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好好对庄立红她们的猜测也没有错,她们还真不是耍大小姐脾气,毕竟大家的生活都苦,就算城市农村还有地区之间有差异,但落差并不会太大,尤其是他们这些京大的学生,来做这样的调研活动,睡的是当地最好的招待所,吃也能吃得饱,又不用干体力活,比当地的老百姓生活条件要好得多,甚至比那些插队的知识青年都要舒服得多,给了她们一晚上的时间,她们很快也就缓过劲来。
第二天一早就嘻嘻哈哈地起床,狼吞虎咽地把早饭给吃了,虽然还在暗地里抱怨房间被褥肮脏有异味,晚上蚊虫扰人,但也就私下抱怨几句,在行动上还是很配合大部队的。
“其实我昨晚到了半夜就饿了,但怕吵到大家,愣是没敢起床吃干粮。”
“有什么好怕的,我就起床吃了干粮,不然饿着肚子怎么睡得着,早知道昨晚就一起去吃饭了,开水就馍馍的味道真是不好。”
“征西县的条件不好,说不定就只能开水就馍馍,你们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呢,来之前查过资料了,最主要的就是干旱缺水,我们到那儿能有水喝就不错了,洗澡是不用想的了。”
“唉,这大热天的……”
“我们老家是水乡,一到夏天大家就直接跳进河里扎猛子,可过瘾了。”
大家毕竟都是同学,不会有人刻意去针对谁,见她们这些大小姐们不再挑剔,整个团队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其乐融融。
小伙伴们充满好奇地看着西部的风土人情,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他们在看风景,别人也把他们当成一道独特的风景。
征西县虽然算不上人迹罕至,但是来这里的外人也不多,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充满活力的年轻大学生,格外引人注意,尤其是当地的孩子们,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身上干净整洁的服饰,那别提有多羡慕了。
市区没有直达征西县的汽车,所以他们坐了一段汽车之后,只能改乘当地老百姓赶的骡车,征西县的王书记特地派了一位大爷组织了当地百姓赶着四辆骡车来接他们,大爷虽然不明白他们搞的社会调研是什么,但也知道他们是京大的学生,眼里充满了敬畏,大学生本来就罕见,而且大部分大学生毕业之后直接就是国家干部,所以在他眼里,这一个个都是官老爷,就连王书记都对他们这么看重,他更是不敢怠慢了。
大爷不像王书记那样健谈,在他们面前又格外拘束,他们只能自娱自乐地说话唱歌,兴奋的鲁元拉着嗓子唱起了秦腔,虽然他的嗓音条件不好,唱功也一般,但是那雄浑苍凉的乐音搭配上西北的风景,一下子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他们大部分都不是西北人,对鲁元唱了什么几乎听不懂,但并不影响他们欣赏这种音乐的美,小组里的另一个西北人杜恒也加入进来,他们俩的唱腔虽然略有不同,但是相互应和别有一番风味。
这时候一直沉默拘谨的大爷加入进来,那高亢的嗓音一下子盖过了鲁元和杜恒,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爷一边挥着鞭子赶着骡车,一边兴致高昂地唱着秦腔,仿佛天地中只剩下他一个人。
刘好好也听得入了迷,她过去在当地的剧院里看过秦腔的表演,却没有这样繁音激楚,热耳酸心,让人气血为之动荡,这是真正来自民间的艺术,只有在民间的土壤里才能生长得这样茁壮茂盛,让人感动,移植到剧场后,就成了一株精致的盆栽,少了那种雄阔的气势。
这一曲秦腔拉近了当地百姓和他们之间的距离,看着他们一脸真诚拍手鼓掌的样子,大爷那满是沟壑的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大爷,您给我们介绍介绍刚才唱的那一段吧?我们外地人只觉得好听,但听得不太明白哩。”
“这唱的是《铡美案》,过去有个大坏蛋叫陈世美,……”西北一带的方言和南省方言的晦涩不同,虽然带着腔调,但是和普通话还是比较接近的,只要他们认真听,还是能够听得明白的。
《铡美案》的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详,大爷说的并不算生动,但大家还是很配合地侧耳倾听,终于打开了大叔的话匣子,他说得越发起劲,顺带着还把当地的秦腔流派好好介绍了一番。
刘好好他们也没闲着,打开笔记本拣主要的内容一一记下,大爷见这几个大学生这么重视他说的话,又是得意又是害羞,“咳咳,我说的不好,也就是瞎说,哪里值得你们这些大学生记在本子上。”
“大爷,您的话对我们调研征西县的历史和文化情况很重要呢,您继续说……”刘好好笑道,“征西县这里风土人情十分特别,应该也有不少人来采风调研吧?”
“你说的是那些文化人?”大爷想了想,“有是有听说过,但都是去隔壁的几个县,那里环境比我们这儿好,我们这儿犄角旮旯的,这些年也就你们来。”
大爷顿了顿,望着天空叹了口气,“其实我们那儿是县城还好些了,许多村子才叫苦哩,现在叫大队啦,一个大队六十多号社员,社产就三头骡子……”
“这日子可怎么过……”大家瞪大眼睛,虽然现在大家都穷,可是这么穷的也是少见。
“还不就是那样过呗,苦日子有苦日子的过法,这日子过着过着也就习惯了。”大爷抽了口旱烟,一脸麻木地说,大部分当地人没有接触过外头的世界,也不觉得苦了,他在公社看大门,接触的人多,才知道他们这儿有多苦。
“咱们这回要下到大队里去调研吗?”
“当然要,不跑遍这里的大队,了解当地的情况,光在县城里待着,得出来的结论太过肤浅了,大爷也说了县城里的条件算是不错的,真正苦的是那些农村。”见大家都一脸难色,刘好好退了一步,“最不济也得跑遍这里的公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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