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密卷 608

    从这些聊天当中，程阳也是渐渐的对自己的生身父亲多了几分了解，并且惊讶的发觉，父亲跟自己相似之处竟是那样的多。

    日子似乎平静下来，开阳山在经历了两只远古巨兽的战斗之后，逐渐的也开始自我修复，但是程阳的心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知道了家仇所系，知道了父母仇家，他心中早已有了一个极为明晰的目标。

    正是冲着这个目标，程阳私底下已经开始发疯一样的修炼了。程南山，传闻中众神宗的宗主，也是他的祖父，按理说他们应该是至亲，可正是这样一位至亲，害的他家破人亡，父离母散，二十年未曾享受到天伦之乐，也正是这样一位至亲，害的他父母不能聚首，一个生死下落不明，另一个则一直被幽禁在一个未知之处。

    这样的恨，恨得程阳牙根痒痒，恨得他巴不得能一拳捣碎众神岛，恨得他夜夜悲鸣，朝朝怒目。

    苏红涯与古大山不同，古大山虽然也有练武的天分，但是毕竟只是一块石头，最多是晶亮一些罢了，而苏红涯则似一块璞玉，不需要雕琢，光彩自然灿烂。这段时间，程阳也是陆续从马氏两兄弟和古大山口中得知，当年苏红涯和父亲程振轩并称黑白公子，两人也确实是在武道中享有盛誉的，只是他们的事迹在二十年多年前便戛然中止，算来，那应该就是父母出事的时候了。

    在修时，苏红涯对程阳的指点可谓是醍醐灌顶式的，尤其是在修炼幻雷真诀的时候，苏红涯的一句话点醒了程阳：“这雷是什么？”

    当时程阳一时间没有回答上来，同时心里也是暗暗的感觉这个问题很是无稽。雷是什么？那还不简单么？雷是天地之间的雷，它就是雷。然而今晚，程阳在山河图中修炼的时候，却是顿悟。

    “是了，雷是什么？”程阳扪心自问，眼前迷迷蒙蒙如有迷雾，真相就若隐若现隐藏在那迷雾当中，却又触不到摸不着。

    或许是心境改变了，这山河图内居然下起了暴风雪，确切的说是雷暴雪。头顶混沌的天空中，不住的有闪电劈下，看似很近，实则很远，然而那闪电带来的庞大威压却是让程阳透不过气来。

    陈清依旧躲着不见程阳，自从收了猿妖的神魂之后，他就经常是躲躲藏藏，也不知在做什么。今天程阳心中有了顿悟，便在这山河图里修炼幻雷真诀，可是当他真的站在这山巅后，却又感觉一切都那么虚无缥缈。

    “雷究竟是什么？”程阳望着远空的闪电和雷暴，望着天上飘飘洒洒落下的大雪，一遍又一遍的自问。

    程阳心境一动，这闪电奔雷和暴风雪霎那间便是终止，整个山河图内一片晴空朗朗，碧空之中，一轮蛋黄似的圆日正悬在山巅，天空中彩云朵朵，飘絮飞舞。日光被灵力团折射出来，反射出好看的光弧，整个天地之间就是一片温和却又好看的流光溢彩的世界。

    这一幕令程阳怔了怔，旋即便是沉迷其中，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自己的世界里放轻松过了。然而就在这放松的时刻，程阳心里忽然一动：“是了，这里是我的心念所创造出来的世界，我心怎样想，这世界便是怎样的面貌。那山川河流，那奔雷闪电，不都是我所思所想么？雷是什么，雷究竟是什么？”

    “雷不过是天地间的一物，但是却可以融入我的所思所想当中！”程阳如癫似狂，居然是在原地跳跃起来。他知道这个问题本来就没什么答案，几乎每个人都会有各自的答案，而这就是他日夜冥思苦想之后所得到的答案。

    “雷是什么？雷是我所想。我又是什么？”程阳竟是一路联想到这里，思路却又是堵塞了。不过这一次他却不为之头痛，而是暂且将这个问题抛在一边，专注的研究起那幻雷真诀了。

    第一次看到人使用幻雷真诀，是在指天峰武道大会上，那亓艾阳正是用这一招击败了左五木，那一次的震撼程阳永生难忘。在这幻雷真诀前，被誉为天才的左五木毫无还手之力，当时程阳便是深深的为雷电的能量所折服。

