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章元敬忍不住趴在车头, 对外吐出一口酸水, 整个人都难受的不行, 脸色惨白惨白的,奄奄一息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样。
他怎么都没想到, 走上6路之后, 他家祖母和娘亲适应良好, 就连李婶和翠儿都无碍,偏偏是身体强壮, 向来没有晕车晕船症状的自己吐到了现在。
章元敬吐得难受, 姜氏和孙氏也看的难受, 姜氏更是顾不得自己年纪大了,偏要在这边照顾, 章元敬哪里肯让她们受罪,好歹是把人劝回去了。
等他吐完, 余全连忙递上一个水壶,章元敬喝了口漱口水,这才觉得翻滚的胃口好了一些,他靠在车厢上,无奈说道:“这马车也太颠了。”
古代的马车与现代的可不同,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避震器, 如果是平整的路上,并且走得慢, 那倒是还好, 多铺上几层软垫子就稳当了。
但若是走在坑坑洼洼的路上, 度还不慢的话,可想而知是多么颠簸了,作为水乡人,章元敬出门不是牛车就是坐船,这还是第一次坐上马车,谁知道就迎来一个下马威。
怪道以前的将相出门宁可坐牛车也不坐马车,实在是颠的吃不消,章元敬又喝了一口水,安慰自己颠着颠着,很快也就习惯了。
余全心中担心的不行,恨不得以身替之,这会儿只得说道:“少爷,不如你靠着我吧,这样也能舒服点,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您看着都瘦了。”
章元敬十分无奈,他好歹也是成年男人了,一路靠着余全的话像什么样子,再有一个,余全到时候被靠着的地方都得废了。
他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这才刚开始,过几天估计就习惯了,不用大惊小怪的。”
余全劝不动他,只得担心的护在身边。章元敬微微闭着眼睛打算趁这不是很难受休息一会儿,刚闭上眼睛,却听见有马蹄声音传来。
章元敬睁开眼睛一看,却见吴文龙正坐在马上低头看他,见他醒来哈哈一笑,说道:“章大人,您这样可不成,此去关山还得走一个月,一路上都是马车,越到关山路越是难走。”
章元敬挑了挑眉,笑道:“吴大哥,什么时候你变得这般客气了?”
吴文龙却笑着说道:“出门在外,该讲究的还是得讲究,关起门来,咱们还是兄弟不是。”
章元敬笑了笑,觉得这位吴家大少爷是个妙人儿,豪爽大方却又知道进退,也难怪吴家能够在晋商里头立足:“吴大哥,你可有办法医治这晕车之症?”
吴文龙听完,倒是笑了起来,挑眉说道:“别的办法没有,蠢办法倒是有一个,听说过晕车,倒是从未听说过晕马的,就是骑马在外,难免风吹日晒的。”
看了看章元敬因为不舒服而越白皙的面容,吴文龙又觉得自己出了个馊主意,这位状元郎的容貌可是大兴闻名,要是因为他的一句话给晒黑晒丑了,那不是自己的罪过了吗。
状元紫诰曾相假,英后殊施并写真。京都当日人争看,依稀记得芙蓉面。说的就是当初恩科及第,状元郎游街的盛况,吴文元虽然无缘得见,却也能猜测几分。
章元敬一听,可不考虑会不会晒黑的问题,起身说道:“既然如此,可否烦劳吴大哥教我骑马,风水日晒总比吐酸水来得强,还能锻炼身体呢。”
吴文龙一听,倒是有几分犹豫起来,问道:“你真的药学?一开始学骑马,可不比晕车好到哪里去,到时候双腿都得磨烂了。”
章元敬却起了兴致,只说道:“这算什么,到时候吴大哥别嫌弃我笨手笨脚就是。”
吴文龙听他主意已定,倒是笑着说道:“成,待会儿休息的时候我教你,不过到时候你可别叫苦,若是真的吃不消也得说,你们文人,跟咱们粗人可不一样。”
章元敬却觉得,就算是双腿磨破了,也比一天天待在车厢里来得好,这可是一个月时间啊,不比船上还能看看书写写字,在车上晃悠的厉害,看书都怕把眼睛弄坏了。
到了休息的时候,章元敬果然跟着吴文龙学起来,他从小练习五禽戏,又是正年轻的时候,适应能力倒是良好,再加上吴文龙牵过来的马十分温顺,一刻钟的时间,他居然就骑的有模有样,坐在马上,章元敬觉得自己晕车病也好了,视野也开阔了,连胸口的郁气都散了。
就连吴文龙也忍不住夸道:“没想到章大人看着是个文弱书生,却有骑马的天赋。”
章元敬骑着矮脚马,心中也有几分得意,嘴上却说道:“也就是能摆一个花架子,要想熟练的话,还有的磨,比吴大哥差之远矣。”
吴文龙听了,倒是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都骑了十几年,若是被你赶上的话,那岂不是丢脸丢到了关山去,这一路上够你熟悉啦。”
等到车队休息结束,章元敬却不愿意下马了,催着矮脚马哒哒哒走到姜氏孙氏的马车外,笑着说道:“奶奶,娘,你们看我。”
姜氏年纪大了,并不在意什么大防,撩开车窗一看,顿时惊讶的问道:“平安,你啥时候学会骑马了?呦,这骑着可真精神。”
章元敬难得露出几分孩子气的模样,笑道:“我刚学会的,吴大哥亲自教的我。”
孙氏看着倒是有几分担心,小声说道:“骑一会儿就得了,日头那么大,可别晒着了。”
章元敬敞开笑道:“没事儿,骑马比在车厢里头气爽,这样我也不会晕车了,奶奶,娘,你们有事儿喊我一声,我就骑马过来。”
说完这话,章元敬又哒哒哒的往前了,他倒是有自知之明,骑马的度非常慢,稳当的很。不过孙氏看着还是担心,忍不住说道:“娘,你怎么也不劝着点,平安今日才学会骑马,这要是万一磕着碰着可怎么办?”
