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岳内城,茶寮茶馆不算太多,可也不算少。修仙之人虽然对食水的要求比凡人弱了不少,但终究不是不吃不喝就能活下去的。而且仙道中人,不少就好那杯中之物。
白马茶寮位于内城东区,算得上一等热闹的茶寮了。这家老板走的是亲民路线,虽也常备龙井碧螺一类大大有名的茶叶,但茶寮主要经营的业务却是平价亲民的酽茶。店子里还有一处小戏台,自有相声小品段子手在上面轮轴表演。久而久之,茶寮的大东家也算成了薄利多销的典范。
现在,王崎正坐在白马茶寮里的一张桌子边,死死盯着对面的蓝衣修士。
方才,就在王崎因角度恰恰好,看见了蓝衣修士的身法动作,顿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打算向追杀蓝衣修士的众多黑脸修士喝破蓝衣修士的动作。不料,蓝衣修士竟一把制住他,将其一路挟持到这家茶馆,然后随便将他在一张椅子上。
随后,蓝衣修士大大咧咧坐在王崎对面,开始翻看起手中卡片。
尽管蓝衣修士制住自己的手法在他放手之后就失去了作用,但王崎还是没想要逃。真阐子刚刚灵识传音与他,说这个蓝衣人至少是个筑基修士。如果对方对自己恶作剧的心思耿耿于怀,没有放人的意思,那自己再怎么也没法逃走。
由于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而项琪只要办完离职手续就会来寻自己,而仙盟附近又有禁止伤人禁止私斗的规矩,所以一时间也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可是……
“大哥你究竟想干什么啊……”王崎看着还在研究卡牌的修士,忍不住一头撞桌子上。
蓝衣人抬头,一脸错愕:“啊?”
“我说……台上说相声的都换了三波了,桌上一壶浓茶都续水续地没味道了……”
蓝衣修士恍然大悟:“哦!原来已经过这么久了——所以,你怎么还不走?”
王崎绝倒:“卧槽你把我抓来的你特么问我为什么没走?”
蓝衣修士闻言亦是大讶:“我就是防止你招来那一堆烧烧烧的家伙,怎么就抓你了?再说了,就算你说我把你抓这儿来,我不是已经把你放了吗?”
啊?王崎看了看蓝衣修士掺着三分委屈的疑惑表情,愣了下,旋即跳起来:“尼玛你放人还要把我掼椅子上?这通常不是告诉别人‘坐这儿,别动’吗!疼啊!”
二人闹了一阵,有重新坐了下来。王崎闷闷的灌了杯茶。蓝衣修士笑道:“小兄弟,别这幅脸色啊,这事算我有错,可是起因还不是你玩闹之心?”
王崎咧嘴,摸了摸屁股:“你掼的拿一下手劲不小。”
“啊哈哈。”蓝衣人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这因果之间的联系,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啊!”
“因果?”王崎本来打算起身离开,可听闻蓝衣人的这句话,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今法之中,也有因果的部分?”
真阐子可是说过,只有修行有成的大修才会涉及这个层面。
蓝衣修士面露奇色:“啧啧,小兄弟你你师承何派啊?这种基础的问题居然都不知道?”
王崎回道:“之前只不过是散修,后来遇到护安使,接受我来这里参加统一入门试炼。”
蓝衣修士眼睛瞪圆:“你你你……这修为,分明已经破通天了!散修入学前破通天?”说着,他伸出一只大拇指:“天才,赞一个。”
王崎道:“这位大哥,还请指教一下,今法对于因果有什么研究吗?”
蓝衣修士的态度顿时亲热不少:“来来来,坐下说。那个,小兄弟你叫啥?不知道名字称呼起来不太方便。我姓苏,苏君宇。”
“王崎。”
苏君宇把王崎按在桌子上,笑道:“王崎你还没正式学习过今法体系,所以应该还不知道。其实今法里有不少词汇,只是从古法里借鉴而来,但今法里这些词意思却和发明这些词的古法修的想法大相径庭。”
王崎道:“愿闻其详。”
“古法所谓因果,乃是‘种一因得一果’的意思,讲求一个‘因缘果’。种下一个因、经过一段缘,得到一个果。因果不可测,但总之是善恶有报——古法修是这么说的。”今法修似乎一谈起自己学习参悟的领域就会容易兴奋,苏君宇也不例外。他一只脚踏在茶寮的凳子上,颇有滔滔不绝的气势:“但就今法的眼光看——屁话。王崎,你对天变式了解吗?”
王崎点头。不就是函数嘛!
苏君宇继续讲道:“就以一个最最简单的天变式来距离。天元增一为地元。这个明白不?”
王崎再次点头。x+1=y,地球上初中所学的最简单的函数。
“这里就涉及两个数集,天元集和地元集,天元集中任意一数增一就对应地元集里的一数。”
王崎心里默默的将之翻译成地球上的数学语言:集合x和集合y……
“若是此时,我们称天元集为因,那么地元集即为果,增一就是将因导向果的‘道’。而我们今法,就是求的这个‘道’。”苏君宇举起桌上茶杯,一饮而尽:“古法说因果,乃是指虚无缥缈的气运。而今法论因果,则是求那由因向果之道。拿今次来说,你一时玩心大起非是起始,最初的因在于你的性情。而你的性情到‘你被我掼到椅子上’这个果,其中有多少因素参与?依照怎样的规律导向这一果?这若是放入算法又怎样计算?这样想来,实在有趣得很。”
决定论?