    第二次看到人使用幻雷真诀，却是在与尤涛的对决上。当尤涛使出真正的幻雷真诀时，程阳才知道亓艾阳那个不过是小孩子的小把戏，雷的力量，闪电的威势，为尤涛一人所用。

    如今程阳身处山巅，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幻雷真诀的各部口诀，那玄奥的口诀在他的脑海中串联起来，形成吱吱作响的电火花。程阳轻轻地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展开双臂，两手各捏一诀。

    顷刻间，原本是晴空万里的世界变化了，就在这山峰之巅所对应的天空极高处，一团黑云正逐渐的凝成。起初那黑云只有黑豆大小，然在极短的时间里，黑云盘旋变大，并且逐渐压低，迅速的形成了一团笆斗大小的黑云。

    咔嚓！

    一道电弧划过天际，却是消失在山巅，而程阳的面庞此刻也发生了变化，从白皙变得光怪陆离，各种奇异的光芒在他的皮肤下游走闪动，转瞬却又消失在皮肤下。

    黑云其实很大，只不过由于身在高空，看起来只有笆斗大小而已。电弧划过之后，那黑云当中便形成了一个黑洞漩涡，漩涡不住的流转着，滋滋作响，闪电在其中不住的穿梭。云端有罡风吹下，形成一道风力狂龙，直冲站立在山巅的程阳而去。

    “雷便是我，我便是雷！”程阳心中一声低吼，双手一扬，两道咒诀凌空而去，在高空引了雷电，吡啵响着向他冲来。

    虽然这里不过是图中乾坤，画里世界，可是身在这世界当中，一切就都是真实的，那闪电霹雳势如狂龙，奔流而下，向着程阳的两手猛然冲入。在那一瞬间，程阳感觉双手已经没了知觉，而体内血液迅速的流转着，霎那间他的面色便是血红。

    灵宫之内，念力之星里，念力和灵力应激而生，企图抵御这从外界冲入的强悍力量。然而雷电之力强悍无匹，在它的面前，程阳的念力和灵力都像是豆腐渣一样，刚一出生便被轰散了。

    滋滋……

    天空中乌云滚滚，乌云中雷电交加，奇怪的是这滚滚乌云和霹雳闪电都只在程阳头顶出现。

    闪电惊雷进入程阳体内之后，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血液已经完发生了变化，暗红色的静脉血，鲜红的动脉血，在那一霎那都蒙上了一层黑金色的光芒。黑金光明呈现荧光状态分布在血液当中，只一个循环，便已经与他的血液暗相契合，如固有一般。

    点缀着黑金色光芒的血液在程阳的血管内缓缓流淌着，使得他的皮肤也是隐隐映出黑金色的斑点，晶莹剔透，犹如夜空中的繁星。此刻他并不知道自己身上所发生的这一系列的变化，因为他正承受着百般的煎熬。

    血液滚烫沸腾，浑身上下都是在烈火中炙烤，肌肉酸涩难耐，几乎站立不住，双臂麻木无知觉……所有的一切令他冷汗淋漓，一身白袍就像是刚从水里拎出来一样，滴滴答答是汗水。

    炙烤带来的痛楚令程阳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脸上的汗水如被雨淋过，哗哗流下。饶是如此，他依旧在克己坚持着，心中不断的默念着那句话。

    “雷就是我，我就是雷。”

    闭目之后的冥冥世界之中，一片星光灿烂，程阳发觉自己置身于一片浩瀚宇宙空间当中，身边繁星点点，由远及近，到处都是黑暗虚空，只有那点点遥远的繁星折射过来暗淡的光辉。一道惊雷就在这些繁星当中穿梭着，身形飘逸，气势磅礴，恍如亘古存在的巨龙。

    这惊雷粗怕不有上百丈，长更是有几千丈，距离程阳还极远的时候，他便是迎面感觉到一阵飓风切割面庞，电弧滋滋作响，似乎是要把整个虚空都给炸碎。

    惊雷穿梭时发出呼呼的啸声，在繁星间盘桓片刻之后，竟是朝着程阳呼啸而来。他们彼此相隔怕不有几百里，可对于惊雷巨龙来说，这点距离仿佛是寸许长，几个伸缩游动便已经到达程阳跟前。

