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世界，三千地狱 第一百一十章 鸡蛋头

    ······书接上文。

    那晚我提心吊胆地在林子里走了很久，不过直到走出林子，我都没有见到一只鬼魅，甚至连一丝侵身的鬼气都没有察觉到。

    出了乱葬坑，那条终年无草木的小路便映入了我的眼帘，很久以前便听说这条小路能够直通黄龙山后山，不过却没有一个人真正试过，看来我今天可要做这“第二个吃螃蟹的人”了。

    走出林子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回到了我身边，水流风吹，虫鸣鸟叫，种种声音的恢复令我感觉仿若隔世，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双腿快速奔跑起来，逃命一般向未知的前方跑去。

    ·········

    不知不觉间，我的鞋子踏上了上山的台阶，而此时我充满充满余悸的心中已经没了归来之前的那种感觉，不论是纠结，亦或是温馨。

    “砰砰砰！！”

    大力敲门，和我预想的一样。

    “谁啊！”

    一声苍老的回应，和我预想的一样，不过我听后心中却是一阵酸痛。

    “死瘸子，我回来啦！~~~”

    没大没小的呼唤，和我预想的一样。

    可是里面却没了回应，和我预想的不一样。

    “吱呀~~~”

    门开了，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陌生老头，并不是我思念的瘸子。

    “你找谁啊？”

    “我，我找刘瘸···哦，我找刘师傅，听说他回来了。”

    “呦，找刘师傅啊，怎么这么晚才来？师傅帮人看了一天的事，现在应该已经睡了吧。”

    “没事，大爷让我进去吧。”

    “诶诶，你这小孩怎么这么没大没小，刘师傅累了一天，你就不能让他休息休息吗？”

    看来这个老人就是当初被村长安排到黄龙山的那些孤寡老人之一了吧，不认识我倒也在情理之中。

    “大爷，我是刘师傅的徒弟，不是来找他看事的。”

    “徒弟？我倒听说他收过一个小徒弟，不过已经十几年没回来了，应该已经忘掉这个地方了吧，你有事说就是了，何必撒谎？”

    “我没撒谎，我真的是他徒弟。”

    “行了行了，别骗我了啊，看你这么晚来这也不容易，先进来我给你找个地方睡一觉吧，有事明天再说。”

    说着，老人拉开了大门，侧身把我让了进去。

    “算了，等一会老人睡了我再去找瘸子吧。”

    我暗暗嘀咕了几句，跟在他身后走进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

    老人将我送到了一个小房间，这里只有几个蒲团和一摞经书，我认出了这里，这里曾经是瘸子打坐的地方——和当初一模一样。

    老人走后，我在昏黄的灯泡下拿起了一本经文，小心摩挲着那古朴的封面，思绪不觉飞向了十几年前，我捣乱瘸子诵经的那段日子，经卷上依稀还刻着当初我们老少二人的欢笑。

    在那欢笑声中，一幕幕过往全部被牵扯了出来，哭声，吵架声，故事声，呼唤声，还有瘸子此起彼伏的鼾声。

    我哭了，连恐惧都被回忆取缔，带着过往的泪水打湿了经卷的封皮。

    等到情绪稳定，我拉灭灯泡，起身走出屋门，走向了我和瘸子曾经休息的卧房，路上还需要不断压制内心的触动。

    “当当当。”

    我轻轻敲了几下门，不过没有回声，屋内也是黑漆漆一片。

    “吱呀~~~”

    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难道瘸子算准了我要回来，所以没有挂门？可是他为什么不开灯？

    一向疑问颇多的我又冒出了很多疑惑，不过还都不足以抑制内心的回忆，所以我还是走了进去，顺手一拉门后的灯绳。

    “啪嗒。”

    灯没亮。

    “啪嗒。”

    再次拉动，这是瘸子教我养成的习惯，如果灯泡坏了，一定不要让它继续开着，一是为了省电，二也是为了防止漏电。

    无奈，我只好掏出手机，用那仅存的一丝电量启动了手电筒，向里屋走去。

    “瘸子~~瘸子，我回来了~~~”

    一边走着，我一边小声向里屋喊道，不过却没有回应。

    走到屋内，灯光当先扫过床铺，不过瘸子并没有躺在上面，视线顺着床沿向上看去，床头的柜子还是紧紧闭着，不过瘸子那几件洗的发白的衣服已经被拿了出来，洗去灰尘后搭在了一边，证明了瘸子的归来。

    四下踅摸了一圈，仍然没有找到瘸子的影子，往地下看去，发现他的布鞋也已经不再屋内了。

    难道这家伙半夜又跑出去喝酒了？

    我忽然想起瘸子曾经半夜偷跑到山顶喝酒，结果喝醉后从山上滚下来差点摔成个植物人的经历，于是急忙转身跑出卧房，冲向了通往山顶的小路。

    ·········

    气喘吁吁爬上山顶，当先看到的还是那座琉璃瓦玉皇大帝庙宇，纵使被夜色笼罩，却依然散发着难挡的浩然正气。

    我冲着庙门拜了几拜（详见第一章：第一次上山时我便在瘸子的指引下认了玉皇大帝做“干娘”，所以见了“长辈”理应行礼），然后急忙顺着庙旁小路跑向法台。

    从小路的状况来看，法台应该在我离山之后就被弃用了，毕竟那些后来入驻的老人们不会像瘸子一样专门爬这么高的山来吃饭。不过在荒草之中，还是隐约可见一条被踏出的小路，说明确实有人不久前来过这里，于是我扒开丛草上了法台。

    平展的台面映出了月色的光辉，一个略显佝偻的黑影孤零零地坐在法台正中央，正仰头看着月光发呆，他的身旁还扔着一条拐杖。

    我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瘸子孤寂的身影与我记忆中我们二人的欢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其间迸发的震撼感深深打击着我的心房。

    擦干眼泪，我默默走了过去，瘸子没有回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接近。

    走到瘸子身后，我将双手放到了瘸子肩膀上，抑住心中的激动，颤抖着说道：

    “瘸子，我回来了，还认识我不？”

    “啊？”瘸子听到我的声音后扭过了头，“你是谁啊？”

    可我看到的却是一个无脸的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