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密卷 596，孤儿

    五个房间连成一体，除了雷那个房间正对楼梯口之外，其他四间一字排开，都是对着窗户走廊的。各人挑了一间住下，当晚便把所有的疑虑都压在心底。入住之后，各自修炼或者休息，一晚无事。

    第二天一早，程阳等人下楼，那店家又早就准备好了早点，马车马匹也都打点好了牵在门口放着。一行人吃过早餐，程阳要去结账时，那掌柜的慌忙推辞道：“小老爷，您这是折煞我也，我们小本买卖不假，可从不做欺心的事，这钱那日那姑娘来的时候就丢下了，只多不少，您就不需要再付钱了。”

    “哦？”程阳眉毛微微扬起，却是不怎么惊讶，这种事已在意料之中，只不过虽然料定，心中却还是感到好奇。

    离开这镇子，继续往开阳山行进，一路上无论是打尖住宿还是短暂休息，都是如之前一样，有人提前至少两天给他们安排好了一切，吃喝住宿都是如此。

    起初梓潼、宗半鬼等人还是疑神疑鬼，感到心中不安，到后来看无论是吃喝还是住宿，都是上好的不说，而且都没有问题，也就心安理得的享受了。这种不花钱白占便宜的事，哪怕是强者也是乐的享受的。

    却说一路行走，这一日就到了沼泽外，程阳下马，将马儿放开，又要梓潼下了马车，车子毁掉，马儿赶走。

    “前面便是沼泽，虽然没了那些阻碍，可是沼泽本身就很凶险，这马车是行走不得的。”程阳道。

    “是了，我们便靠脚力行走吧。”梓潼笑着点头，她走近程阳，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心中对他的爱慕是无以复加了，冉凤小丫头在旁偷看，一边看一边笑。那宗半鬼从来都是独来独往，除了对死去的弟弟有一份感情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七情六欲，因此对这些都是视而不见的。

    当即一行人在程阳、宗半鬼和雷的带领下往前走去，在过了沼泽，到达山隘的时候，前面猛然间传来一阵悠扬的丝竹声。

    “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悦耳的丝竹声？”梓潼自言自语道。

    “无妨，大概是一直隐藏在背后的朋友终于舍得出来见人了吧。”程阳笑道。

    丝竹悠扬，就飘荡在这两旁的山上，这山上到处斑驳，许多石头上还留有战斗的痕迹。见有人到来，程阳并不慌张，只是往前走了两步，朗声道：“何方朋友到来，何不现身一见？”

    “程门主，好久不见啊！”一道淡如烟云，柔美无比的声音从山顶传来，程阳抬头一看，却是一道翠色的婀娜身姿，那声音也极为熟悉，不是邪月阁的少阁主还能是谁？

    “原来是嫣然姑娘。”程阳一看到她，心中便是感到麻烦万分，当初他险些被这嫣然强逼入了洞房，这事可还历历在目。而且那嫣然自从知道被程阳骗之后，对他的恨可是恨到了骨头里，如今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咯咯，你居然还记得我。”嫣然一阵轻笑，态度十分的平和，完就看不出她跟程阳之间曾有过什么过节，其脸上笑语如靥，如天上仙子一般，看得那宗半鬼都是一阵呆愣，暗暗赞道：“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等妙人儿，实力又是不错，拿来采补最是可口。”

    当然，宗半鬼也只是想想罢了，自从跟了程阳，那些恶事也就做的少了。以往他之所以要采补，并非是为了贪图肉欲享受，完就是为了增强自身，现在在六方门中，一应的修炼所需都是具备的，他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其他，尤其是灵晶，每个月程阳都会赐给门下弟子灵晶，按照实力来分配，那宗半鬼属于宗师级人物，所分得的灵晶更是精良。

    “怎么不记得呢。”程阳淡笑，同时也是感受到身边一股火焰无端的腾起，悄悄侧头一看，原来是梓潼已经是怒火中烧，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加之程阳和那嫣然之间又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更是让她心中愤怒。

