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柱是个小农村里出来的打工仔,也是村里第一个想到跳出农耕这个大圈子跑到镇上找活儿干的愣头青,就因为这个冲动之举,他成为了村里的小屁孩们崇拜的对象。他在村子里是有名的“一根筋死磕”,有时候还特别犟,特别轴,所以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老一辈都叫他“轴柱子”。
原以为他会像他的父亲和爷爷一样一辈子当农民,没想到突然有一天,这个轴来轴去的农村小伙子突然说要出去打工,要赚大钱。气的他老爹都把他的右腿给他打折了,以为这样李守柱就能老老实实的守着那几亩地,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一个深夜,李守柱一瘸一拐的从自己家溜走,留下了三个老人和自己的一妻一子。
李守柱小学读到一半就辍学了,所以大字也不识几个,临走前想留张便条什么的他都不行,于是就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一块补丁放在妻子的枕边,拄着一根木棍就走了。
李守柱的这次离家,让整个村子都议论纷纷,都说李家倒了八辈子血霉,生出这么个不孝子,他离家的第二天,老父亲就气的吐血,大病了一场,直到2004年去世。
其实那天晚上李守柱根本没走多远,腿伤着了本身就走得慢,再加上出门就只带了一百来块零钱,一个晚上才刚到隔壁的N县就傻了眼,似乎又有些后悔和犹豫,自己究竟该不该腆着脸回去?
他以前也来过N县,只不过每次来都是摆摊儿卖菜,基本上卖完了也就回去了,当地也没什么熟人,而且当时这种落后的小县城都没有专门的菜场,几乎都是流动摊贩,所以每天卖菜的就算都是新面孔也不足为奇。
李守柱没钱去中介所,电线杆子上那些贴着的招聘启事,他也就只认识日结工资后的数字而已,他就这样拄着木棍一路走一路问,看看能不能找到要招工的小店。不过大多数的人见到李守柱蓬头垢面的样子,都下意识地以为是个流浪汉,个个都避而远之,就更别谈招进来当工人了。
直到有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实在看不下去,扔给了李守柱一张纸钞,这个举动可惹恼了有强烈自尊心的李守柱,他抄起手中的木棍就冲着那个人砸去,边砸还边骂出那些不堪入耳的词。
胖子也不是吃素的,心想自己好歹在县城里也有一点威名,难得善心大发给个叫花子散点财,竟然会遭到如此毒手。见李守柱既不是本县人还那么横,于是叫上一拨地痞流氓,当场打得他不能动弹。
挨了打的李守柱木讷地躺在一家点心摊门口,眼神中充满着绝望和愤怒,嘴里还时不时的骂骂咧咧。这时有个人递上一块糍粑到他面前,而李守柱看都没看就一把打落在地。
这个经营早点摊的个体户叫做赵伟菘,自己在N县有个小店面,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开始忙碌起来,平时也就给别人做做早点养家糊口,看到李守柱躺在自家摊位面前,赶也不是,留也不是,于是就干脆给他点吃的打发他走,却没想到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爱吃不吃,看你被人打了可怜你才给你吃的,不要不识好歹。”,赵伟菘气呼呼地说道,“你有的倒霉了我跟你说,这回你惹得可是我们这儿的一霸,我好心劝你一句赶紧离开这里,要不然啊过两天你,肯定还要被打!”
“你们不就是看不起我们这种从农村来的么,你也是,他也是,你们都是!”
“说啥呢你说啥呢。”赵伟菘听到这话似乎有些不太高兴,“我们家以前就是种地的,怎么就看不起农民了?当初************逃到现在的N县来,没了土地又怎么样,我们还不是靠做着小本生意活到现在?但骨子里还是农民!”
见赵伟菘这么说,李守柱刷的一下就哭了出来,想起了自己不听劝,非要一根筋地想要出来赚大钱,现在可好,不光没面子回去,讲不定还会饿死他乡。
李守柱这一哭就哭到了晚上,赵伟菘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把他接到了自己的店铺里,给他下了碗热汤面,问他究竟从哪里来,李守柱只说了自己是外出打工,钱被骗了就流落到了N县,对于自己赌气出走一事丝毫未提,也就这样糊弄了过去。
“那小兄弟这样,看你一个人出来打工还被骗也挺可怜的,要不这样,我这里呢也缺个打下手的,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就留下来现在我这儿干着,等你的脚好点了在去找别的活儿干,你看咋样?”
