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秋他们本来早就率兵而归,却久久没有下落,必然出了什么意外,而城中我们本来是利用黄巾影响,牵制赵平的兵马,可突然之间出现一股黄巾反贼……”
大堂之上,古鹏跪坐竹席,一张枯草般的面容阴沉如水,浑浊的双眸闪烁一抹阴森的冷芒,有些苍老的声音起伏不定:“这两件事情未必没有关联!”
“可是家主,牧山的大军如今还在土复山,他们不可能赶回来啊,哪里来的黄巾贼……”古厚是古鹏的亲弟弟,五旬有余,是家族的主干,管理家族最重要的田庄,是古鹏心腹之一。
“如果是从外来而的黄巾军呢?”
“家主是怀疑有外来黄巾军来相助景平村的老弱妇孺,这也不是不可能,可是我们附近,只有汝南黄巾了,据我所知,汝南黄巾和南阳黄巾势如水火,不可能出兵相助?”古厚摇摇头。
古氏一族作为舞阴县城的士族,地方豪强的佼佼者,消息自然灵通,汝南黄巾和南阳黄巾之间的龌蹉,他们一清二楚。
“所以老夫才想不通!”
古鹏叹了一口气。
作为古氏一族的族长,古鹏的性子一直以来都是很沉稳的,他谋定而后动,即使昔日朱氏一族权倾舞阴,他依旧能在强势的朱氏之下保存家族的影响力足以,说明他的能耐。
但是这时候,面对迟迟未归的家族府兵,还有突然损失了财富,古鹏的心突然有些不安起来了。
“景平村不过只是区区的一些老弱妇孺,他们五百精锐,横杀而过,应当无可阻挡,不应该出现意外的,我要相信古秋这个孩子!”
他杵着拐杖,站立起来,看着窗外的阳光,心中在安抚自己。
虽然士族不缺人口,但是缺乏精锐兵丁,古氏是士族,但是只能算是一个地方豪强,连世代传承的世家都算不上,经不起消耗,之前就损失了不少境精锐府兵,如果这批府兵出了意外,他不敢去想象。
“古厚,城里的事情先不管,粮食布匹没有了,我们可以赚回来,但是如果家族府兵出了意外,我们日后就麻烦了,继续派人去找,把古秋找回来!”古鹏沉声的说道。
“诺!”
古厚领命而去。
……
牧景的少年营已经彻底的退出舞阴,赵平也放开了对县衙兵马的监视,率自己的贼曹兵马返回县尉衙门,固守不出,舞阴县城渐渐的恢复平静。
平静下来之后,很多事情就浮现出来了。
“我们家族七个子弟,就这么被他们斩杀了,连仓库都被烧的一干二净,他们太狠了!”
“黄巾贼,吾族与尔等不共戴天!”
“……”
“这不是的王氏的粮铺吗,怎么被烧成了这样?”
“我知道这里,这里是城西罗家的仓库,之前我看过他们运送粮食进入仓库里面,没想到被一把火给烧了!”
“……”
“这些都是黄巾贼做的?”
“黄巾贼真的入城了?”
“以前黄巾贼入城遭殃的是我们,但是没想到这一次遭殃的居然是这些大户!”
“我觉得大快人心!”
“小声点,想死啊!”
“……”
城中被火烧的建筑不少,都是大户豪强的店铺仓库,一个个家族承受巨大的损失,却只能清点自己的损失,收拾残局,搬运废墟之中的尸体。
……
傍晚。
斜阳西下。
小清河,这是一条棘水河的支流,从东西贯通舞阴境内。
冬天还没有过去,春雨没下,小清河的水位降低,露出了一个小型的沙滩,这个沙滩正对着的舞阴县城的北门方向。
“老伴,你看看前面是什么?”
一对刚刚干完农活的夫妻,走过河畔边,中年妇女抬头,看了一眼小沙滩,突然之间的浑身哆嗦,整个人惊慌失措。
“怎么了?”
愚厚的中年男子扛着锄头,顺着妻子所指的方向而看过去……
一眼,他就差点晕厥过去了。
尸体!
很多很多的尸体!
这个小河沙滩之上,堆积的一具一具的尸体,这些尸体脖子上都系这黄绸,堆放的很整齐,横竖都成型,站在远处一看,看不到尸体,仿佛就看到一个字。
杀!
