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惊惧了两天,担了无数心事,更挨了周照地责骂,周照甚至说若是崔可茵不肯原谅她,会休掉她。她长这么大,从没如此时般在地狱煎熬。
她本以为崔可茵会给她下马威,端亲王妃的架子,给她脸色看。但是没有,崔可茵神色如常,依礼站在垂花门口迎接她。脸上既没有胜利者的得意倨傲,也没有因为周恒圣宠深厚而嚣张。
她向崔可茵行礼,崔可茵笑着相扶。
担惊受怕了两天,最终只在府门口被晾了一个时辰。直起身的吕氏泪水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以为晋王妃不肯见我呢。”她从袖中抽出帕子,拭着脸上的泪,道:“没想到晋王妃如此大度。”
现在,她是不敢再以弟妹相称了。
崔可茵自小接受的教育,让她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失了礼数,更何况在吕氏这种小人面前?
她当先往里走,道:“这是说的哪里话。嫂嫂来的时候,刚好我娘家大伯母过来探我,宫人们知道我在紫烟阁待客,便没有及时禀报。直到我娘家大伯母告辞,他们过来禀报,我才知道。嫂嫂若是心里不快,岂不是逼着我责罚这些下人么?”
她府里的下人,当然不能在外人面前责罚。
吕氏明知她半是真话半是假话,可她愿意解释,就说明两人关系没有到不可恢复的地步,当下就驴下坡,道:“王妃说得是,这些宫人最是可恶了。一有机会便偷奸耍滑,最是偷懒不过。我府里的宫人何曾不是如此?”
说着,落后崔可茵半步,微微弯了腰,做奴婢状。
崔可茵只当没瞧见她这副模样,到了宴息室,刚才招待姜氏和大姜氏的茶具点心已撤了下去,几面上收拾得干干净净。恍若没有客人来过似的。
两人坐下,吕氏看崔可茵与往日相见并无不同,心又放下一半。
绿莹上茶,她认得是崔可茵身边最得力的侍女。唬得忙站了起来,道:“哪敢劳动姑娘。”
“临安郡王妃说哪里话来。”绿莹含笑道:“这本是婢女的份内事。”
吕氏赞道:“崔家果然与众不同,就是一位侍女,言谈举止也这么出色。”
绿莹笑容不变,放下茶盅。飘然退下。
吕氏对崔可茵道:“难怪人人都说崔家就是一个扫地的杂径,也举止优雅,果然传言不虚。都怪我以前浅薄,想着与王妃相交不深,不敢贸然来访,要不然也不会到此时才得以见识贵府侍女风范。”
先前在宫里还倨傲说“若有空一定去拜访”这样敷衍的话,现在不仅找上门来,还没下限拍马屁,屋里侍候的丫鬟们差点把隔夜呕出来。
她卖力讨好,不过是因为宫宴上得罪崔可茵。害怕御史们攻讦勋贵的同时,把周照也捎带进去。崔可茵心里明镜似的,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嫂嫂谬奖了,愧不敢当。不知嫂嫂找我,有什么事?”
“说起来,都是我头发长见识短,李氏妖媚惑主,我也被她迷惑了,无意间惹得王妃不快。我家王爷闻知。说知道的说我有口无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王妃唱反调呢,让我过来跟王妃分说清楚,免得引起误会。伤了兄弟间感情。”吕氏陪着笑,身子往前倾,努力表面出亲近之态。
本来就出了五服,哪里有什么兄弟之情?再说,皇室又有何亲情可言?崔可茵腹诽着,道:“嫂嫂说笑了。妯娌之间有些口角难免,哪里当得什么真。兄弟嘛,什么时候都是兄弟。”
不是兄弟,也别想假冒兄弟。
“可不是。”吕氏一颗心落了地,笑容自然了很多,道:“我就说,王妃最是大度不过,一定不会放在心上的。”
崔可茵不放在心上,是因为吕低不值得她放在心上,可不是她说了哪些话不会放在心上。当然,崔可茵自也不会跟她分说明白。
吕氏接着说了李秀秀很多不是,说什么仗着太后撑腰,不把皇后放在眼里,没有天天去永信宫请安;说什么至安帝只不过幸了韩美人一晚,她便把人家罚在院中跪了一天,韩美人因此着了风寒,药石无效……
宫中自然有很多阴私肮脏之事,这样到处嚼舌根,却是极不妥的。崔可茵只微笑听着,并不接话。
绿莹对吕氏的为人极是不屑,忍不住上前禀道:“天色已晚,不知王妃对晚膳有何安排?”
崔可茵笑着看她,道:“王爷可回来用膳?”
“早上王爷出门,曾说回来用晚膳,想必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绿莹恭敬道。
吕氏一向机伶,哪里听不出绿莹烦了她,想赶她走?只是绿莹是崔可茵跟前得用的人,她得罪不起,只好起身告辞:“天色不早,我也需回府安排晚膳了。”
崔可茵自不会留她用晚膳。
吕氏心满意足离去,自忖以后得多与崔可茵走动。
她走后,绿莹道:“王妃,以后这个人来,不要见她了吧。奴婢听她说话,恶心得直想呕吐。”
“可不是。”珍珠也道:“还是绿莹姐姐聪明。”
崔可茵靠在大迎枕上,今天陪了一天客人,只觉浑身酸痛,招了珍珠过去按肩,道:“你们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连郡王妃都嫌弃。”
绿莹等人都笑了起来,道:“想来王妃也忍得难受,要不然为什么只有她在说,您却不搭话呢。”
帘子掀起,周恒走了进来,道:“说什么这么高兴,离得老远便听到你们的笑声。”
珍珠还是小孩子心性,学着吕氏说话的语气,学着吕氏的话,说给周恒听。屋里的服侍的丫鬟宫人都笑成一团。
说笑一回,周恒把丫鬟们打发出去,坐到崔可茵身边,给她捏着肩,道:“可累坏了。”
“累坏了。”崔可茵道:“所以我素来不爱交际应酬。可惜白费了心,这些人里头,竟没有一个大伯母合意的。”
问清情况,周恒笑道:“并不是世家的教导不好,而是人都有往高上走的心。现在大伯父威望极高,又有唐大人这样的亲戚,这些人想锦上添花也不是不可能。”最主要的,还是有她这个晋王妃。
虽说周恒现在没有实权,但至安帝一天也离不了他,常常召他进宫。能在皇帝身边行走,便是众人争取巴结的对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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