    就在这一霎那，程阳才切实的感觉到自己是那么渺小，以前这种感觉也曾有过，在冬灵兽面前，在蛮鬃妖熊和鬼煞巨蟒面前，都曾出现过，不过却没有哪一次如这次一般的强烈。惊雷如山，程阳却如山脚下的一颗小石子，他动也不能动，只得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由狂龙冲击过来。

    轰……

    顷刻间，程阳感觉自己已经化作灰灰，他一个趔趄，从这冥冥之中惊醒，却是发现自己依旧站在山巅，天空依旧晴朗，黑云早已散尽了。他面朝苍茫虚空，缓缓抬起右手，一道青色光芒一闪而出，电弧滋啦打了出去，没入对面一座矮山山顶，片刻后伴随着一声轰隆巨响，那山顶居然斜着被削掉足有数十丈高的一个尖。

    他浑身湿漉漉，一阵冷风吹来，衣服都贴在皮肤上，冰凉一片。望着那雷光消失之处，心中是无比的兴奋，一种窥探到神秘力量端倪的感觉油然而生。

    “嗯？我的手，这是怎么回事？”程阳低头看，却是看到自己手掌上的皮肤下，黑金点点，犹如夜空中的星芒。

    伴随着程阳收势，这黑金光芒也是悄然寂灭，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往昔的模样。

    “幻雷真诀，我只练了雷字部，还有霆字部，和幻字部。只一个雷字部就这么厉害，却不知要是三者都修炼成功，会有多厉害？”程阳望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微微游走的电芒，心中暗暗的想道。

    心神一动，程阳抬起头迎着风，眯缝着眼迎着阳光看去，太阳下面，一圈模糊的轮廓渐渐的显现，虽然看不清轮廓真容，程阳却是知道，那正是陈清。

    “前辈。”程阳叫道。

    “咳咳！”陈清咳嗽一声，也不知是真的嗓子痒还是为了消除又是无端失踪多日的尴尬，“嗯嗯，好久不见了。”

    “嗯。”程阳竟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陈清搓了搓手，吸了吸鼻子：“刚才的雷暴雪是你引出的？”

    “是。”程阳点头，“怎么？”

    “没，很好。”云雾遮掩下，程阳并不能看清来自陈清眼睛里的赞许和惊讶，“继续努力吧，迟早你会领悟到什么的。”

    程阳皱眉，陈清越来越少的出现，而每一次出现都会跟他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语。

    “那个，天下就要大乱了，你得做好准备。”陈清道。

    “大乱？”程阳道，“你怎么知道？又是怎么个乱法？”

    “别忘了我来自远古，也别忘了我是谁，我自然会知道，至于为什么会知道，等你到了我这个境界，自然而然就会明白了。”陈清道，“我只希望你在这一场即将爆发的洪流当中，能够一直保持本心不要迷失。”

    程阳不语，可是心却是越来越沉。

    夜风凄迷，山林呼啸，开阳山绵延数百里，不少地方都是山深林茂，寒气森森。这些地方平日甚少有人踏足，尤其是在经历了前不久两只巨兽大战一场之后，这些地方便成了荒凉之地，说是鸟不拉屎一点都不过分。

    经历蛮鬃妖熊和鬼煞巨蟒两只巨兽的那一场战斗之后，这里的地貌被改变了不少，许多林木也是被巨蟒的蛇毒完毒死，大有枯木林的模样。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一律静悄悄，不过今夜似乎除外，二十来人分作两帮互相对峙着，一帮是黑衣男子，一帮则是彩衣女子。

    “九长老，咯咯！”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裙，大红色夹袄，头上带着一顶毡帽的女子笑得如风中扶柳，花枝乱颤。这本是极为怪异的打扮，可是她穿戴起来却是那么惹眼，她的年纪应该不小了，偏偏肤若凝脂，腰肢纤细，岁月在她身上一点印痕都没刻下，此人正是邪月阁长老，风十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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