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越看着李易杀意纵横的样子,眉头一皱,想到了卧牛镇被那大妖呼风摧毁的景象,只是他很快便甩了甩脑袋,将那宛如炼狱的一幕从脑海中甩去。
如果让仇恨在心中扎根,极有可能演化成心魔,从此成为只知道复仇的行尸走肉,要么被仇家所灭,要么在大仇得报之时被那心魔彻底吞噬。
周越不会去记恨那大妖呼风,但如果他有足够的力量,却不介意去斩杀那呼风,因为呼风屠灭卧牛镇的事情如同一根刺一样扎在周越心中,虽然此时还看不出来,但始终是一个心结。他想要斩杀呼风,只是因为念头不通达罢了,这绝不会演变成仇恨。
但此刻的散修李易,却显然对那明老人产生了仇恨,而且是深仇大恨,不死不休的那种。
周越不知该如何进行规劝,仇恨不同于贪婪,是一种极为危险的情感,若是一着不慎,李易会连带着周越等人一同恨上。
不过,说到底李易也只是和他认识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周越没有必要冒着被仇视的风险去提醒他。
修士,毕竟是利己的一群人。
……
……
不知不觉中,宝船已经飞行了一整天,太阳在西方落下,再次升起之时,周越等人依稀看见了那浩浩荡荡的越池。
这一路若不是被飞盗耽搁了一些时间,宝船应该在夜间抵达越池,不过在那飞盗之后却也没有遇上其他的麻烦,大概那些飞盗背后的人也没有想到周越他们此次的防守力量非同一般。
南宫全指着越池上空的一处,说道:“那里就是坊市所在,你飞过去将真气炸开,几息之内就会有人接你进去。”
李易暗暗记下方位,朝着周越等人一拱手,道:“诸位道友,就此别过。”
待到一礼结束,李易便朝着南宫全指出的那一处天空飞去。
周越目送着李易远去,不到十息的时间,李易便消失在空中的一道门中,周越撇了撇嘴,他想起了当初去往坊市时那种天旋地转的感。
左争问道:“南宫师兄,我们这就回宗门?”
“嗯。”
南宫全点了点头,随后深吸了一口气,抽出身后的长剑,一剑朝着前方斩了过去!
“嗡~”
那空中顿时浮现出无数闪光的线条,凭空化作了一座阵法,南宫全的剑气便正好击打在那阵法中央几处线条的节点上!
“叮叮叮……”
一连串的爆响后,那大阵陡然一亮,一道比南宫家宝船稍大的门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南宫全操控着宝船瞬间冲过了那道大门。
“哗……哗……哗……”
悠扬的潮鸣声响起,周越深吸了一口气,潮湿微咸的海风灌入了他的咽喉,轻拂着他的发丝,他终于再次回到了这片东海之上,一种亲切、欣慰的感觉包裹着周越的身体,周越知道,那是大妖东海的气息。
他运起玲珑心,将这一路的感受都传递过去,极尽自己所能将所见所闻演绎,最后悄悄地释放出自己的意念:“前辈,我回来了。”
东海没有说话,只是那种亲切与欣慰交织的感觉猛然浓烈了许多,连周越眉心的小丫头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船头的南宫全没有发现周越与东海的交流,反倒是左争疑神疑鬼似地朝着周越望了一眼。
南宫全一压船头,整艘宝船便朝着海面上的那片亭台楼阁落去,正落在一片空旷的海域之上,随着海浪的波动不断地沉浮。
周越环顾四周,这片海域旁便是一座大殿,此时大殿的附近整齐地停靠着不少宝船、飞梭之类的飞行灵器,俨然便是越池宗的港口。
南宫全先一步踏上一边的浮岛,指了指面前的大殿,道:“此处名为迎风殿,是我越池宗接待修仙家族的地点。”
听他的口气,似乎以越池宗修士自居,完全没有把自己划在修仙家族子弟里。
周越不禁莞尔,那南宫大长老也是南宫家族之人,但似乎也从来都是以越池宗的大长老自居,两人的性格、外貌、脾气似乎都有相似之处。
就在周越等人离开宝船的时候,天空中却落下了一艘飞梭,朝着水面上一个急停,正稳在南宫家的宝船之旁。
那飞梭看上去啊颇为华丽,舱门上面镂空雕刻着各种鸟兽、花朵,这飞梭的整体造型也是经过精心设计的,相当美观,飞梭上甚至还传来阵阵琴声,乍一看确实是仙人座驾。
此时飞梭的舱门打开,其中一人漫步而出,见到南宫全之后眉头一皱,走了过来。
这是个少年书生,面白如玉,羽扇纶巾,看起来已是英俊潇洒,最为抢眼的却是此人的一对桃花眼,将他风流的气质衬托到了极致,正是那与南宫全处处相对的范辰!