    “苦也。”程阳暗叫一声苦，当下便给梓潼递去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呵呵，这一次我却不是来跟你叙旧的，而是来找你有要事商量。”嫣然纵身一跃，身如鸿雁一般从山头飞跃下来，片刻之后便是落定在程阳跟前。

    梓潼仔细打量这个‘仇人’，却见嫣然一身翠色长裙，个头不高不矮，年纪大概在十八九岁左右。鹅蛋脸，丹凤眼，肤若凝脂，眸似星辰，十根手指纤长白嫩，手持一根翠色的玉笛，笛子末端系了一根红色丝线，丝线另一端是一块心型的翡翠。

    嫣然整个人所散发出来的，是一股清新如竹的气质，让人看了禁不住就会心神宁静，完不似头一次所看到的那般骄横。

    “哼！”虽然如此，梓潼还是冷冷哼了一声，把头别了过去，女人总归是见不得另外一个女人也漂亮的。

    “哦？我似乎不记得我和你们邪月阁之间有什么事可以商量。”程阳道。

    “请吧，去了开阳山再说。”嫣然咯咯笑着，当先纵身往前赶去。

    程阳皱了皱眉，却也无可奈何。与梓潼、宗半鬼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几个人也是施展身法，往前疾驰而去。

    开阳山半腰，原本属于开阳宗的那座占地五百亩的宅邸已经更名易姓，匾额也已经被换成了六方门。在程阳不在的这段日子，都是李壮在打理门派，虽然他是个粗线条的人，但这个收来的门派却是被打理的井井有条。

    说起这个李壮，对付那些降伏而来的弟子也是颇有一套，不但将自己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他们，而且还提高了他们的月俸，大肆宣扬程阳的威名。个别如刘雷之流，他也是严加打击，这样的双管齐下，使得这些弟子渐渐也死心塌地呆在这六方门了。

    程阳坐在客厅首座，左手边站着宗半鬼，右手边站着李壮，堂下还站着一应弟子，端的是威风凛凛。

    嫣然坐在客座上，笑眯眯的打量着周围，口中道：“六方门终究是壮大了，我就知道你们不会久居人下，看来母亲让我来，也是有深意的。”

    “嫣然姑娘，你先前就说有要事要商洽，现在我们人已经坐定，有事你便请说吧。”程阳不冷不热的说道，对于这个嫣然的手段，他可是清楚的很，表面看起来像是仙子，实际上却是一条随时都有可能发难的响尾蛇，咬你一口都让你不知是怎么死的。同时心里也是奇怪的很，这样一幅仙子的外表下，怎么会掩藏了那样一个心肠。

    “咯咯，这么着急就要下逐客令么？”嫣然轻笑道，“难不成是为了那个漂亮的姑娘？唔，她的确挺好看的。”

    “你这女人，废话少说，有什么就说！”李壮却是不耐烦，那个时候吃了嫣然一个闷亏，现在都还记在心头。

    “本姑娘是不屑与一般的下等人对话的。”嫣然冷笑了一声，一句话就把李壮逼到了骑虎难下的局面，把他气的是两眼冒光，脸皮紫红，就差要扑上去咬她一口了。

    “李壮，对待女子要有耐心。”程阳沉声道，“不过对待某些女子么，就算了。既然嫣然姑娘不打算好好的商谈，那就不要谈了，送客吧。”说完他便是拂袖站起，就要离开客厅，那嫣然见状，冷哼一声，脸上一阵的不自在，最后站起来道：“程门主稍等。”

    程阳停下脚步，却是头也不回，更不正眼瞧她。跟这种娇生惯养的女孩子，绝对不能姑息手软。那嫣然从小是被捧着长大，万事都有母亲打点妥当，出生之后就受到各种培养，灵草灵晶大把的吃，以后自然而然就能接掌门派。程阳却是不同，从最开始一个不起眼门派中备受排挤的小弟子，到如今带领门派走到这样一个地步，一路走来，万分的艰难。

