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道牧还在唐府门前,迷信禁忌,点香供奉旋风。才过多久,道牧就乱搞人家好好一副狐女图。
饶是他唐德,爱慕狐女图,怀着本能的敬畏,他也从未敢放肆亵渎过狐女图。道牧这怪胎倒好,一巴掌就拍在狐女身上,大拇指还按在狐女的伟大。
道牧掀开狐女图的时候,唐德的脸瞬间沉下来。拇指头大小的红蜘蛛,被拍成肉饼,红褐色液体,溅满墙壁。
唐德只注意红蜘蛛,道牧却称奇,狐女图不受任何污秽沾染。“唐德师兄,你若能让你的人,祛除蚂蛔蛊,我帮你寻到生母。”
道牧挥手如拂尘,心念才动,墙面的内脏化作飞灰,红蜘蛛尸体飞落桌上。
“父母健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已去,人生只剩归途。”道牧缓缓放下画,小心翼翼拂去上面的灰尘,这才转过身来,缓缓走上桌,对视唐德。“小道,不希望师兄跟我一样。”
嗤,唐德耻笑,慵懒斜靠在椅子上,“本尊,活了几十年,甚事情没有经历过。你这么拙劣的谈判,还是第一次见。”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放在干瘪的肚罗上,五指在无规则乱跳,“且不说,本尊的生母,早死了。”斩钉截铁,肚罗上的五指皆停,“本尊也不知,你说甚么蚂蛔蛊。”
“尸经……”道牧右手摊开,干瘪的红蜘蛛,鼓气胀起。好比一张纸,幻化成一只饱满的红蜘蛛,在道牧的右手心,抽动一阵,颤颤而起。
道牧微微抬头,余光盯着唐德,“唐德师兄,肯定有所耳闻。”收回目光,不再言语。
方始,红蜘蛛下盘不稳,东倒西歪。摔倒几次以后,红蜘蛛站稳脚,步履稳健。在桌面上弹跳如飞,对着唐德吐丝球,散成水缸大小的蛛网。
“尸经?”唐德呼出一气,蛛网就跟棉絮玉遇见火一般,烧得一干二净,连灰烟都不剩。
“曾闻,尸经大成者,仙魂皆可招……”唐德没有太多联想,世人皆知牧星镇有牧尸。道牧除了从牧星镇得来牧尸之术,还能从哪里得来。“你是打算,将本尊生母的死魂灵招来?”说话间,唐德肚罗上的五指,跳动的频率,不自觉加速,且有了些规律。
道牧没有急着回答,以冒着滚滚热气的茶水洗手。用干净毛巾擦干手以后,给隔壁桌的阿萌添饭加菜。不理阿萌的抗议,将阿萌旁边所有酒坛,通通没收。
“据我所知,师兄的生母还活着。”道牧端一还剩卤肉汁的盘子给自己盛饭,漫不经心瞥唐德一眼,“小道愿意以牧尸之术,换取谪仙封地众生的安危。替师兄寻生母,当是小道愿意跟师兄结交的诚意。请不要跟小道打马虎眼,该知道的,我都知道。”
小小菜盘子,盛满白白一座山,小心翼翼放在面前。右手猛然探出,抓开一块巴掌大的人皮。站起身来,将人皮递给唐德,“尸经节选……师兄可在我吃饭时,研读真假。”
唐德跟人偶一般,下意识接过温润的人皮,有种莫名亲切感。道牧左手拿起汤勺,右手拿起筷子,“啧啧”吃饭起来。
一人一兽,毫无形象吃着丰盛的早中餐。一模样似人非人的人,呆呆的看着手中的人皮。厢房的气氛变得诡怪微妙。
谁也没有发觉,烈烈火烛映照下,袅袅香烟映衬中,狐女好似活过来一般,眼睛生动明亮。
哐当,道牧放下饭勺,最后的羞耻心,让道牧忍住饱嗝,不发出声。热茶漱口,一并洗手,又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擦干净嘴巴和手掌。
经过半个时辰,惨烈的风云残卷,道牧将酒菜且吃下肚,空留干干净净的碗盘和酒坛。
道牧也不着急,见他闭目心念度牧经,等待唐德醒神。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唐德蓦地身体剧颤,身下坚硬如铁的阴沉木炼制成的椅子,瞬息爆碎成块。
闻声,道牧停止念诵度牧经,缓缓睁开双眼,一抹金光敛入眼眶。
道牧开眼就见,唐德双手捧着那块人皮,站起身来,双手比身体抖动得更加厉害。鼠眼半眯,纠结、贪婪、杀意等各种负面情绪交融,藏都藏不住。
“师兄,这节经文赠你便是。”道牧微笑竖掌,制止唐德归还。
“百闻不如一阅。”唐德心情暗喜,可人却僵持在原地。
唐德脸皮虽厚,节选寥寥几句尸经,但也觉得占了大便宜。这一刻,对于道牧的他竟然有些心动了。
哒哒哒,道牧右手指有规则敲打桌面,“师兄,你平时可有发现,朱虹长老对你的态度,非同寻常?”嘴角划开灿烂的弧度,笑容真挚得让唐德,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甚意思?!”唐德紧攥人皮,脸皮紧绷。好不容易对道牧产生的一丝好感,被道牧这笑容全都败光。
“你的意思是,朱虹就是我的生母?”唐德左手抓来新椅子,缓缓坐下。紧攥人皮的右手,慢慢松开,将其收入囊中。抬起直视道牧,嗤嗤一笑,“呵,她是我奶奶!”
