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生日这天,算是童琳记事以来,生日过得最“特别”的一天。
一大早,搬家公司就来了三个搬运工,一进家门就开始往外搬运,秋晓棠在一楼客厅忙活着装箱记编号,童琳来回在各个房间查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东西。
现在的童家再不是以前那个家大业大的童家了,家里除了变卖了这栋别墅,还变卖了一辆SUV黑色保时捷卡宴和一辆S级加长款黑色奔驰,再加一辆06年的宝马X5。
关于债务,这里不得不提一嘴。
由于童润业的离开,陆续有很多债主上门来要债,当然,童润业在外面也有放债,只是区别在于,今时不同往日,童润业放出去多少债,秋晓棠不是很清楚,手中也没有握有关于债务之类的借据等实据,而别人放给童润业多少,却是白纸黑字,写的一清二楚。
有钱人就是这样,别人通常理不清他们究竟是“富翁”还是“负翁”!
而就在今天,不少债主又上门来讨债,秋晓棠见状,赶忙将童琳招呼进了一楼卧室,自己前去应付。童琳却做不到袖手旁观,在卧室呆了没有一刻钟便打开了房门,与妈妈站在了一起,她搂着妈妈的手臂,掷地有声的说道,“欠你们的钱,我们一定会还上的,只是请你们多担待,我们需要一些时间。”
“时间?这都过去多少天了,老子是一个子都没有见着。”为首的一个满面黝黑,头顶光亮的秃头男人语气极为不善的说道。
为首的这个人绰号为“童老五”,是童润业本家人,说是本家人,却是隔了好几辈的亲戚,算不上什么正经亲戚,年轻时候进过局子,如今出来了也不是太安分。
“再宽限几天,我就会把钱还给大家了,你们也看到了,我已经把房子变卖了,马上就有钱还你们了。”秋晓棠央求道。
“能卖多少?能还多少?他童润业可不是欠人一个子两个子,他可是没少借!”童老五抬手摸了摸头侧的刀疤,上下打量着秋晓棠和童琳,“嫂子,我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你看如果方便,我晚上去嫂子那里坐坐,咱们再好好说一说这算不清的债。”
“老五,你看今天肯定是忙活不完,等改天的吧,还有这债,怎么会算不清呢?我是一定不会欠下不还的。”秋晓棠退后一步,把童琳向后推了推,护在了身后。
“嫂子,你看你们这孤儿寡母的,这也不叫个事,我老五也不是不仗义的人,有时间,我还是会去多看看嫂子的,生活上要是有什么困难也尽管来找我……”童老五意味深长的说着。
正说话间,众人身后却传来童琳大伯童润富的声音,“老五,我们童家又不是人都死光了,我弟弟欠你的债,我们会想办法的。”说着童润富便大步走了进来,与童老五怒目相对,一时间,气氛局促了起来。
童老五身后几个债主见状,态度软和了下来,其中一位说道,“童润富,今天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就先回去了,只是,钱的事,可是要尽快。”
“是啊,是啊。”其他人附和道。
“大家放心吧,我们不会赖账的。如今这局面,谁也不想看到,是吧?”童润富回复道。
“那我们就先回去等信了。”另一位债主说道。随后要债的人陆续都走了,而貌似有些“愤愤不平”童老五是最后走的,这要是换在往常,他可是最难缠的,绝对没有这么好对付。
“大哥,今天真是多亏你了。”秋晓棠感激的说。
“晓棠,你不用这么客气,他童老五虚张声势,我不会袖手旁观,这事我已经上报给派出所了,其他人的债咱们是要还,可是对于他童老五来说,只有他欠润业的,润业是绝对不会欠他的,你放心,派出所民警会查清楚的。”
“嗯,我听大哥的。”
“没事了,赶紧收拾吧,看这情况,一时半会是收拾不出来,中午就去我那里吃饭吧,你嫂子现在已经开始张罗了。”童润富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打包好的包裹和未打包好的纸箱。
“童琳,今天是你生日吧?你姐姐早就盼着给你过生日呢,这几天老在家念叨。”童润富伸手摸摸童琳的头。
童琳没有言语,只微微而笑,这种笑,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微笑,而是夹杂着苦涩和酸楚的笑,实际上并不比哭好看到哪里去。
送走大伯,童琳又开始了整理东西,只是这次她整理的算不得很上心,换句话说,她比早上收拾的时候心情更差了。对待手里的物件,一点都不“温柔”,每次挪动它们总会发出“噼吡叭叭”摔打的声音,而当童琳听到这些自己制造出来的烦人的声音,便更是怒不可制的摔打,如此反复,让一旁几个搬运工总是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然后面面相觑一番,继续手头的工作。
家里的债,童琳并不担心,妈妈早和她讲过,以家里如今的状况,差虽说是差了点,但是把债务铲平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只是难过,生活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这种落差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强烈过,她脑中盘旋着爸爸刚刚去世那段时间,妈妈常常念叨的话:“你爸爸在的时候,不过是只受你爸爸一个人的气,现在你爸爸不在了,受气的地方可就多了去了。”
如今再想妈妈的这句话,童琳觉得心里堵的厉害。她随手扔掉手里的包裹,下意识抬头去看妈妈,忽感曾经那个仿若“风华绝代”的妈妈已然不在,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妈妈,不过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有点消瘦的中年妇女,脸上的细纹清晰可见,面容憔悴没有光泽,淡淡的红血丝布满整个脸颊。身上穿着的不是以前那种裹着身体整个线条的紧身衣裙,而且稀松平常的居家服,上衣和裤子都不算太合身,用“肥袍马褂”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不过才半年光景,妈妈却像是老了十岁还要多,妈妈老了,这恐怕是童琳此时最深的感触,她鼻子酸酸的,心里悲伤到不能自己。
这种滋味真是不好受。
此时心里五味杂陈的童琳嘴唇微微向上翘翘,脸上努力的挤出一丝微笑,再次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便继续忙活起来。
这一次,她手脚动作轻了不少。
人在过度悲伤的情绪中,总会迷失方向。
童琳在这一刻明白,如果自己再这样继续迷失下去,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而且,自己真的是迷失的够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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