范辰上下打量了一下南宫全,直到后者眉头微蹙,这才作罢,摇了摇手中的羽扇,冷笑道:“南宫师兄,楚家的招待可还算周到?”
周越心中一动,这楚家莫非就是那指使飞盗攻击他们的幕后黑手?
“哼。”
南宫全只是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向着大殿走去,他身后两人也皆是冷冷地瞪了范辰一眼,便跟着南宫全走了。
周越左争见状也准备跟上,却听那范辰说道:“两位师弟师妹请留步。”
范辰一拱手,朝着两人行了一个修士礼,此时他的脸上一会换上了一副笑容,朗声道:“两位并非南宫家之人,何必来淌这趟浑水?”
“我从未见过两位,想必两位应该是最近才突破到凝气境的。”范辰自信一笑,说道:“两位既然跟随南宫家的宝船回转宗门,应该是之前参加了灵动境的息流山历练吧。”
周越一讶,没想到这范辰只是初次见面便能将他们的情况猜出一个大概,此人当真是天资聪颖,只是不知道为人是否和左胜所说一般,喜欢仗势欺人。
“这修仙家族之间的龌龊可是无边泥沼,陷进去可就出不来了。”范辰顿了一顿,随即劝说道:“两位也是聪明人,何故往那泥沼里跳?”
周越心中一动,这位范辰范师兄的为人似乎并不像他在斗法场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周越本来还暗暗戒备此人,此时却有所改观。
范辰这一番话可谓是一语中的,他非但没有招揽、威胁之意,反倒是劝说周越和左争远离修仙家族之间的争斗,可以说心肠不坏,也不知为何这位范师兄会被人说成是仗势欺人之辈。
“我们不过是搭乘了南宫家的宝船而已,不至于被卷入这些家族之间吧。”左争有些无所谓地说道:“南宫家树敌众多吗?”
“岂止是众多!”那范辰紧张地望了望四周,随后悄声说道:“这卫、越一带,又有哪个修仙家族和他们没有点龌龊?就是我范家也和他们的关系紧张。”
周越一讶,这南宫家的修士给他的第一印象不错,没想到竟然已经快被整个卫国、越国修行界敌对了?
左争却忍不住问了出来:“这是何道理?我管他们皆是剑修,剑修本就是清心寡欲的典型吧。”
大概是同为剑修,左争却对于剑修的名誉很在意,她实在是想不出那些纯粹的剑修为何会与修行界产生如此巨大的冲突。
“就是因为他们是剑修,真正的剑修。”范辰苦笑道:“若说剑修这个流派……一个剑修固然受人尊敬,一群剑修呢?”
周越心中一震,他有些明白了范辰的意思。
南宫家是一群剑修!一群,没有人牵制的剑修。
剑修,是要在争斗中磨练剑心的,若不是生死之战,算什么磨练?
“我对于南宫师兄也是颇为敬佩,大长老更不消说。”范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但,他们太能惹事了,他们……触犯了太多人的利益了。”
“所以我才装作一副与南宫师兄不和的样子,不断向他挑衅。”他略微一缓,正色道:“我已是身不由己,两位还要自误吗?”
周越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这越池宗宁静的表面下竟然是暗流涌动,若是那南宫大长老稍微显现出疲态,大战就会一触即发!
“为何会与我们说这些?”左争却皱了皱眉头,问道:“我们在你们这些家族子弟看来,也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棋子罢了。”
范辰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意,他微微一笑,道:“因为,我要招揽你们。”
周越愕然,此人竟然如此直白地将自己所想说了出来!
“范师兄?此话何解?你不是让我们别淌这趟混水……”左争一怔,随后骤然反应过来,指着范辰张了张嘴:“……”
但在她开口之前,范辰便将左争的话语打断,他轻轻一笑,露出了自信、决绝的目光,他的声音颤抖着,仿佛压制着止不住的兴奋:
“是‘我’招揽你们,不是‘范家’招揽你们!”
周越一惊,随后也笑了起来,在那些大修士们剑拔弩张的时候,这位范家的家族子弟,竟然已经谋划着跳出修仙家族混战的泥沼了!
他与左争对视一眼,随后异口同声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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