话才落,唐德却猛地打一个哆嗦,他脑海中,再一次浮现一头狰狞可怕的蜘蛛,对年幼的他,张开血盆大口,眼眸深邃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不自觉间,唐德又将右手抚在腹部。虽然没有跳动,道牧却敏锐感觉到,唐德的整个身体在轻微颤抖。
“有戏!”
道牧心喜更甚,可脸面笑容却消失无踪,眉目间却透着一股凝重,“你奶奶是人,你爷爷也是人,你父亲也是人,可你母亲是蜘蛛精!”
“不可能!”唐德冷笑一声,坚决果断。可他抚在腹部的手指,无规律都抖动起来。“你有何证据?”
哒,哒哒,哒,哒哒哒……
道牧没有立马回答唐德,五指下桌面上敲击,一副酝酿情绪,组织语言的模样。
唐德自己都没有发觉,在这诡谲的气氛下,他抚在腹部的手指,也随着道牧敲打的旋律,附和跳动着,很快节奏跟道牧敲打的,一般无二。
“你孝敬了几十年的爷爷奶奶,一个是螳螂精牧郎龙,一个是蜘蛛精乔娇娇。他们披着的人皮,正是从两位无比宠爱你的爷爷和奶奶身上,活生生剥下来,用邪术炼制而成……”
原来,唐水天性风流,就想要艳美又不失强悍的灵兽。唐水看上乔娇娇,为此不听老父母的劝告,毅然决然彻底投奔驭兽斋,尊乔昱为主。
乔娇娇却不喜唐水,甚至可用厌恶来形容。奈何她生自驭兽斋,一身枷锁束缚,身不由己。
乔娇娇就要和唐水签订共生契之时,天子牧苍突然到访。大半驭兽斋停止正常运作,只为一睹天子牧苍的伟岸仙姿。唐水和乔娇娇的共生契,理所当然的被推延。
一连过去数月,唐水等得焦躁不安,正要找乔昱理论。乔昱却主动找上门,且为唐水带来了牧朗龙。
唐水一开始不愿答应,乔娇娇却在见到病弱苍白的牧朗龙第一眼后,埋下了爱慕的种子。
乔娇娇是妖,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灵兽,又因自己身世之故,无比厌恶人类。牧朗龙却是灵兽,俊逸强大的灵兽,无不散发着令她痴迷的气息。
乔昱也不愿意失去这么一个大将,更是看上唐水背后的唐家势力。于是乔昱再三妥协,答应日后会尽量满足唐水对艳美女妖精的喜好。
牧朗龙成为唐水的共生灵兽之后,唐水也没有放弃对乔娇娇的窥觑。乔娇娇自是不厌其烦,可就在这个过程中,牧朗龙竟也爱上乔娇娇。
牧朗龙和乔娇娇时常私通,二人情到浓时,就在唐水还未反应过来,二人就向乔昱表明心迹,希望乔昱允许他二人结成道侣。
乔昱自是不愿答应,因为乔娇娇还能为他拉拢一个不弱于唐水的强者。唐水更是不会答应,自己心爱的女人被自己的共生灵兽抢去,传说出去,岂不是让人活活笑死。
牧朗龙立下誓言,愿意为乔昱寻来《灾厄编年书》作为聘礼。这时,乔昱心动了,且给牧朗龙,设下一个期限。
牧朗龙和乔娇娇,本就已有夫妻之实,有了乔昱的誓言,他们也就不再偷偷摸摸。唐水心疼得撕心裂肺,可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
一日,唐水得知牧朗龙有心癖。妒火中烧的唐水,寻来迷药将所有人都迷晕。
乔娇娇虽有些许意识,可失去一切功力,就如同一个瘫痪的柔弱普通妇女,任由唐水对自己上下其手。
一两次也就算,唐水这一霸占,便是一个月余。牧朗龙气得肝颤,奈何他心中还有大仇未报,否则早与唐水同归于尽。
自那以后,牧朗龙觉得乔娇娇脏,逐渐冷落乔娇娇。没多久,乔娇娇发觉自己怀孕了。牧朗龙感知乔娇娇怀的种是唐水的,仅剩的爱意消失殆尽。