姜氏却笑着说道:“说什么呢,你啊,就是担心的太多,平安从小到大都是有主意的人,他既然骑着马过来,就证明自己有些把握。他到底是男人,以后可是要顶天立地的,不再是我们抱在怀里头的小囡囡了,对他,你要放心点。”
孙氏听了这话,微微一愣,随即抬头去看章元敬已经慢慢远去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在我心里头,平安一直还是个孩子,谁知道一眨眼的功夫,他就长得比相公还要高了。”
说着这话,孙氏心中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失落,当年相公去世的时候,她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要不是怀着腹中骨肉怕是撑不下来,那时候她哪能想到有今日呢。
忽然听她提起已经去世的儿子,姜氏也微微叹了口气,她这一辈子经历过许多苦难,最让人心痛的就是丧夫丧子,好几次,她也觉得自己熬不下去了,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享福的那一日,现在看来,自己这辈子也算是值了。平安喜欢骑马,也是像了他爹吧?
章元敬并不知道自己骑着马溜达了一圈儿,倒是勾起姜氏孙氏的哀思来,他这会儿高高兴兴的溜达着,只觉得前几天的憋屈都是自找的,早知道的话,他应该早早的学会骑马才是。
吴文龙见状,倒是笑着劝道:“骑一会儿就得了,当心待会儿腿酸。”
但章元敬还在兴头上,又觉得自己身体吃嘛嘛香,哪里会愿意停下来,也幸亏吴家的商队载货,走的度并不是很快,不然的话就他这种初学者,吴文龙也不能放心让他上路,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他可赔不起一个朝廷命官。
等到了晚上,章元敬倒是自食恶果了,骑马的时候还不觉得,一下马只觉得双腿内侧火辣辣的疼,仔细一看,都红了一大片!
一边哀叹自己太较弱,一边用一种难堪的姿势上药,章元敬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更不好的还在后头,第二天起来,他的两条手臂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吴文龙倒是早有预料,拿着料酒上门来了,说道:“初学者都这样,让你少骑一会儿你不听,这会儿吃苦头了吧。”
章元敬苦笑,只能说道:“是是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不过要想骑的好,这也是难免的事情,听说马上能手,双腿内侧都有茧子的。”
吴文龙听了,哈哈笑起来:“想要长茧子,那就得磨破了,出血了,来回的折腾,这个苦头可不是谁都能吃的,又不是要上战场,能骑的好也就成了。”
章元敬点了点头,却又说道:“听说关山马多,路却难走,到时候出行怕是都用马,我要是没学会,等到了地方不是更加为难,总不能都坐轿子。”
吴文龙想说,之前的知府大人可不就是一直坐轿子,关山路是难走,但人却不难找,对于知府大人而言,养几个轿夫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看了看疼的龇牙咧嘴,却不提放弃骑马的章元敬,吴文龙没把这话说出口,他心底总觉得,眼前这个光风霁月的少年郎不会成为那等脑满肠肥之人。
章元敬果然不只是口头说说,休息了一日,略好一些又开始骑马,只是这一次注意分寸和时间了,不至于让自己受伤,但也不会起不到锻炼的作用,倒是将骑马的时间安排的妥妥当当。即使如此,一开始的时候,也是常常累的双腿软,一直到数十天后才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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