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辰安闻音驻足,目送这一行少年渐行而去,疑惑道:“这是?”
宁采臣笑道:“乔兄有所不知,你现在可是我们杭州的大名人呢!你先前所作的那些诗篇,被诸多士子奉为经典,早就在坊间流传开来,甚至连三岁小儿都能背的朗朗上口。”
乔辰安闻言亦不禁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离开杭州之前所留的诗篇会在坊间广为流传,这经历了千年岁月沉淘,流传百世的诗词文章,纵然换了一个时代,亦能绽放出无上的光彩!
两人乘兴上了酒楼,便在二楼选了个雅间,自有店小二前来热情招呼。二人随意点了一些下酒菜,又要了一壶小酒,凭栏而坐,不远处便是一窗西湖,自有一番意趣。
宁采臣虽长相有些粗犷,却非是那爱酒之人,许是此次见到乔辰安十分高兴,便也忍不住多饮了几杯,这酒虽非什么烈酒,但以他的酒量又如何生受的起。
几杯酒水下肚,便已先自有了三分醉意。
宁采臣举杯在前,原本有些黝黑的脸庞已经发红,悠悠叹道:“乔兄这次回来可是为了那秋闱?”
乔辰安闻言点头,笑道:“采臣兄猜的不错,正是如此。”
“哎,一场秋闱试,不知又要难道多少读书人!”
宁采臣叹道:“我虽自认颇有几分才学,或许能过得这秋闱试,但那接下来的两关却怕是没什么希望。”他也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凭借他的才学,在杭州崇文书院当中都算不得头筹,又如何去求那最后两关?
乔辰安亦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只得道:“采臣兄不必介怀,这世间万般诸事,又有哪些是能如愿的呢?你我不妨看开一点。”
宁采臣瞧着街上景致,但见行人来往,络绎不绝,有孩童嬉戏玩闹,一派祥和之景,浑身酒气似也被冲淡了几分,叹道:“我并非怨天尤人,只是觉得十年寒窗,到头来却无人知,多少有些凄凉罢了,倒是让辰安你见笑了。”目光落在乔辰安身上,笑道:“不过凭辰安你的本事,倒是有很大的希望去争一争那状元之名!”
说到这里,语气不禁加重了几分,状元啊,那个名头对于天下的读书人来说,不知有多大的魔力!
士子千万,又有哪一人不想“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的荣光呢?多少个梦里梦见自己衣锦还乡,为她轻挽衣裳的情状?
但到头来又有几人有资格去追求那个梦幻般的位置呢?通过会试成为贡士已是难如登天,更休谈什么得中进士,甚至去追逐那个对天下读书人来说是最高的荣誉——状元了!
乔辰安笑道:“天下九州,人杰地灵,不知有多少惊世才子,争流而上,我却算不得什么了。”若不是凭着这作弊来的几千年的古代诗词大家积累,以他的本事,如今亦不见得有多么“潇洒”。
虽明知这个世界与自己所认知的完全不同,但抄袭了那些伟人的名作,总是会心中有愧。
略过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宁采臣将这些日子杭州发生的一些趣事尽数讲来,乔辰安亦将自己在苏州的经历挑挑拣拣的讲了一些,倒也不觉烦闷,气氛渐渐活跃起来。
“乔兄,此次你回书院,只怕要有大麻烦了啊!”宁采臣忽然神秘兮兮道。
“大麻烦?”乔辰安不解其意。
“到时你便知道了!”
宁采臣嘿嘿一笑,反而卖起了关子,无论如何却不肯说,只是有酒即干,两人不一会儿便饮了数壶酒水。
十数杯酒之后,宁采臣再也支持不住,倒在桌案上沉沉睡去,鼾声响起。
这时候皇甫轩所化的白狐才跳到桌上,两只小爪子捧起一壶酒,只是朝嘴里灌了一口,便吐舌道:“奇怪的味道!”说着却又忍不住舔了一口,一张狐狸小脸上露出几分人性化的迷醉表情。
乔辰安心道若是宁采臣就这样子回到书院当中,还不知要被院中教授们怎样训斥,稍一思虑,便唤来店小二,替他开了一间上房,将之馋到床上。
宁采臣仍是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口中低声呼道:“乔兄,再饮……”
乔辰安将他安置好,刚刚走出房门,忽听得宁采臣梦里一声呼喊:“娘子……”
不禁微微一笑,目光投向远方,心中暗叹:果然是‘平生不二色’,你的娘子会很幸福的吧!
离了酒楼,乔辰安见天色还早,便一路向崇文书院行去,如今既已重回杭州,总要向院长那里交待一番。
一过数月,崇文书院依然如旧时模样,只是院中的草木多了几分暮色,终归是抵不过四时变化,三三两两的士子相聚而谈,议史论今,作诗弄词,学风巍然。
大概是将近秋闱的缘故,院中的学子似乎比往常要多了不少,许多人手中都捧着书卷,孜孜诵读,甚至有人低头赶路,只顾看书,却一脚踏进水里,引起一阵慌乱。
一路上,倒是有不少人认出他来,全都和善的打着招呼,乔辰安亦一一回应,如今书院当中不认识他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经历了之前的诸事之后,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倘若让这些人从书院当中选出一个最有可能高中状元的人,恐怕十之八九都会选择乔辰安,“杭州第一才子”的名头可不仅仅只是一个虚幻的摆设,而是代表了众人对他的认同。
一路招呼打下来,好容易进了后院,乔辰安径直来到院长刘楮鸿的房间之外,先是整了整外袍,这才轻轻叩门,恭敬道:“学生乔辰安,求见刘院长!”
“不见!”
房内忽然传出一声气恼的大喝。
乔辰安冷不防被吓了一跳,不知这位院长,自己老师王礼之的好友为何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又听房间内喊道:“还不赶快给我进来!”
乔辰安忽然想起之前宁采臣所说的自己要有大麻烦,难道这麻烦就是来自于这位书院的院长不成?
却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得收拾心绪,推门而入,抬头便望见刘楮鸿正满脸怒容的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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