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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吕布意外地迎来一位很特别的老熟人,李儒。
吕布在此世“醒”过来时,经过几天的思索,最终还是选择了顺应此世“吕布”所选,投靠董卓,借助当时董卓继续拉拢他的良机,顺利洗脱弑父的罪名。
在那个时候,吕布虽然未曾见过李儒,可心里很清楚,这位仁兄的能量有多大。当时,他还很担心,洗脱弑父罪名的这般谋划,会不会被李儒识破,以致被他利用,并恶意散播出去,让他不但背上弑父的罪名,还背上卖父求荣的骂名。
要知道,李儒可是也有“毒士”之美名的。
此事后来的发展,吕布自己都有些看不清重重帷幕后的事实真相,不过董卓在行废立受阻于袁绍和卢植等人时,向他出示三名已死的“刺客”,他却很清楚,那必定是李儒出的主意,目的当然是为了出师有名。
如今,李儒在董卓身死时,即销声匿迹,没想到,他竟然一直隐在骠骑将军李傕帐下,背地里为他出谋划策。
再见到李儒,吕布对此前种种,再也没有了丁点儿的心理压力,虽然他心里知道,李儒必定是看出不少义父丁原之死的种种可疑之处的。
相比起来,李儒与此前吕布所见,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相反,还胖了一些,脸色也红润了许多,看样子,在李傕府上,他很得李傕的信赖,又不像以前辅佐岳父董卓那般操劳,所以日子好过了许多。
二人在帐中坐定,李儒露出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轻抚短须,对吕布恭贺道:“儒听说将军抱得美人归,一直想着前来讨杯喜酒喝,只是骠骑将军府上事务繁忙,儒又不便抛头露面,所以竟是生生错过了。”
吕布笑吟吟地端起茶盏,对李儒笑道:“这是布的不是,来,文优兄请,布谨以茶代酒,敬文优兄一杯。”
李儒哈哈大笑,欣然举杯,与吕布共饮。
放下杯盏,吕布问道:“文优兄此来,可是骠骑将军有何指教?”
李儒对此问而不答,笑道:“将军可曾记得此前在洛阳时,蒙太后相召之事否?”
吕布点头,李儒身子前倾,压低声音,显得颇为神秘,道:“当时儒曾问过将军,太后如何?将军答曰,太后无非分之想尚可,如有非分之想,一杯酒足矣!”
“嗯,当时太尉遣文优兄前来征询,布也就如实作答而已。”
李儒点点头,示意明白吕布的意思,继续神秘地低声道:“如今,太后已有非分之想,将军以为该当如何处置?”
“啊?!”
吕布故意惊呼一声,显得甚是意外,皱眉问道:“此说是否确实?”
“千真万确,证据确凿!”
吕布沉吟片刻,方才支支吾吾地答道:“这个,如今时过境迁,该当如何处置太后,布以为,还是骠骑将军做主就好。”
李儒嘿嘿直笑,紧盯着吕布,低声答道:“骠骑将军的意思,是依将军之意,送一杯酒于太后,还有弘农王!”