王崎心念电转——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决定论还有被彻底证伪?
由于信息太少,王崎还无法判断神州修士对数学和物理研究到了一个怎样的水平,但他至少清楚,缥缈宫成为五绝之一,代表至少量子力学已经建立了。而量子力学,正是第一波冲击决定论的力量!
王崎试探性的问道:“这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若是把这种手段修成神通,与敌人斗战的时候岂不是处处占得先机?”
苏君宇哈哈大笑:“王崎你眼光不错嘛!这就是我万法门的一门巅顶修法,白泽算!”
果然是决定论和拉普拉斯妖!
王崎假装疑惑道:“可是带我来的护安使前辈似乎提到过,缥缈宫的无定。飘渺之道……”
苏君宇皱眉,打断道:“那是缥缈宫的修士疯了。算了,这里面的具体道理你没入门不要乱信。若是以后遇上奇诡之事也应记着一句话——若是那果看似无根,则是你尚未找到。”
王崎有些惊喜。这个苏君宇一句话,透露的情报竟如此多。
首先,量子物理在这个世界根基已立,但是尚未稳固——至少薛定谔波函数塌缩的远离还没有定论。苏君宇坚持“特定因导致特定果”的决定论,表明了他在这个问题的解释上偏向于“隐变量”派,也就是认为闭函数塌缩的原因在于研究者在研究中忽略的因素。这至少证明了两点:第一,混沌理论还没有被开发出来;第二,量子力学成道契机所在的贝尔不等式也没用出现!
“但从混沌理论和贝儿不等式看,这个世界的科学水平大概达到了20世纪50年代的水平。不,好像有点问题。神州修士‘五师寂灭’与地球上的钱学森钱老对应的话,那么少说也接近七十年代……也不对。就按我已经知道的仙道史里面就有几处破绽。与达尔文对应的天择神君是今法第一位逍遥修士,是元力上人牛顿的前辈。可是按照地球的历史,达尔文比艾萨克·牛顿晚出生一百五十年……”
“难道这种奇怪的对应关系不是严丝合缝的?那它到底是什么原理?和我穿越有没有关系?”
见王崎陷入思考,苏君宇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引起后进深思,大笑道:“这些事等你入学在慢慢悟。要知道,今法入门的修行,就是一个把三观摔碎了再糊上的过程。”
王崎并不在乎这个。他的世界观在前世学习的时候就重塑过好多次,穿越又重塑了一次,都快产生抗药性了。
今天的收获已经够大了。现在摸清了神州的数学水平之后,就可以确定应该用怎样的数学工具去解析不准道人的手稿。剩下的,只要知道缥缈宫究竟有哪些标志性法门,就可以大致理清不准道人手稿的脉络。
以后得把包括黑体辐射实验在内的几个实验做一做,或者得到这些实验的数据。这样就可以万却解析这份手稿了。若是再得到今法的功法,弄明白理论如何和功法结合起来……
嘿嘿,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啊!
这时,苏君宇从口袋里取出两副无定牌,把刚买的补充包挑几张加进去,然后把其中一副推向王崎:“会玩吗?玩就借你一幅”
王崎笑了:“苏师兄你还真爱这个。”
苏君宇眉飞色舞:“这个可是我的修行所在。”
“修行?”王崎眉毛一挑:“白泽算?”
苏君宇点头:“正是白泽算!一局无定牌,若是以我眼光看,就是不断引入新因的系统。如果能把不断引入的‘因’作为基础,算出‘胜利’的果,就是我修行所在了。”
王崎翻看一下苏君宇借他的牌组,手抖了一下:“这这这……稀有度八以上的这么多?”
项琪手里的无定牌中,最稀有的一张也就是稀有度八的“玄金电光决”!
苏君宇笑得人畜无害:“大力抽,大力出奇迹。我一百零八张稀有度八以上的卡都是这么来的。”
“卧槽壕做友!土豪我们做朋友!”
“好啊,赢了我,我们就是朋友。”
王崎想了想,苦着脸:“不现实,这里面的卡我一大半不认识。”
作为一个只玩过基础包的穷鬼,实在玩不转土豪的卡啊!
苏君宇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本书:“规则册加全图鉴。借你。”
王崎翻了一下:“看看啊,基础包卡组详解……扩展包‘圣婴祸天’、‘皇极惊世’,圣婴教和皇极裂天道的补充包……啧啧,大罗玄清宫的补充包‘盖世天罗’,后面是稀有卡——诶!”
突然,王崎瞳孔一缩,然后爆发出一阵大笑:“哇哈哈哈真是想要瞌睡来枕头啊!”
他手上,图鉴正好翻到“缥缈宫稀有卡一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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