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十二阶么...”姬玲珑伸出手掌看了看,眼睛里闪烁着精芒。
“能陪我走走吗?”看着姬玲珑眼中难言的喜意,楚小白从床上坐起身,声音冷漠。
“当然可以。”姬玲珑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从座椅上站起身。
楚小白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身朝着殿外走去,姬玲珑默默跟在身后。
今晚的月光很明亮,仿佛给万物渡上了一层银霜,一片银白之色。
楚小白脚下轻轻一点,下一刻已经来到大殿的顶上,随后轻轻在屋脊上坐下。
姬玲珑迟疑了一下,随后同样来到楚小白身边坐下。
一时之间,两人谁都没有率先出声,只是一同静静的望着天空明亮的皎月。
“你喜欢现在的人生吗?”突然,楚小白淡淡出声。
“为什么这么问?”姬玲珑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摇了摇头:“说实话,不喜欢。”
楚小白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笑意:“我曾经看过一本灾荒时代之前的故事,讲述的是一个平凡人的一生,你想听听吗?”
“你讲。”姬玲珑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
楚小白眼中露出一丝迷离:“那年我26岁,还没有女朋友,家里人给我安排相亲,于是我和她看彼此都合适,就这么凑合到了一起。我35岁,身体越来越差,该加的班不再想加,不再以公司为家,公司群里一言不发,没事抢个红包当零钱花。”
“老板说:这种人还想涨薪除非我两眼全瞎。那天你刚刚进家,老婆说坐下来聊聊吧,孩子该上幼儿园了,小区里这家每月才要2888,好容易才把名额拿下,下周交钱就不再是这个价,小金库我就不追究了,你先交了这笔钱吧。”
“看都不用看她,我都知道笑容能有多假,沉默着陷入沙发。我感觉全身慢慢发麻,孩子在地上以慢动作在爬,流着口水对我叫了一声‘爸爸
’。”
“为了他,为了他!为了这个已经没有温情的家,旧手机再用几年吧!”
“我45岁,身体越来越差,今天再次请假。老师要找我谈谈孩子未来的规划,那个比我小了十多岁的老师,一脸嘲弄的看着我:鉴于您的孩子只会玩耍,成绩已经成为年级的奇葩,建议还是复读一年为佳。要不要考虑一下?”
“我满脸恭维的对着他卑躬屈膝: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嘛,能不能原谅孩子一下?”
“这时老板打来电话,破口大骂犹如火山爆发:算算你这个月第几次请假?天天抢红包你当我是傻瓜?真不知道你能干啥?明天请你卷铺盖回家!”
“听着老婆的怒骂,我就一阵阵心里害怕,我躲进洗手间把马桶盖放下,坐在上面把一生仔细回想:人生的小溪啊,流着流着就变成了渣。我曾是那样无忧无虑的小花,开着开着就变成了疤。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哭得都认不出来自己。”
“我55岁,身体差到天天需要吃药维持,儿子追逐都市繁华,一晃眼三十多岁还没成家。电话里讲三句就挂:人老了,麻烦管好你自己吧。还有,养生文章别老往朋友圈里乱发!看了让人笑话!”
“和老伴看电视夜夜无话,从早间新闻看到满屏幕雪花,早已想不起上一次什么时候啪啪啪,撒完尿我习惯了把马桶边擦了又擦。”
“我养了条京巴,管它叫做娃娃。什么都好,只是不会叫我爸爸。我说:娃娃,劝你哥赶紧在北京成个家。”
“老伴翻了翻白眼说:你得了吧。你决定改变退休计划,卖掉房子搬到乡下,怎么难帮儿子凑个首付吧?这年头没房怎么结婚呀?乡下生活简朴,留点钱两个人够花了!”