“嗯嗯嗯。”李守柱嘴里塞满了面说不出话,使劲的点了点头。
“但是钱给的不多,我们本身就是小本生意,但是包吃住,一个月也就只能给你六百来块,平时主要是早起,你看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明天就跟着我一起干。”
就这样,李守柱总算也在N县能够立足下来,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种地是把好手,勤劳肯干,浑身上下都是干劲儿,干起活儿来效率也特别高。
在赵伟菘夫妇的照顾下,李守柱那条伤腿也逐渐康复起来,不过由于当时没有及时的进行救治,李守柱走路的时候仍是一瘸一拐的,不过好在碍不着干活。平时工作完了晚上还能和赵伟菘一起磕磕瓜子喝喝酒,久而久之,李守柱也渐渐忘了当初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离家,耿直的他,终究还是想家,但是大话已经说出口,不赚到大钱他是肯定没脸回村里的。
直到半年后的某一天,一个包工队到N县招劳力,李守柱决定跟随包工队去一线城市打工。那天,是赵伟菘和李守柱最后一次喝酒。
“老赵啊,你知道当初我为啥要到这里吗?”
“嗯?我记得当初你是说外出打工被骗,我想你这样一个外来务工的也挺可怜,才把你留了下来。”
“不不不……”李守柱挥了挥手,“那会儿呢,没和你说实话,感觉脸上没面子,其实我是赌气跑出来的,那会儿经常来这儿卖菜,你知道的我和你说过,之前家里种点蔬菜什么的,都会担到这里来卖,但是时间久了,发现这样特窝囊,老爹也是种了一辈子的地,爷爷也是种了一辈子的地,我要再这么干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赵伟菘喝到兴头上,满脸潮红,看着比自己小几岁的李守柱,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后来我就和老爹说,我要出那个村子,我不想一辈子都待在那里种地,后来这条腿。”说着,李守柱拍了拍自己的右腿,“这条腿就被我亲爹给打折了,实在气不过,那天晚上就偷偷溜了出来。”
“你呢,年轻气盛可以理解,但是那毕竟是你的家,该回去看的还是要多回去看看,你马上又要去别的城市打工,你家里人对这件事又都不知道,我劝你等安定下来之后,给家里人通个气儿,好歹不能让自己的老婆孩子担心不是么?”
“说真的赵大哥,不是我不想回去,但是这个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不干点动静大的,真的没脸回去看自己的老婆。倒是可怜了我的儿子,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上学,之前我离开时学费还没凑齐,学校里面都不让我们再欠费了,说还是早点学一些技能,好早点帮家里人干干农活务。但是我,我就是没机会读书半路退了学才到现在这个样子的,我不想我的儿子也像他老子一样。”说着,李守柱眼眶中又开始有泪水打转。
“你看,这你更应该多回去看看他们了,听哥一句劝,想通了就早点回家,那毕竟是家人。”赵伟菘也不多说什么,一口将酒饮尽。
第二天,赵伟菘给李守柱塞了一千块钱,说是也没什么好给他带走的,最后一个月的工钱再多加四百块,算是对李守柱的一片祝福。
原以为到了大城市,赚钱的路子就会越来越广,可没想到的是,李守柱到大城市的打工之旅并不是一帆风顺,起初包工头还会带着他们到处接活儿干,虽然累是累了点儿,但好在生活上有了保障,不过好景不长,但谁知道后来连着好几个月都没找着活,不仅如此,包工头还卷了所有人的工钱跑路了,于是包工队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工友中也没人肯带着大字不识的李守柱到处找活儿干,都嫌他是个累赘,于是李守柱揣着仅有的一万块,开始过上了居无定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期间给村里打过一次电话,听到自己的父亲一直卧床不起,心中甚是愧疚,但嘴上却还是吹着自己工作如何如何顺利,等到赚了大钱就带自己的父亲到达城市看病。当从自己的妻子口中得知自己儿子还能继续上学,并且学校允许再延后一段时间补缴学费时,李守柱的心才算完全放了下来。将七千块寄回家后,他拿着最后的三千块,打算另谋出路。
就在李守柱像个无头苍蝇似得找工作时,一个文质彬彬的西装男找到了他。
“从劳务市场那儿听说,你要找工作?”
“嗯……嗯,是找工作来着,您那儿缺人手么,我会开拖拉机,膀子也有力气,体力活啥的都能干,价钱好商量!”
西装男推了推金丝边眼镜,笑了笑,“那么替人坐牢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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