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深夜的泰康坊此刻本该是安宁的,但是靖宁侯府方向却灯火通明,并且不时传来有急促的马蹄声。
武宁伯府杜家的门房因为今夜的不平静,也正在往戚家方向张望。
忽然有个小伙计小跑着走过来,到了跟前俯身一揖:“我是荣府的人,荣三爷有急事要见兰姑娘,现在前面大槐树下等待,烦请即刻去通报一声。”
荣三爷荣望是武宁伯夫人的娘家侄子,荣望打小就爱追着杜若兰跑,门房自然知道。
虽说这小厮有些面生,但是五十步外的大槐树又不远,何况先前兰姑娘还有交代给他,他没多想,折身进了院。
五十步外的大槐树后,戚缭缭正环胸望着杜府门口沉吟。
灯笼的微光与月光将她的脸庞映得如羊脂玉一般的温润无暇,但眉眼之间的寒凉也似冷月。
身后的男人亦目光漠然,但却又气韵沉稳,毫无被动行事的浮躁。
这静默中,杜家那边门忽然开了,伙计带着着急忙乎的杜若兰匆匆往这边赶来!
说话间人就到了跟前,戚缭缭眼里寒光顿闪,双脚错步而立,掀起早就准备好的烂布匹兜头往她头上罩过去!
接着又操起脚底下踩着的一根大枯枝,对着她身上扑头盖脸地便就开打……
那枯枝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比不上门拴,至少也不会亚于手臂!
说时迟那时快,瞬眼的工夫被蒙头暴打的杜若兰已经挨了好几棍,弓着身子不停尖叫起来!
那伙计见状则撒腿就跑。
而不远处正立着盯住这边的杜家门房,也惊得等到杜若兰叫了三四声才跟着惊叫起来!
“快住手!”
这里是杜府门口,尖叫声很快就引来杜家人的反应!
戚缭缭又没打算杀人,打了这几闷棍,心头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看得人来,便就顺手拖起一旁咬牙切齿的男人往前跑去!
男人也是个见惯世面的,可眼目下也不由被她这阵仗给干懵了……
他是料到她骗杜若兰出来必定是有番争执,可绝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凶猛到直接开打!
对方可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没心眼坏的?坏心眼的女孩子就不该打?!”
戚缭缭放声冷笑着,拖着他逃亡!
男人体内软筋散还没有散尽,哪里有力气跟她这样跑?
还没有走到百步他就打了个踉跄翻倒在地下。等到跑过头的戚缭缭发现的时候回头,他已经被团团围住并扯下了面巾——
“王,王爷?!”
……
燕棠觉得自己一定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在今夜里遇到戚缭缭这只孽障!
先前他误中迷药后跟侍卫们走散,情急之下只能临时在王府附近找了个地方缓缓,哪知道杜若兰他们竟然会把戚缭缭给锁进来!
锁进来也就算了,可这个病秧子还又哭又闹地牵发了哮症!
本来他是觉得不关他的事,反正那会儿他也快动不了了,可是她眼看着不好了,而偏生他又还有那么一丝力气,想想就爬了出去想救她一把。
……整个晚上他失策就失策在这里,而且这个失策也直接导致了他后面的连串的失策!
如果早知道她打的是这个主意,那么他宁愿冒险让她把刀子带回去也绝不会跟她再有多一刹的牵扯!
现在好了,不光是身子让她摸了,他的身份也暴露出来了,杜若兰被打的主使也得栽到他头上了!
他牙齿发酸地瞪着面前这一圈人,手撑着地下,不知道要不要先找棵树一头碰死……
而这边早就藏身到了坊门口石壁后的戚缭缭看清楚他的脸,也禁不住愣在那里。
男人脸上的眼睛鼻子嘴,分开一样样地她或许认不出来,可是拼在一起她可就再熟悉不过了!
这位不但是她的熟人,而且还是她前世里关系密切的发小,世人美其名曰的她的竹马,镇北王燕棠!
中间隔着十年记忆,她的确是对他有了几分生疏感,可是看到这张全脸,就什么记忆都回来了。
燕棠根正苗红品行皆端,打小沉默肃穆,直到他死时都是出了名的不沾女色!
前世里两个人虽然堪称好友,可是除了很小的时候牵过手,就再也没有过别的接触。
那刚才,她是把她前世未曾染指的“竹马”给摸了?
而且还是以全泰康坊里最不受欢迎的戚家二小姐的身份摸的?!
……
“敢,敢问王爷,不知何故要殴打我们二姑娘?”
这时候,杜家管家已支支吾吾地质问起燕棠来。
虽然他是声名赫赫的王,又是坊间的邻居,可他无缘无故地伙同旁人把他们姑娘给打了,作为下人他们也不能不问问不是?
正因为被抓到的是燕棠,所以本来打算追戚缭缭的人也没有再追了,这时都围了过来。
燕棠黑着一张美绝人寰的脸,站在月光下如同雕像。
他该说什么呢?
他应该直接把戚缭缭这个死丫头片子给招出来,让他们押着她回戚家,让靖宁侯狠狠往死里削她的!
在小破屋里,她说让他送她回坊,然后她再把刀还给他。
他虽然几乎没受过人挟制,但是想到一来反正顺路,二来也太知道她什么斤两,三来那会儿他还使不上劲,她实在不还刀给他,他也拿她没办法,所以就默许了她。
谁知道她半路居然又拦住个铺子里打烊的伙计让他冒充荣望的下人,带过来整了这么一出!
看来他低估了她了,她不但无耻,且还无耻至极!
如果照实说出来,他跟她在小黑屋的事瞒不住了,他中迷药进了小破屋的事更瞒不住了。
到时候不但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和这个妖孽在小黑屋里呆过好几个时辰,而且还会有人留意到他出现在那里的原因……
他要是不想让人知道,就不能把她给招出来,而且还特么得把这事儿替她给扛了!
他咬牙,冷冷往面前他们脸上一扫:“因为她蠢!”
满地人俱都哑口无言!
这算是哪门子理由?
再说哪里有觉得人家蠢,就大半夜地穿着夜行衣,带着黑面罩,把人家骗出来在家门口打一顿的?
燕棠懒得跟他们理论。
她杜家虽然也是勋贵,可等级比不上戚家,实力也比不上戚家。
她居然把人家戚家有着哮症的小姐给羁押在黑屋子里,她这不是嫌她老子在这泰康坊里呆得太舒坦了吗?
再有这大半夜的,人家喊她出来她就出来,虽然说是在家门口,不怕有人拍花子,但她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她心里没点数吗?
她不该打谁该打?
这个时候被打得四身疼痛的杜若兰刚站起来,听到他这话立刻又两眼一黑,哭倒在地下了。
这声蠢,骂得她可真是冤!
她哪里不知道戚家等级比杜家高,实力比杜家强,戚缭缭有哮症?
她本来就是打算吃了晚饭就把她放回来的,再恐吓她两句也就完了。
哪里知道她等了一晚上荣望也没有出现,她正心急,这里听说荣望来找,所以就想都没想地就出了来。
如果没有跟荣望约好,她当然打死也不会出来!
“那这事——”
管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燕棠望着戚家方向咬牙:“回头自会有个交代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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