“为了他!为了他!为了咱们这个家!为了儿子能找到那个她!我卖掉了房子,搬回了乡下。”
“我65岁,身体越来越差,每天止不住的咳嗽。我开了菜地,还在屋后养鸡养鸭,中午在院子喝茶,头顶是我搭的葡萄架,我算着还有多久才有长假,拿起电话,想叫孩子回来可是想想还是放下。”
“算了吧,算了吧。这个时节机票没有半价。”
“我75岁,身体越来越差,每天都需要往小药铺里跑。”
“我85岁,身体越来越差,已经窝在床上动弹不得,老伴已经早一步先去,我看着漆黑的天花板,不时掉落下来一两块碎渣,突然产生了一丝迷茫。”
“我95岁,在睡梦中安然回家,在梦中我突然不再害怕,我梦见自己出生,梦见自己满地乱爬,梦见自己呵呵傻笑,叫着爸爸妈妈。我梦见父母,第一根白发。我梦见父亲为你请假。我梦见母亲为我吵架。我梦见自己挂掉电话,我梦见父母卖掉房搬到乡下。我梦见菜地、鸭子和茶,我梦见遮天蔽日的葡萄架....”
讲到这里,楚小白轻轻闭上眼睛:“很平凡,很真实,很残酷,可也很幸福。”
姬玲珑眼神不断闪烁,她看过不少灾荒时代遗留下来的书籍,自然知道楚小白所说的那些名词是什么。
“可是,那毕竟不是我们的生活,我们早已经没有寿命限制,永远不会老死,我们已经站在世界的顶峰,每时每刻都享受着无限的精彩,所以我们也不需要伴侣,更不需要凑合的伴侣。”姬玲珑轻轻叹了一口气:“为什么突然想和我说这些?”
楚小白轻轻摇了摇头:“如果给我一个机会,如果伴侣换成我心爱的人,我宁愿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过完这样平凡的一生。”
姬玲珑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她默然的看着楚小白,良久才轻轻出声:“上次我最后一次见到香儿,她好像变了一个人,根本不像是她。往日你总是把她带在身边,片刻不离身,现在却连一丝踪影都看不到。所以,她死了?还是你亲手杀死的?”
楚小白手臂微微一颤,沉默了良久,这才轻轻抬起头看了一眼姬玲珑:“你还是这么聪明。聪明的让人害怕。”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本来是打算灭掉进化者帝王之后,然后就将我灭掉吧?为什么突然想要放过我了?”姬玲珑低下脑袋,白嫩的手指轻轻的伸出,仿佛要抓住那虚无的月光。
“很感谢你的坦言。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要放过你?”楚小白目光默然,声音平淡。
“如果你不打算放过我,就不会把我提升到十二阶。”姬玲珑脸上露出自嘲的笑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楚小白不再回答,只是默默地盯着天空的皎月。
“灭掉进化者帝王之后,你有什么打算?”看到楚小白不再出声,姬玲珑淡淡的问道。
“不知道。”楚小白淡淡的回道。
姬玲珑微微一愣,她对楚小白太了解了,她知道,这次楚小白说的是真心话。
“我明白杀掉自己心爱的人,是什么感觉。”姬玲珑沉默了一下,随后缓缓开口。
她不理会楚小白有一丝惊愕的眼神,只是自顾自的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的根底吧,事到如今,说出来也没有什么了。我是零号避难所的人,我的父亲是零号避难所的暗杀部部长,后来一次执行任务,他和我的母亲相爱了,我的母亲,是玄黄帝都姬之一族的族人。”
“你应该知道,沉沦者和进化者是不允许相恋的,这是禁忌,无论是对于零号避难所来说,还是姬之一族来说,这都是死罪。”
“后来,我和我弟弟出生了,父亲把我和弟弟带回避难所,然后伪装成我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避难所女人,可是纸包不住火,在我六岁那年,父亲喝的烂醉如泥。他那时候是十一阶超人类,已经本质元素化,想要喝醉,必须是他自己压制住自己的元素化细胞才能做到。”
“他酒醉之后,将一切都告诉了我和弟弟,我那时候才得知,我的母亲,竟然是玄黄帝都姬之一族的族人,而父亲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母亲和他私会的时候,被姬之一族的人发现了。”
“然后母亲为了掩护父亲离去,被轰杀至渣。”姬玲珑深深吸了口气:“再后来,也就是你遇到我的那时候,其实我已经在荒野游荡了一个月。因为我的父亲被暴漏出来和进化者有染。”
“我不知道我母亲的事情为何时隔如此多年才突然被爆出来,但是很显然,避难所已经不允许我们生存下去了。父亲带着我和弟弟去逃亡,他最后阻拦着追兵,让我和弟弟逃走。”
“但是我很清楚的知道,父亲那时候虽然已经是十二阶超人类,但是根本不可能拦得住零号避难所的追兵,所以,我为了活下去...”
