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月国的南边偏远地区,有一个小小的,叫做四胡的县城。
县城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端的是处在深山人不知。
四胡县不大,下面也还有三四个小镇子,也有不少世代都居于此的百姓生活着。
若是想要从这四胡县出去,必经的,也是唯一的一条路,就是上山。走山路,穿过去。
一座叫做阴山的山。
听这名字,就带着一股不祥的意味。
阴山有鬼,天黑不许进山。
这是每个四胡县的小孩子,从小被长辈告诫到大的话语。
便是那最胆大的青壮年,出去的时候,也得邀上三五个同样膀大腰圆的汉子,互相鼓着劲儿,才敢进山,且一定在日出之前进去,白日里一刻也不敢歇息,在日落之前走出来。
张铭桥便是从小听着这样的话长大的。
他是个孤儿,从小被百家邻居养大。
四胡县小,人也少,一条街上的人都是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着,从百年前便是邻居,感情倒是比一般的地方要来得稳定得多。
张铭桥的父亲听说是个举人,在整个县城都是极为了不得的人物了,母亲据说是外地嫁进来的。冲着这一点,他母亲在四胡县一直都被人喜爱——敢嫁进这里的姑娘,可不多。
本来家境殷实的人家因为张举人一场莫名其妙的风寒,就这么垮了。
先是男主人病逝,接着女主人承受不起这个打击,同样一病不起,偌大一个家里,就剩下了当初不过八岁的张铭桥。
家里没有余钱再请佣人,除了一个从小和张铭桥一起长大的寒生,张家大宅子里再也没有其他人。
善心的邻居们,虽然没有条件将人接到自己家中教养,但是家中做了什么好菜,都会给张铭桥送上一份;热情的大娘们,给自家小辈做衣裳的时候,也总会给张铭桥稍带上一件;年节的时候,也会请张铭桥到自己家中一起用饭。
甚至县城里头的私塾先生,都没有收张铭桥的钱,让他一直跟着自己读书——他当年极为崇拜张举人。
是以张铭桥虽然从小失去双亲,却也不曾经历过什么人间苦难,性子也是正直得很。
他从八岁到十八岁,十年的时间,唯一的目标就是参加科举,至少中个举人老爷回来。
举人的儿子,一定也能考上个举人。四胡县的人似乎从来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事实上,张铭桥确实是个读书的料,从小学习,四书五经,几乎都是过目不忘,出口成章。
张铭桥十三岁考上的秀才,这已经是难得的天才了。
县城里的人都说他年纪太小,让他再多读几年书,等到年纪大一点,再走出四胡县,去参加秋闱。
一拖,就拖到了十八岁。
由于张家只剩下了张铭桥这么一个人,私塾的先生就在他出发之前,替他提前行了冠礼,如此,张铭桥就算是成年了。
今日,便是私塾先生看好的黄道吉日,张铭桥要出门了。
天还很早,东方一点点鱼肚白,红日还未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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