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薰儿早就在了,只是不方便出面,也不想跟郑元兴他们当街吵闹,就在门后面不说话,直到郭可棠到了,这才开口说话。
来得巧了,就是郭可棠不来,林薰儿也准备派人去请,总不能任由两人乱来,就是自己不在乎,也得在乎郑鹏的名声,不能让街坊和路人看笑话。
郭可棠笑着说:“林小姐不必客气,小女子不请自来,打扰了才是。”
“不敢,郭小姐是我家小郎君的贵人,郑家的大门,随时为郭小姐打开。”
郭可棠没急着进去,扭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躲在一旁的郑元兴和郑家树,眼里露出一丝不屑的目光,悠然开口道:“两位,好清闲啊。”
贵乡郭氏比元城郑氏显赫多了,根本不在同一个等级,郭可棠没必要跟这两人客气。
就是元城郑氏的族长亲至,也敲不开郭府的大门,这二个老货算什么?
要不是郑鹏,别说说话,郭可棠正眼也不想望他们一眼。
“郭小姐有礼,小老是来看望一下族中小辈,里面那个贱妇人,不让小老进也就算了,可是连郑鹏的亲二叔也拒之门外,实在太可恨了。”郑家树一脸愤愤不平地说。
郭可棠皱着眉头说:“这可不对啊。”
一直小心翼翼注视郭可棠的郑元兴,闻言心里一个激灵:希望来了。
虽说不知道郭可棠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郑元兴还是很高兴,马上打蛇随棍上:“就是,一个连门还没进的婢女,还敢管起长辈,简直目无尊长、不分尊卑,郭小姐来得正好,你来评评理。”
躲在门后面的林薰儿脸色有些发白,她没想到郭可棠会站在郑元兴的那边,而郑元兴的话又很句句在理,自己一个没名没份的人,把郑鹏的亲人拒之门外,好像做得太过分。
就当林薰儿想开门认错时,门外的郭可棠话音一变,突然寒着脸说:“本小姐说的不对,是说林小姐对你们这两个老不羞太客气,不应把你们拒之门外,而是用棍棒把你们赶走。”
“这...这...这是什么话,郭小姐何出此言?”郑元兴一下子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
“听不到懂人话?让你们滚,每个月给你们十贯已经很客气了,还敢上门要钱,两个老货欺负一个弱女子,活了那么久,都活到狗身上去了?”郭可棠毫不客气地说。
郑家树寒着脸说:“郭小姐,我们敬你是贵乡郭氏的人,不代表你能管我们元城郑氏的家事。”
“家事?”郭可棠冷笑地说:“什么家氏,郑鹏不是被你们驱逐出家门,到贵乡自立门户了吗?哪里还有什么家事,说这话你们这两条老狗不臊得慌?”
左一句老货右一句老狗,郑元兴也怒了,忍不住开口反驳道:“一笔写不出两个郑字,有什么事也是我们郑家的家事,郭小姐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笑话!”郭可棠寸步不让地说:“郑鹏走之前,托本小姐帮忙照看这里,就是这个嘱托,本小姐就有权赶你们走,你们想做什么都可以,前提是你们要得到郑鹏的同意,人不在这里,可以写信啊,我可以派人帮你们传送,要不亲自去西域找他更好,只要郑鹏说一句不用我理,本小姐马上撒手不管。”
郑元兴神色一呆,有点怂了。
这个侄子,一向跟自己不对眼,在祠堂就不对付,在贵乡时,自己的儿子郑程也被郑鹏狠狠教训了一次,说实话,要不是郑家树也来,郑元兴还真不敢来。
去找郑鹏还是免了,十有八九是赶自己走。
在这里拖上一个月,能白得十贯钱,真找了,说不定这十贯钱都没有。
反正郑鹏不在这里,这位郭家小姐也不敢过份,郑元兴一脸硬气地说:“不管怎样,我是郑鹏的亲二叔,这里是我说了算。”
“你说了算?行啊”郭可棠脸色一变,随手拿出一张借据,在郑元兴面前抖开,冷冷地说:“看清楚点,郑鹏在西域向我郭家的商行借了三千贯,既然你当家作主,那行,这笔钱你来替他还吧?”
郑鹏在西域要用钱,路上带那么多钱不方便,于是就在郭氏开设在龟兹的商铺提取,每一次都写有借据,到时在分红时减,这些借据自然送到郭可棠手里。
三千贯?
别说三千贯,就是三十贯郑元兴也拿不出来,闻言结结巴巴地说:“郭...郭小姐,你跟郑鹏的关系不是很好吗,对别人来说三千贯很多,可对你们贵乡郭氏来说,只是九牛一毛,有什么事,等我家鹏儿回来再说吧。”
郭可棠面无表情地说:“关系好算不上,有一点交集罢了,知道为什么本小姐事着借据上来吗?”