说到这里,姬玲珑声音有些颤抖:“我将我的弟弟亲手杀死,虽然将他分割成无数肉块,然后四处散落。如此一来,那些追兵果然以为我和弟弟被魔化物给吃掉了,没有继续追击我。”
楚小白脸色一僵,他转过头看向姬玲珑那张绝美的面容,心中有些不知道什么滋味。
如果是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得知这种事情之后,肯定会觉得林香儿畜生不如。
但是现在,他心中却没有什么反应,这个世界就是这般残酷,想要活下去,需要付出的,远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你最心爱的东西,上天却会逼着你亲手毁掉,温情,从来不是这个末世的主题曲。
“说出来心中好受多了。”姬玲珑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有些倦了,先走了。和进化者帝王开战的时候,我会尽全力帮你的。”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直接消散成无数的粒子,消失不见。
楚小白默不作声的看着天空的皎月,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那句话。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这一夜,他就静静的坐在殿顶上望着惨白的月光,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出一条长长的弧线,似乎和那无尽的黑暗勾连在了一起。
第二天一大早。
一道身影微微一闪,已经跨越无数的距离,从暮光宫外面,直接来到了楚小白的寝宫前面,她看向一旁的侍女:“麻烦帮我通报,秦仙儿前来求见。”
少女面色有些尴尬,随后小心翼翼的指了指身后的殿顶:“大人..在那里....”
秦仙儿微微一愣,随后抬起头看向殿顶,这才发现,那里竟然坐着一道身影,那熟悉的背影显然就是楚小白。
只是这个以往让她觉得异常可怕的男人,此时给她的感觉,竟然有一丝可怜?
不过很快秦仙儿就摇了摇头,从脑海中挥去这个念头,随后身影一闪,已经来到了楚小白的身后。
“大人,菲洛巨城那边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寒殿的资源已经被我们尽数回收,那些人也已经全部卖到了奴隶拍卖行。”秦仙儿身子微微弓起,恭敬地说道。
“嗯,这种小事就不用回我了。其他的势力头脑回来之后,告诉他们,不用向我汇报了,我相信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楚小白扫了一眼初生的朝阳:“现在,是时候变天了。”
“大人,请明示。”秦仙儿面色有些激动,如果不出预料,下一步应该就是和进化者帝王开战了。
是生是死,是胜是败,一切近在眼前。
“传我命令,一切封锁全面解除,将宫曳舞死亡的消息传出去,我就在这暮光宫之前,恭候那位进化者帝王的光临。”楚小白淡淡的说道。
“是,大人,我明白了。”秦仙儿点了点头,恭敬地行了一礼之后,身影一闪,已经消失不见了踪影。
“宫夕瑶,你又是进化者帝王的什么人呢?”楚小白静静地望着朝阳,脑海中似乎又回想起那道曼妙的舞影。
如果不是宫夕瑶给他的那管能源基因液,也许他当初就死在格斗场上了,所以自然到现在也没有忘记那道倩影。
只是对方的名字和宫曳舞如此相似,很明显和进化者帝王的关系非同一般,也不知道自己灭掉进化者帝王之后,又如何和对方相见?自己一直冰冷的心又是否能够一直冰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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