来,他女儿知恩图报成了付老三的爱人。
付老三的妻子,也不是什么善茬,东山再起以后,又开始了冤冤相报的故事,而成为新女婿的付老三,自热而然也成了一把最锋利的刀。女人阴毒,男人狠辣,那些藏在地下很深的矿洞里就多了无辜的枯骨,虽然不是付老三亲自动的手,但他怎么可能没责任。
后来付老三有了本金,心性也逐渐改变,一点点才洗白,那一段黑历史也就永远尘封进西北荒漠的风沙中。也许是报应吧,本以为有能力改变家族命运的付老三在发家后,却面临更大的问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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