这是以尸体堆积而成的杀字。
这个杀字透着森冷的气息能穿透九天云霄之上,任何人只要看了一眼,背脊之上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太残忍了,死了还要暴尸荒野,谁这么狠!”
“这些都是什么尸体?”
“好像是黄巾贼!”
“他们脖子都系这黄绸,这是黄巾贼的标志!”
“我好像看到了几个熟面孔,那个不是陈家的佃户张三吗,他可是被选入了陈家府兵,就住在了我家的隔壁!”
“……”
河畔边聚集了越来越多人,一双双眼睛看着的这些尸体,有些惨不忍睹,一个个淳朴的百姓正在窃窃私语之中。
“让开,让开!”
“快点让开,县衙大老爷来了!”
县衙的人来了,刘庚亲自率县兵开路,后面蔡图和孟古并肩而来。
“太狠了!”
蔡图看了一眼,浑身一颤:“这场景,血腥程度,堪比京观!”
古有京观。京,谓高丘也。观,阙型也。古人杀贼,战捷陈尸,必筑京观,就是以人头堆积成一座小山,形成血腥的震慑,从心里面击溃敌人。
但是牧景毕竟是从一个法度齐全的世界而来,他即使再狠,还做不出砍人头而立京观这般狠辣。
可是这些士族居然想要毁掉景平村,连村里面的老弱妇孺都不放过,其心可诛,他也不是不能弄点手段呢。
他把昨夜一战,所有士族府兵的尸体全部运到了小清河正对城门口的位置,堆积成了一个字,杀字,这就是一个强硬的回答,以杀止杀。
“大人,现在怎么办?”刘庚面容有些苍白,走上来,低声询问。
“还能怎么办,去城里面通知各家的人来收尸,如果没人来收尸,全部埋在乱葬岗上!”
蔡图沉默了很久,面容铁青,眸光阴冷,半响之后才开口说道。
他只要看一眼,就已经确定了这些人是谁,他们都不是黄巾军,那就只能是的……舞阴士族的府兵。
看来他是小瞧的景平村。
牧山虽出征,带走了精锐的兵马,然而景平村却还有自保之力。
这一次,他有些枉做小人了。
还是想想该如何弥补和牧山之间的关系吧。
“诺!”
刘庚拱手领命而去。
“县尊大人,这些黄巾余孽如此嚣张,杀人之后还要陈尸炫耀,品质恶劣,难道你就不管管!”孟吴双眸赤红,他知道,他的计划完全泡汤了,而去舞阴一个个士族也会因为损伤太大,把怨气洒在他身上,他还能不能继续当这个县丞,还是未知之数。
“孟县丞,我曾劝告过尔等,张川乃是悍将,受降之,可得益,然而尔等却始终视为草寇,把他们逼得无法生存,他们自然要奋起反击,你们自己种下的苦果,就应该你们自己去承受!”蔡图冷冷的道。
他和孟吴之间虽有一些合作默契,但是他们可不是同心协力的。
他说到底只是利用孟吴。
利用孟吴来削弱牧山的实力,从而能把牧山能彻底的控制在手心之上。
如今孟吴失势在即,如此大的惨败,必然导致他们失去舞阴士族的支持,一个没有舞阴士族支持的舞阴县丞,他分分钟直接架空,他又何必在搭上自己刚刚在县城建立的威势来围他们开脱。
“县尊大人,不说牧山麾下精锐县兵,如今区区一个景平村的老弱妇孺却有如此大的能耐,居然在一夜之间,斩精锐五百府兵,他们可是黄巾余孽,朝廷明文,今年黄巾有死灰复燃之势,你这个县令可睡得安康乎!”
孟吴咬咬牙,此战他已败,立足县城估计都有些玄了,如果牧山在土复山能脱困而出,率兵返回,那么他还要担心一下自己的小命。
怎么也要找一个靠山,才能稳住性命之忧。
“这不需要你担忧!”
蔡图闻言,面无表情,声音有些冷冷的道:“孟县丞,你还是想想如何和那些士族交代吧,五百精锐府兵,一战殆尽,即使舞阴士族家大业大,恐怕也伤脑动骨,据我所知,他们可是听了你的鼓动才会出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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