“不...不知。”郑元兴有些疑惑地说。
“告诉你也无妨,郑鹏在西域立了一个大功。”
又立了功?
郑元兴心想这下郑鹏那小子又要升官发财了,这家伙的运气真好,要是升官发财的是自己的儿子多好啊,为什么是最让自己讨厌的郑鹏呢?
心里有些可惜,可嘴上却说:“立了大功,这可是好事,郭小姐作为侄儿的朋友,应替他高兴才是,为何还带着借据上门呢?”
元城郑家没落了,可诗书传家的传统还在,经常举行各种各样的考核,郑鹏的字郑元兴一眼就认出来,心里暗暗吃惊:这个郑鹏,还真敢开口借,一借就是三千贯,也不知花到哪里去,要是不小心在战场上死了,那这笔钱谁来还?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郑鹏就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楞头青,别看立了功,可得罪了很多人,还是抢上面的功劳,真不知死字怎么写,算了,这种事也不好说,你不是说能作主吗,看在和郑鹏相识一场的份上,息钱就免了,还三千贯本金就行。”
“谁欠的,找谁要去,与我们无关,叔,我们走吧,这个不肖的家伙,连亲人都不认,我可不想理他。”郑元兴一边说,一边拉着郑家树匆匆忙忙地走了。
郭可棠是贵乡郭氏的重要人物,她说的话应该不会有假,郑鹏那楞头青,从没上过战场,要犯事也很容易,说不定被眼红的人暗算也不定,要是真得罪了人,他的好运就到了头。
那个姓林的小妞铁了心不给钱,闹下去没用,郭可棠来了,更没机会拿钱,不管真假,不如早点走。
也不知郑鹏那家伙是不是真的得罪军队上层,弄不好自己在京城也受到牵连,听说很多牢役都喜欢折磨囚犯,真受到牵连,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林薰儿的态度坚决,讨不到什么好处,弄不好还受牵连,反正玩了一圈也值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回去的路上郑元兴就暗暗打定了主意。
有什么事,家里还有老爷子和大哥,只要有这二人,有好处就不怕沾不到光。
从门缝处看到郑元兴和郑家树走后,林薰儿连忙打开门走出来向郭可棠行礼:“薰儿见过郭小姐。”
“这里没有外人,行这么多礼干什么,薰儿妹妹快起。”郭可棠笑容满面地说。
林薰儿一脸着急地说::“郭小姐,我家小郎君是不是真得罪人了?这事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对了,三千贯太多,我怕一时难凑齐,能不能先还一半,容我把首饰变卖,过二日再给行吗?”
听到郑鹏出事,林薰儿都有点手足无措了。
前面担心郑鹏不懂规矩,得罪了人,后面又怕郭可棠收不到钱不敢出手帮忙,连忙许诺会尽快还钱。
“急什么呢”郭可棠扑哧一声就笑了,拉着林薰儿的手说:“刚才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就是吓那两个没皮没脸的老货编的,郑鹏那么聪明,不会做傻事的,现在西域的将士都说他的好呢,再说郑鹏是陛下亲自派下去,这叫什么懂不,陛下亲使,谁敢暗算他?西域的那些将领,还怕郑鹏对他们下狠手呢。”
林薰儿闻言眼前一亮,连忙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忘了我阿耶是干什么的吗?做过兵部尚书,对军队的事,我可清楚得很”说到这里,郭可棠轻轻拍了一下林薰儿的肩头说:“西域有几个阿耶生前的朋友和部下,我一早就写信给他们,让他们照看郑鹏,放心,没事的。”
“郭小姐,真是太感谢了,你们我们的贵人、恩人,对了,刚才你说小郎君立了功,立了什么功,能说说吗?”
“当然能,走,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嗯嗯嗯,郭小姐,小心点,对了,你说我家小郎君,现在在干什么?”
郭可棠看了看院里树木枝头萌发的绿芽,开口说道:“眼看就要开春了,要是猜得不错,郑鹏是副监军,这个时候,应该为出征拨汗那作准备。”
要是郑鹏听到郭可棠的话,也得对她说一个“服”字,此刻,郑鹏正在北庭都护府所处的庭州,和镇守在庭州的兴昔亡可汗兼定远道行军大总管阿史那献,商议出兵的路线。
出征拨汗那,唐军分为二路,一路以安西兵为主,由监军御史张孝嵩亲自指挥,由龟兹出发,另一路以北庭兵为主,由兴昔亡可汗兼定远道行军大总管阿史那献率领,由庭州南下,二路将士犹如二把尖刀,直插拨汗那。
安西军方面有张孝嵩亲率,身为副监军的郑鹏,跟随阿史那献由庭州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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