觉得乔娇娇肮脏无比,于是更加远离乔娇娇。乔娇娇宛若中了晴天霹雳,心觉自己一生都被唐水毁了,只觉眼前看不到一切希望,人生一片灰暗。
唐水一再央求,鞠躬卑微,才使得乔娇娇迷糊无措期间,被母爱占据了些许上风,遂没有打掉孩子。
可就在她生下儿子之后,牧朗龙骗乔娇娇,说孩子被他吃了。实则,孩子是被唐水偷去,寄予老父母养活,老父亲还给孙儿取名唐德。
乔娇娇还真信了牧朗龙的话,以为这事以后,自己的爱人会回心转意,对自己好点。然,牧朗龙对自己还是那么冷漠,曾有几次,亲见他宁愿跟猪精欢愉,也不愿意找自己。
乔娇娇心灰意冷,气回驭兽斋,闭关静心,不愿再见唐水和牧朗龙二人。
忽有一日,乔娇娇心有悸动,推演出自己和唐水的孩子没死。乔娇娇感觉自己被全世界给骗了,好不容易散去的怒火,再次聚合。
这一次怒火再也不堪居于心中,彻底将乔娇娇的一切吞没。过往的感情,反倒成了怒火中的油气,使得怒火愈烧愈烈。
乔娇娇寻迹而去,很快找到被藏在一个秘境中的唐德。怒火中烧的乔娇娇,看见唐德的模样就无比焦躁,那不绝的哭声,更是吵耳烦人,她显现原形,欲将唐德一口吞食。
唐水及时赶到,牧朗龙出手阻止乔娇娇。老父母随之而来,二老无比心疼孙儿,相互搂抱,将自己孙儿夹在中间。
唐水天性风流,可是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他明白自己的缺陷,也正是如此,他平时也就每个节制。
好不容易有个孩子,而且还是儿子,他怎舍得让唐德死。唐水的老父母也是如此心态,平时对唐德无微不至。将唐德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乔娇娇岂是常人,她可是乔昱同父异母的姐姐,其修为不低于乔昱。于是,乔娇娇三两下就将所有人打倒。二老护幼心切,再度扑来,相互搂抱,将孙儿夹在中间。
乔娇娇冷冷看着他们,怒火逐渐收敛入体。人们以为乔娇娇原谅他们了,乔娇娇却道出一个丧尽天良的条件。
若唐水他们真的想要唐德活下去,唐水把朱虹的皮活生生剥下,牧朗龙将唐龙的皮活生生剥下,炼制成画皮。
以后,牧朗龙披着唐龙的人皮而活,乔娇娇披着朱虹的人皮而活。且以后牧朗龙不得拒绝与乔娇娇欢愉,更不能与外面其他女人欢愉。
唐水再禽兽,也做不出如此之事。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反正他有的是时间。牧朗龙最是无所谓,这一切在他看来,本就是一场闹剧。
老父母却不这么想,他们无比疼爱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取名唐德,就是希望他能够成为一个德高望重的人。
唐水让老父母多么的失望,唐德身上就被倾注翻倍的希望。他们已老,死了又何妨,只要孙儿还活着,就好。如果孙儿死了,他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唐德,就是他们的希望,不能熄灭。
二老平时连打骂都不舍得,怎么可能眼睁睁,让宝贝孙子就这么在自己面前死去。
唐德已经哭得没有眼泪,驴叫一般抽泣。他逼着自己,用手撑大眼睛,看着爷爷奶奶被剥皮的整个过程,用仇恨的将一切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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