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一称,源于盛唐玄宗开元年间增设之江南西道。最初的江南西道,不仅包括明时的江西一省,更是包括了湖广和南直隶的一部分。时至今日,已近千载,江南西道的范围几经变迁,至今为江西承宣布政使司,包括江西巡抚辖区的全境以及南赣巡抚辖区的大部这两块行政区域。
该省,位于湖广以东,浙江、南直隶以西,广东以北以及福建之西北。地处五省环抱,腹心之地的鄱阳湖北连长江,向西、向东、向南、向东南亦有汇入鄱阳湖之江河与周边各省相连,交通便利,素来是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如元末时的洪都之战以及鄱阳湖大战,就是发生在这里,朱元璋和陈友谅在此决一死战,奖品便是长江以南的霸主地位以及挑战暴元、一统天下的资格!
但是到了明末的今天,江西抗清运动除了金声桓反正尚有一波较大的高潮,其他时间段的存在感都低得可怜。
究其原因,清廷在弘光朝、隆武朝的第一波次攻势期间,就已经将明军主力都赶下海或者是赶进了大西南。江西处于清军占领区腹地,外无法连接援兵,内更会遭到清军优势兵力围剿,奈何却始终难以形成足以掀翻清廷在这片土地统治的气候来。
自于安平桥埋伏施琅得手,陈凯本意是让蔡巧带着施琅的尸首和俘虏回去向郑成功说明情况。奈何蔡巧说什么也要在陈凯身边,好寸步不离的保护,他也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较真,干脆去了趟安平镇,勒索了郑芝豹一艘海船,交给了几个亲兵便继续启程。
乘船一路北上,由于福建明军水师的强势,清军水师的“小渔船”们是断不敢轻易出海的。尤其是在厦门一战之后,这种情况于清军而言就更为恶化了起来。
奈何,一路行船北上,确是顺风顺水,可是上了岸,陈凯自问前不久还曾让清军撞了回铁板,到了一旦进入清军控制区,他也不得不潜藏行迹,甚至把头发都剃了,换上了长袍马褂,尽可能的低调而行,唯恐在路上会引起当地清军以及官府的注意。
只可惜,陈凯并不知道,上一次厦门大战的事情,现在张学圣还在忙着重建右路镇标和恢复抚标战斗力的工作,另外还要忙着向清廷解释,花银钱四处打点。而福建官场也多有张学圣可能会被清廷调离福建的传闻,从上到下全都盯着是张巡抚能挺住了,还是朝廷派来的新巡抚人选,心思都在这上面了,旁的地方分心就少许多了。
于福州闽江出海口的闽安镇登陆,陈凯一行低调的绕过了福州府城,至竹崎、闽清一带登船,溯流而上,直奔着邵武府而去。
邵武府位于闽北,东北至南向,分别与建宁府、延平府和汀州府相连,其境内之杉关便是当年郑彩不战而退,结果为隆武帝削爵的所在。出了杉关,便是江西的建昌府。陈凯之所以选择自此处入赣,其原因还是在于,根据他较为模糊的记忆以及郑成功的情报显示,江西义军的阎罗总四营头最近似乎都是在邵武府的建宁县、建泰县与建昌府的广昌、南丰二县之间活动。
阎罗总四营头是历史上江西抗清义军中战斗力最强的部队,这也是陈凯选择的第一站。乘船逆流而上,虽然由于押送施琅的尸身以及那些俘虏回中左所,导致了蔡巧的部下下降到了还剩下不足二十人,但是这些人无不是刀口舔血杀出来的,船工们看得出来,这群家伙不是什么好惹的,倒也规规矩矩,二者相安无事。
进入邵武府时,已近七月,陈凯一行在邵武府城和顺昌县城之间的一处渡口下船,转而南下,随行自有可充当向导的亲兵,更有道宗和尚可以依仗,在这福建地界倒也不怕迷路,但是进入了江西,就要看另一个人的能耐了。
“湛若,你是去过江西的,出了杉关,就要看你的了。”
去江西的想法,陈凯曾与邝露谈过,希望其人能够陪他一同走上一遭。邝露当时没有答应,但是等到郑成功那边确定了下来,邝露已经准备好了行囊。
一路上,这个洒脱的中年儒生和道宗和尚倒是相谈甚欢,反倒是把陈凯给晾在了一旁。对此陈凯却也并不在意,只是随着行程的深入,邝露怼人的能力却在与日俱增。此时此刻,陈凯刚刚起了个话茬,就直接被邝露一句“我没走过这条路”给堵了回去。所幸,邝露也并非是故意与陈凯为难的,随后一笑,便指出了等找到了阎罗总四营头的江西义军,自然便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了。
“这不是废话吗?”
翻了一个白眼,陈凯也不在意,放弃了插嘴进去的打算,转而观察起了身边的景色。福建一省,素有八山一水一田的说法,地形以低山丘陵为主,平原多分布在沿海地区,如漳州平原、泉州平原、兴化平原、福州平原这福建四大平原,其实都在郑成功的大军直接打击范围之内。
陈凯四下张望,很快就自觉着无趣了。下了船没多久,周遭的百姓就越来越少了,似乎越是向南百姓就越来越少。山,倒是日日不同,但是日日看山,却也总有厌腻的时候。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走多远,不过近来倒是总有些被人窥伺的感觉传来,只是大抵见了他们这群人似乎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也就没有动手。倒是陈凯,反倒是更加倾向于抓到几个俘虏,从他们嘴里打探清楚了再做前行。
似乎是老天爷接收到了陈凯的脑电波,片刻之后,那个带路的亲兵神秘兮兮的赶了回来,确定了没有太多人能听到,便低声向陈凯汇报了他们几个在前方探路,发现了一支看上去像是结寨自保的土豪带队埋伏在他们必经的道路上。
“这年头,老子上个月才在闽南埋伏了施琅一回,转个月就要在闽北被人埋伏,果然是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
说了看样子像是结寨自保的土豪,陈凯自也并不在意,与邝露和道宗粗略说了,前者没有发表意见,后者倒是想去会上一会——毕竟,他是和尚,这年月,清军屠城都知道要留下和尚来清理城内的尸体。似乎,打劫和尚是很没品的事情。但是陈凯对此表示了异议,用他的话说,这种装逼打脸的事情,还是他来做比较好。
“竟成,你怎么说也是朝廷从三品的文官,这么放,嗯,放飞自我,有损汉官威仪!”
邝露的意见,陈凯虚心接受,但是这一遭,有些事情他还是须得去做的,便与道宗、蔡巧等人商议起来。
片刻之后,前行不过里许,陈凯独自一人,走在山道之上。待到向导指出的那处埋伏点前,陈凯却也不再继续前进,而是站在那里,眺望着两侧的小山,双手拢在嘴前,若喇叭状。随即,发出了让小山上埋伏的土豪、山民们瞠目结舌的呐喊声。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这他妈,到底是谁打劫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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