    “有事请说，程某也有事要办，无法久陪。”程阳冷冷道。

    “你！”嫣然咬着嘴唇，心里对程阳又恨又讨厌，恨不得能马上把他斩于当场，只是想起临行前母亲的嘱咐，她又不得不收起这个心思。想到邪月阁以后不能交给旁人，想到自己要在众位姐妹们和长辈面前立威，什么都是得忍住了。

    程阳冷着脸，回到座位上坐定，心中却是在猜测嫣然此行的目的，然而六方门和他与邪月阁从无来往，就算是有，那也只是罅隙，此刻嫣然到来，到底为的是什么呢？

    嫣然深呼吸一口，将所有的不满和怨愤都吞到肚子里，而后道：“是这样，如今世道不太平，武道异端迭起，任何一个门派在这世上都无法独活。我娘的意思，我们两派为何不能联手呢？”

    “哦？”程阳却是十分的意外，与开阳宗比起来，邪月阁可是一个更高等的存在，那是三大宗门之一，除了炼药师同盟不问世事之外，她们邪月阁与众神宗可是武道上的两大领头羊，如今其中一只羊居然来找他联盟，这不由得不让他暗暗吃惊，吃惊之余又是一阵的纳闷。

    “程某和六方门，都不过是不起眼的小卒子，怎么就被贵宗看上了呢？”程阳淡淡道，“我想我们并无这个能力与你们合作的。”

    “哼！你！”嫣然又要发作，却是强行压制住这股火气，想起临行时母亲的嘱咐，她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只是暗地里道：“程阳啊程阳，等我腾出手来，邪月阁打倒了众神宗，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我要让你们六方门所有的人都欲生不能，欲死不得！”

    程阳五星炼药师，对方内心的情绪波动自然是瞒不过他。他只在心里冷笑，表面上是不动声色，只看着嫣然，想从她嘴里掏出一些有用的东西。虽然是在为难嫣然，然而若真的能与邪月阁这样数一数二的大宗门联起手来，对于他和六方门，都将是一个机遇，至于机遇的背后掩藏着什么，那就只能见招拆招了。

    “没的说了么？那么我就失陪了。”程阳冷着脸站起来，果然那嫣然脸色绯红，拦在他身前，飞速的说道：“你若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最好是跟我们合作！”

    她这一句话宛若雷电，霎那间将程阳的心击中，颤栗的感觉瞬间袭遍他的身。

    “你说什么？”程阳深呼吸一口，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脸上肌肉鼓动着，一字一句的问道。

    父母，身世，虽然这么多年了，他貌似已经渐渐放下这块心病，可一旦被人挖出，那种感觉是别人难以体会到的。

    “嘻嘻，门主的心事我们都知道的，你一定是个孤儿吧？”嫣然那原本就漂亮的脸庞瞬间笑成了一朵花，她看着程阳道，“其实这件事我原本也不知道，后来是听闻十三姨说起，才知道的，原来你跟我们还是有颇大的渊源呢。算了算了，这件事我也只是来知会你一下，过些时候，我母亲自会来找你，那么，嫣然就先告辞了。”

    嫣然向程阳道个万福，施施然离开，出了客厅好久，院子里还能听到她的笑声。

    程阳呆呆的站在当场，失神了很久，那李壮和宗半鬼都是不知所措，也不敢出声喊他，只等半炷香时间之后，才开口道：“门主，属下已经让人备好了接风的酒席，我们去吃吧。”

    “哦，哦。”程阳连哦两声，脑子里却是昏昏沉沉，也不知李壮说的是什么，这一场酒却是生平吃的最没味道的一场酒，满桌的香辣菜色他都没品出个滋味来。

    却说吃过晚饭，程阳就想起那药缸男子，便是信步走到那院子里，推开门，正逢两个弟子将缸往屋子里搬。

    “你们都下去吧。”程阳道。

    “是！”弟子们躬身退去，他们在开阳宗混迹已久，知道看人脸色，一看程阳这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是有事了，当即躬身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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