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斐很焦急,就在昨日他接到秦风的通报,李易被御史台吏员带走,十余名卫士除了文封、秦风奉命外出没有被拿住外,全部被临安府监控,这可真是出乎意料之外,任谁也没想到朝廷会突然出手。
“三官人,大事不好了。”张二牛慌慌张张进门,脸上充满了焦躁。
刘斐瞥了眼张二牛,竭力强压心中焦虑,云淡风轻地道:“遇事惊慌失措,成何体统。”
张二牛愣愣神,抚了抚胸口喘着气,脸色煞白地道:“三官人,听说由二位李相公亲自审讯,王道长的几名卫士被压在临安府用了刑。”
“用了刑?”刘斐脸色很难看,刚才自个还训斥张二牛,这会自己也有些臣不住气了,只要动了刑具就说明事大了。
“三官人,这事千真万确,是幺哥家的堂兄传出的消息。”张二牛心急火燎地道
“既是幺哥的消息,相信八九不离十,难、难、难办啊!”刘斐苦着脸,想到李易前日派人的嘱托,当真摇头不已。
一面是朋友一面是朝廷,的确让他难以抉择,可以全力打探李易却忌惮朝廷,至今不敢妄下决断,毕竟干系刘家上下生死存亡,他虽为被家族所外放,老大成了继承人,却依旧是家族重要成员,绝不能孤注一掷。
张二牛见刘斐神色犹豫,以他多年对东主的了解,知其心中犹豫不决,急忙道:“三官人,市井上都传来了,说是赵官家要杀人,三官人可不能不救啊!”
刘斐深深地诧异,旋即瞪了张二牛,嘴煽了煽半天才生硬地道:“你倒是上心,不过终究是谣传,还是当不得真的。”
“谣传也不能大意。”
刘斐那张胖脸剧烈抽缩,神色犹豫不定,长长叹了口气,道:“二牛,你不知道有多凶险,有多凶险啊!”
张二牛撇撇嘴没说话,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虽说是御史台派人过来,李易却未押在御史台,而是直接被送到临安府大狱,算是故地重游,当真是不胜感慨。
对了,他的住处并没有被克扣,并非臭气熏天的牢房,而是相对干净的单间,伙食还算是丰盛,至少有一壶酒,还有四碟荤素搭配的小菜,相当于某种程度上的承认,至少有抗击蒙古人的些许功绩。
临安府公堂上,尚书右司郎中、司农卿兼知临安府事赵与勤,气定神闲地坐在下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他也是刚刚当上知府事,凡事都是谨慎万分。知临安府事是高危的行当,他的前任才干了九个月就被弹劾下台,实在没办法啊!到处是不能得罪的江湖大佬,只愿安安稳稳混个资历,自家也成为临安府不敢得罪的大佬。
李宗勉在正堂端坐,左边为李鸣复,两侧十余名皂衣公人,一个个五大三粗,凶神恶煞般地面孔。
李易却站在下首,脸上挂着不屑的神态,却侃侃而谈,道:“二位相公,在下与麾下将校披荆斩棘,始终不忘朝廷,身负典宗忘祖骂名,对虏人强颜欢笑,隐忍数年才恢复蜀川,正是持戟相对虏人之际。却不想朝廷竟听信小人言,难道不让人寒心?”
事已至此,推三堵四,支支吾吾已然毫无用处,李易非常清楚自家处境,索性不再含蓄,而是放开胸怀,痛痛快快地述说,把胸中淤积的怨气散开,让压在心头的包袱彻底卸下,也让对方有愧疚心理。
“三位相公,亦是当世俊杰,岂不知天下还有此等傻瓜,蜀川有山川便利,万人封闭夔门,万人驻守剑阁,便可安心据守。岂有千里迢迢,献上数十军州,与虏人浴血奋战的,若三位相公身临其境,有待如何?”
此言,端地毒辣万分,以四川五路的地缘说话,诚如此言,蜀川虽有不传二世言论,山川地形却利于防守,北方以剑阁为中心,以五州为藩篱,谨守沔州据点,留兵阆州,西部以合州为基点,遏制夔门,区区数万人可御百万大军。
既然,李易有精锐七八万,为何还要千里迢迢,孤身面圣,而不是关闭道路,也能成为一方诸侯。
如此巨大的诱惑,恐怕没有几人能忍住,一句反问让三人心下恍然。是啊!他们纷纷问心自问,自家拥兵数万掌握蜀川,就算无高祖之志,闭关自守的荣华富贵又岂能拒绝。
李宗勉、李鸣复、赵与勤三人面色各异,纷纷咳嗽几声,以掩饰心中杂念。
李易看在眼中,笑在心里,遽然升起一阵明悟,什么狗屁忠贞不渝,什么孤臣三千里,都他娘地是狗屁。是人,都无可避免有一颗贪欲之心,有人赤果果的毫不掩饰,有人却披着温文尔雅的外衣,内心龌蹉不堪。
没有圣人,也没有柳下惠,人人心中有杆秤,道德廉耻和疯狂欲念,都有一个底线,正如冥冥大道之阴阳,佛即是魔、魔即是佛,无它,一个底线而已。
想通了这一层关系,某些东西破碎了!他笑了,脸色洒脱,如释重负。
“敢问,虏人磨刀霍霍,要是仓促换防,后果如何?”
句句诛心,打在李宗勉和李鸣复、赵与勤三人心头,吴蓝山信誓旦旦,却无法提供现实证据,真的因告发拿下李易,当真寒了人心。
李鸣复倒是犹豫非常,转首对李宗勉,轻声道:“吴蓝山与李易有隙,诚不足尽信。”
李宗勉虽有些尴尬,直觉却让他不看好李易,能在战场上一举歼灭蒙古军万户队,吞并数万忠孝军,区区万余人怎么可能,李易必有欺瞒朝廷,单凭此一条,便足以让其永世不得翻身。顿了顿,他对赵与勤道:“赵相公,下面审讯如何了?”
赵与勤瞥了眼李易,他是不想参合浑水,淡淡地道:“十名效用倒是好汉,无一人开口,不过,恐怕他们就算开口,也无济于事。”
李宗勉一怔,不明就里地问道:“赵相公,何谓无济于事?”
赵与勤轻轻咳了声,用低沉地口气道:“李相公,这群效用不过是卫士罢了,能掌握多少实情?如果,李易如吴蓝山所言,他根本不会率近身宿卫赴行在,且有两人未能捕拿住,似乎那两人才是李易身边得力之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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