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和李长庚有太多交流,生怕外面的纸人看出来不对劲。
我朝他点了点头,有点无奈的回过头去,把女人捧着的衣服拿起来了。
然后我就苦涩的笑了。是红嫁衣。
“配合,配合。”我在心里念叨着,把衣服穿上了。
这衣服应该也是纸做的,我穿的时候它一直在我身上哗啦啦的响。
等我穿好了衣服之后,那两个女人就搀扶着我向轿子走去了。
与此同时,轿子后面一队队随从走过来,把一口口箱子放在纸扎店门口,最后这巷子排的像是一条长龙。
我听到一个管家一样的人物,拖着阴森森的腔调,在寂静的夜里念着一张礼单。
原来那些箱子里面装着的,都是男尸送来的聘礼。
我也不知道这些聘礼究竟是什么,鬼的礼物,能有什么好东西?
所以我也没有仔细听,就被女人搀扶着上了轿子。
轿子微微晃动了一下,就向远方去了。
我坐在轿子里,忽然觉得有点奇怪:按照规矩,男尸的魂魄不应该骑着纸马来接亲吗?我怎么没有看到?
我掀开轿帘向外面张望了一眼,果然没有见人。
我心想:也许阴间结婚,和人间结婚还是有区别的吧。如果今天男尸也到了,那倒省事了,我们直接在纸扎店门口把他扣下,逼着他解除婚约,也不用再往坟地跑一趟了。
我把轿帘掀开一条缝,一直向外面张望,想知道男尸的坟墓在什么地方。
很快,我就被抬着出了孤马镇,然后向一座小山上走去。
孤马镇周围的地势就是这样的,没有陡峭的高山,但是有坡度很缓的小土坡,我们翻过了一个土坡,到了一块荒地当中。
我看见前面的荒地中有高高低低的坟头,队伍显然是朝着坟头去了。
我心里有点紧张,看来男尸的坟墓就在这里了。我得找个机会,赶快从轿子里跳下去,不然真被人抬到棺材里,那麻烦就大了。
我手忙脚乱的把嫁衣脱下来,随手扔在轿子当中。然后直接掀开轿帘,趁着夜色跳了下去。
扑通,我摔倒在地上。
幸运的是,轿子并没有停下来,那些纸人没有发现我。
我想要爬起来,谁知道被后面的纸人踩了一脚。也幸好他们是纸人,身子轻飘飘的,踩在我身上我倒也不觉得疼痛。
可是等我要再爬起来的时候,就有另一个纸人才上来了。
我这才发现,我趴着的地方是交通要道,后面的纸人恐怕都得在我身上来一遍。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忍住了。抱着头趴在地上,闭着眼睛等。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后面再也没有纸人经过了。我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向身后看了看,果然已经空了。
我又向身前看了看,然后心里就是咯噔一声:糟了。
迎亲的队伍已经不见了。
我心里有点发慌,怀疑我是弄错了。
如果男尸的坟墓就在这里,纸人们应该停下来了才对。接下来还有下轿、拜堂一大堆礼仪,怕是要折腾到天亮。
可是现在,纸人怎么这么快就消失了?
我加快脚步,跑到那一片坟地中间,然后就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什么祖坟,而是一片乱葬岗。
官员的家人,怎么会葬在乱葬岗?
我有点不死心,又在乱葬岗里转了一圈,最后发现,这里的坟墓全都很旧,绝对没有最近死去的人。
我苦笑了一声:我从轿子上跳下来太早了。迎亲的队伍怕是已经走远了吧。
我先是用纸人耍了男尸一次,又用空轿子刷了他一次。不知道男尸发现真相之后,会不会大发雷霆。
我怀疑他抓到师忆之后,第一件事恐怕不是和她成亲,而是先家暴一番。
我急匆匆的爬到山坡最高处,向周围张望了一眼,并没有发现迎亲队伍的影子。我有点歉意的想,这件事我到底是办砸了。
随后,我又发现另一件让我发愁的事:我迷路了,不知道孤马镇在哪。
这时候还不到晚上十二点,按道理说,孤马镇应该还有人没睡。只可惜,这里的地形起起伏伏的,总有几个山坡遮挡视线,就算孤马镇亮着灯我也看不到。
我挠了挠头,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小声的喊:“李大师,李大师?”
李长庚没有回应我。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把轿子给跟丢了。
李长庚找不到了,孤马镇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只能凭借着零星的记忆,向来的路上走去。
总之,我是没有胆量留在乱葬岗。
我摸着黑走了很长一段路,最后发现,我越走越陌生,我现在完全确定了,我是迷路了。
在夜晚的山上迷了路很麻烦。因为山区地广人稀,摸着黑瞎走,走着走着没准就走到了深山里面。
误闯进深山还是幸运的,至少天亮之后有机会退出来。有的人直接走到了绝境中,一脚踩空,掉下悬崖,连尸首都找不到。
于是我不打算走了,我靠着一棵树坐下来,等天亮吧。
我现在距离孤马镇应该不远,天亮之后,只要有人经过,我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然而,我刚刚坐下不久,就闻到了一股香味。是有人在做饭。
有饭就有人,我一下来了精神,循着味向那边走去了,一路上口水一个劲的向外冒。
我是吃了晚饭的,可是折腾了大半夜,早就饿了。
山民淳朴,我如果告诉对方,我是迷了路的村民。他们一定会把我留下来,饱餐一顿。
我想象着丰盛的晚餐,马上就觉得更饿了。
十几分钟后,随着香味越来越浓郁,我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村子。
这村子里大概有二十来户左右,其余的人家都黑着灯,只有临近村边的一家,大门敞开着,门口还挂着两只红灯笼。
我站在门口望了望,发现院子里摆着几张桌子,桌子上杯盘狼藉,只是已经没有人了。看样子这里刚刚办过酒席,不过现在已经散了。
有一个老头,正在收拾桌上的东西,打扫卫生。
我看见一只烧鸡,只被人咬了一口,老头把它扔了。我看见一整瓶酒,也只喝了一口,被老头扔了。我还看见一整条的烟,也被扔了……虽然我不抽烟,但是我也觉得心疼的要命,这老头也太败家子了。
我敲了敲木门示意。
老头抬头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来,朝我打招呼说:“小伙子,你好啊。”
我见老头面善,说话也和气,就走了进去,对老头说:“老大爷,我迷路了,又累又饿,想在你这歇歇脚。”
老头点了点头,就拖过一只凳子来让我坐下。
我也没客气,就找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开始吃桌上的东西。
桌上说起来是残羹剩饭,实际上大部分饭菜都没有动一口。
老头也不收拾了,就坐在我对面,一边抽烟,一边笑眯眯的看着我。
过了一会,他对我说:“我去把门关上。咱们家临着村口,夜里得小心点。”
我点了点头,就任由老头去关门了。
这时候我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虽然没吃饱,但是也不至于饿的发慌。
我就对老头说:“今天你们家摆酒席呢?”
老头点了点头:“家里有孩子,出息了。就想回老家摆摆阔气。请乡亲们吃一顿。”
老头抽了一口烟,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照我看,这纯粹是犯傻。你看看这些穷亲戚,吃不了的东西,硬给你糟蹋。唉,这孩子是有钱了,赚足了面子,回去睡觉了,可是苦了我这老头,还得在这收拾。”
老头说话的时候,我忽然有一种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他似得。我就忍不住说:“老大爷,咱们是不是认识?”
我不问这话倒好,我问出来之后,老头脸上就露出很诡异的笑容来:“咱们俩肯定认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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