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记得跑了多久,后面的灯笼终于不见了,我们想已经够远的了,最后实在跑不动了,索性在一个山坡边上坐了下来。
天上的月光如水般洒落在四寂的山岭,我们脚下的山路变成了三岔路口,一条通向山坡右边更深的深山,另一条穿过左边的山坳,蜿蜒向前延伸进,不知路的尽头在哪里。
我们迷路了。
苏振辉站起来咬咬牙:“都到这里了,老子就不信找不到古铜村,走!”
翻过山坡,定睛一看,下坡右边竟赫然耸立着一间新修建的土地庙。
土地庙不大,大约只有一间普通房子大小,黄墙红瓦,半月形的门口两旁写着一副对联:“社内有尘风来扫,门中无锁月来开。”
苏振辉精神一振:“土地庙是神,山魅野鬼都要忌三分,我们进去拜拜神,说不定能去去邪。”
我们脚步踉跄地跑进土地庙,里面的土地神位下还点着两柱残燃的高香,苏振辉拿起神桌上摆着香,抽出三根点燃了插在香炉上,神情虔诚地又拜又跪,喃喃祷告:
“土地爷爷啊土地爷爷,请保佑保佑我们吧,我们都是学生,胆小如鼠,麻烦你请给我们指点一下迷津吧!”
我明白他这样做可能是正确的,但看到他语无伦次的样子,还是觉得既可怜又滑稽,忍不住嘻嘻笑了起来。
苏振辉回头瞪了我一眼:“不想再遇到鬼就严肃点,在求神呢。”
说完站起来走出庙门口,点了一支烟,挨着门槛坐下来。
我也给土地神上了香,也吱吱唔唔地说了几句求土地神保佑的话,然后在苏振辉对面坐下,打量了一下庙门四周,心有余悸地疑惑说:“这土地庙前不着村呢,后不着店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苏振辉苦笑:“如果我们的运气真的那么背,那神仙也打救不了我们了。”
正说着话,忽然坡下的山路传来一阵突突的摩托车声,明晃晃的车灯光芒从下照过来,将四周的沉寂夜色都捣动了起来。
我和苏振辉早成了惊弓之鸟,紧张得连忙站起来,紧握双手,死死地盯着向我们驶过来的车。
“要不要逃?”我紧张得低声问苏振辉。
“这里是土地庙,鬼是不敢进来的。”关键时刻,苏振辉居然死守住了他的“信念”没有慌张。
上来的是一辆三轮摩托,开车的是一位身材有点肥胖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两手驶车,嘴上叼着一根烟,烟雾不停地从他的两边嘴角冒出。
抽烟抽到连手指都不需辅助,这绝对是嗜烟如命的烟鬼。
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苏振辉挥手大喊:“喂,大叔,我们要坐车,请方便方便。”
中年大叔将车停在路边,好奇地看着我和苏振辉说:“你们要去哪里啊?这么晚了,我可不出车了。”
“我们都是学生,想进古铜村找个人,没想到在这里迷路了,大叔,你就行行好,这荒山野岭,怪吓人的。”苏振辉连忙赔笑说。
中年大叔将嘴里的烟蒂吐掉,呵呵笑道:“原来要进古铜村啊,你们走错路了,这里过去是白泥村,离古铜村远着呢。”
我们吃了一惊:“走错路了?从杨梅镇进去不是只有一条路的吗?”
中年大叔奇怪地看着我们:“是一条路没错,而且是大路,只要你们沿着大路走肯定没错,但在恶狗岭中间的岭坳有一条分岔小路通向白泥村,你们肯定是走了小路才到这里的,奇怪,放着大路不走,你们走什么小路啊?”
我们不敢告诉他遇鬼的事情,怕他嫌我们晦气,只能吱吱唔唔地解释说了天色太昏暗了,第一次进古铜村,难免走错。
“大叔,能不能帮帮忙拉我们进去?钱我们可以多给。”我和苏振辉央求道,还给他递过去一根香烟。
那中年大叔接过香烟,却摆摆手,哈哈大笑:“那个钱就算了,不瞒你们说,我就住在古桐村,能在这里遇到你们也算有缘,你们是进去找亲戚的吧?就坐我的顺风车得了!”
我和苏振辉相互对视了一眼,心里大喜,看来土地神真的显灵了!连忙二话没说就跳上了他的三轮摩托:“对对对,我们去古桐找亲戚,您会去郑家故居吗?”
中年大叔点点头说:“你们今天真是遇对人了,郑家故居就在我家附近。”
说完,启动摩托车引擎,载着我们轰隆隆地上了山坡,沿着我们刚才跑来的旧路奔驰。我有点担心会再次回到那个鬼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大叔,从杨梅镇到古铜村的路上,中间还其他的村庄吗?”
中年大叔边抽烟边嘿嘿答道:“没有,一路上都是山,我们古铜村是有名的偏远山村,嫁进去的姑娘没有几个不后悔的。”
我和苏振辉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幸亏只往旧路回走了几分钟,前面就出现了另一个岔路口,中年大叔的三轮摩托往左边的山路一拐,就再也不是我们印象中的来时旧路。
那中年大叔的性格倒也开朗,一边开着车,一边和我们说东说西的聊着天,但摩托车爬上一个长长的坡岭时,他说话的声音却忽然变得严肃低沉了起来:“注意了,就要经过二娘岭了,等会你们见到什么都不要慌张,也不要出声。”
我心里嘎登了一下,连忙追问:“大叔,什、什么意思?那里有什么?”
“也没什么,二娘岭以前是个乱葬岗,以前晚上有好几次我送人到白泥村走这条路回家,都会看到一些古怪的东西,不理它就可以了。”大叔好像怕吓着我们,说得轻描淡写了些。
“大叔,你说的是鬼吧?”苏振辉壮着胆问。
大叔点点头:“有时候能看见,有时候也看不见,说不准,不出声就没事,我走习惯了,也见多了,你们都听我的肯定没事。”
他说肯定没事,那就是肯定有事,我和苏振辉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了,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死死地盯着迎面而来的山岭。
下了坡岭,不一会儿,一座不高不矮的土岭就横亘在了我们面前,山路像一条白凌从下至上纵穿土岭,将土岭对中分开,土岭上树木稀少,只疏落地竖着屈指可数的几株碗口大小的矮松,长长的芒草覆盖不住的山体,裸露出红红的粘泥,一丘丘大小不一的土坟在山月的映照下影影绰绰地浮现在土岗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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