吕布脸色立变,尽管这里面,至少有六成,是他装出来的,可还有四成,是的确惊讶。
其实,他的惊讶,一方面,是从李儒这话里,听出点弦外之音来,所谓依他的意思,那就是说,透漏出去的消息里,必会将这个黑锅扣到吕布头上,而骠骑将军李傕,最多只是点头答应下来而已。
而另一方面,则是感慨世事真是无巧不成书,“醒”过来后,他本就担心董卓毒杀何太后和弘农王,所以当时才对李儒有那番话说,如今,他猜测李傕迟早会选择毒杀何太后和弘农王,所以才有冒险行救的想法。
此前,他与司徒王允勾勾搭搭,为的就是寻找臂助,增添此事的可行程度,如今,他哪里想得到,李傕和李儒,竟然还是将主意打到他的身上,意欲让他来背毒杀太后和弘农王的黑锅。
只是转念间,吕布就在脑海中飞速权衡利弊,明白过来,如若李傕真个让他来毒杀何太后和弘农王,运作得当,当能大增救出何太后和弘农王的机会。
可是,这事摆明了是个身败名裂的脏活儿,一旦沾上身,就像黄泥巴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成了屎,难以说清。
所以,如果此刻吕布心急火燎地答应下来,以李儒的才智,必定会疑心此中有什么阴谋,从而放弃此举。
就在吕布脸色变幻,沉默不语时,李儒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既不出声相催,也不收回此前所说,而是静待吕布的答复。
良久之后,吕布才深吸一口气,道:“骠骑将军此举,竟是要吕某即刻率军离洛阳了。”
李儒哈哈一笑,胸有成竹地回应道:“将军此言差矣,骠骑将军此举,正是对将军的器重才是啊,况且,骠骑将军还说了,将军有何要求,尽可大胆地提。”
这句话一说完,李儒自认很敏锐地捕捉到吕布脸上一闪而逝的喜色,当下心里大定,并且暗自鄙视了眼前这位重利忘义的吕布一把。
吕布神色再次变幻半响,最终才恢复平静,回复道:“滋事重大,请容布好好斟酌斟酌。”
李儒也不心急,连声答应,再闲聊几句,即起身辞别而去。
吕布送李儒出帐,登上马车离去,回转回来,宋宪即入帐来,低声禀道:“主公,闵先生来了,属下一直安排他在帐中相候。”
“嗯,办得好!”
吕布夸奖一句,宋宪已经知道闵贡的身份,也知道吕布正在与李儒见面,更知道千万不能让两人碰上面,所以就自作主张地将闵贡安置在其他营帐中相候。
只是此刻,吕布并不急着去见闵贡,而是在中军大帐内,来回踱步,半响后才转头问宋宪:“你觉得,如若骠骑将军要我为他做一件很见不得光的大事,我该当向他要些什么好处来?”
宋宪先是喜不自胜,正待出口恭贺,突然意识到,所谓“见不得光的大事”,还不知道是啥,贸然恭贺主公吕布,好像有些不妥。
还没等他开口,吕布即低声补充道:“见不得光的大事,做完了,我这名声,只怕也就臭了。嗯,你觉得呢,我该做,还是不该做。”
宋宪嘴巴张合几次,最终还是苦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主公,这个,属下,目光短浅,讨论这个,属下,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做,要不遣使,回去问问先生?”
吕布摇头,道:“恐怕来不及了。嗯,这事很有些意思,你现在还无需知情,可你得给我记住了,今日的话,闷在心里头,烂在肚子里,要是说出去了……”
说到这里,吕布伸出手掌,在咽喉间横着一拉,嘴里还配上音,发出的,却是“咯吱”声。
宋宪立即腰杆一挺,拍着胸膛,低声答道:“主公尽管放心,属下要是漏出了口风,这颗人头,尽管主公来取就是。”
吕布点头,伸手拍拍宋宪肩膀,道:“好,你是我身边的亲信,如连亲信都信不过,我还谈什么与天下群雄较技。走,带我去见见闵先生。”
宋宪答应一声,抢先一步,掀起帐帘,待吕布出去后,再赶紧跟上,带着吕布,踏着月光,往闵贡所在营帐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司徒府中,也迎来一位踏着月光而来的面生客人。
来人乘坐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叫开司徒府的侧门,递上一方名刺,说有要事求见司徒大人。
门房管事甚是惊奇,因为即使他只是认得寥寥几个字,可就着灯烛光亮,名刺上写着的字,他还是认出两个来,正是“叔优”二字。
如此怪异,门房管事不敢怠慢,让来人在侧门厢房里暂歇,着人好生照料着,自己则赶紧提着灯笼,顺着长长的甬道,快步往府内奔去。
只是边走,他边在心里嘀咕:“这不是晋阳王大老爷的名刺么,他怎么不走正门,要走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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