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烈的战斗蔓延金沙江岸,十三师的特别冲锋枪小队火力惊人,一排扫射便是数人倒下,外加上后方逐渐到来的十三师正规军的冲天弹幕,已经被炮兵营炸的浑浑噩噩地红军战士们顿时倒了一地,生命,如同韭菜一般被无情收割。
林大山的右臂受了伤,被一颗子弹洞穿,好在并没有伤到骨头,对于军旅一生早已经练就了钢铁般意志的他倒是完全不值一提。
但是其他的红军战士们却没有这样的毅力,有的断了双腿,有的没了胳臂,在地上痛苦哀嚎着,敌人似乎有意让红军战士们的惨状无限蔓延,对于这些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的重度伤残战士们置之不理。
于是这片空间便成了由轰鸣战火、梭梭的子弹、痛苦的哀嚎交织而成的悲惨世界。
一具具鲜活的生命在林大山的眼前倒下。
刚毅的身影默然横卧,岿然如同山岳,作为一个出色的指挥官,林大山在战火中的镇定超乎想象,绝不会带有在此刻显得不应该的任何个人情感,他浑身冰冷的怕人,眼神锐利到了极致,就这么看着敌人一步步踏进,丝毫不为所动。
熟悉的战友流露出的最后期望,冲锋的战士看向他的疯狂和决然,倒下的新兵投来的信任和不甘,一片片眼神化作那最锋利的刀片,一点点将林大山刮的遍体鳞伤。
而就在敌人彻底的踏入攻击范围的那一刻,林大山宛如复活于九幽之下的寒霜巨龙,冰冷的眸子透着疯狂的嗜杀,猛然间站起,怒发冲冠,血色弥漫双眼,几乎是用尽了他一身的力气,带着声嘶力竭的嘶哑,“他娘的,给我杀!”
瞬间,温水,平湖起波,高山崩裂,巨浪滔天,天地因而失色,日月自此无光:
林大山挥舞出手中的鬼头刀,刀锋所指,一片遮天盖地如同麻雀成灾的手榴弹瞬间划过天空飞舞了过去。
爆炸,绝响泛滥,连成一片,整个战场的战士们都两耳轰鸣,暂时失去了听觉,那林大山刻意留到最后的剩下一半的手榴弹就这么被红军狂轰滥炸了过去。
本来已经认为自己快要大获全胜的们哪里会预测到这般大的变故,骇然中惊慌失措却无济于事,死伤成片,先前的骄横化作飞灰,一个个连滚带爬地掉头狂奔,颜面落了一地。
而那先前被他们嘲笑无视的伤残红军战士们,本来已经垂危如同狂风中摇曳的火焰,在这一刻也像是感应到了大部队的铁血,在让人难以置信中或是拖住敌人的脚踝、或是拉响最后的炸弹、甚至是咬住敌人的裤边、翻滚着阻挡敌人的后撤然后在决然的笑意中和敌人一同在那雨水般的手榴弹中化作残肢和碎片。
一切的不可能,却就这么匪夷所思的发生,而绝不是什么夸大其词的抗战神剧。
天,明了,照映出金沙江水的血红地,残了,烘托出生命之战的惨烈空气,浓郁了,暗含着马革裹尸的疯狂红旗,镶着金戈铁马,却没有倒下,彰显着红军战士们的英勇
冷汗,从第二陆军十三师师长薛岳的背脊上涔涔而下,他震撼地看着死战的敌人他眼中瞧之不见的共匪,居然爆发出这般令人发狂的战力,疯狂凶狠,恐怖如斯。
战场中,十三师的特别行动队已经全军覆没,冲锋枪也散落一地,早已经是土灰土脸的韩心借着炮火的掩护,一个敏捷的断冲锋,爬出战壕,向前狂奔而去。
“操,你他娘的不要命了,掩护,掩护!”眼尖的林大山发现了韩心的身影,震惊中将手中的鬼头刀迅速撇在腰上,然后接过旁边战士手中整个三团都没有几挺的轻机枪,一个懒驴打滚滚将过去,举枪一阵扫射,将韩心后方的几个击倒。
韩心自然抓住时机,迅速扑倒在一挺掉落的冲锋枪前,横卧着一阵猛射击,打出几道长点射将数个敌人击毙,然后在侧翻滚中躲开敌人横扫而来的几发子弹再次举枪射击,将敌人击毙。
几次快速的挪移,在众人眼花缭乱中,韩心有惊无险的翻滚进战壕,将手中顺来的几挺机枪向着周围已经石化的老战士,大喝道:“我操,你们别愣着了,打啊!”
顿时火力冲天,从惊愕中反应过来的红军老战士射击了起来,战士霎时间又倒下一片。
“撤退,撤退”,眼见形势不对的薛岳下了命令,心都在滴血,这可不是什么杂牌部队,而是自己手下的精锐之师,竟然损失如此惨重,实在是令人震惊。
精锐部队在密令中优先撤出战场,靠着那些杂牌部队们并没有再损失多少,望着远处模糊的匀实身影,薛岳只感觉一股血气直接冲上了心头,“林,大,山,真有你的,居然还藏了一手。”
此刻的薛岳内心极度火暴,先前他靠着精锐部队引导杂牌军试探,将林大山的底牌冲天手榴弹试出,然后靠着炮兵营迫击炮的轰炸让林大山部损失惨重,算是占了上风。
却不料在自己大意中,狡猾的林大山还藏了一手,居然还能扔出这般多的手榴弹,实在是出乎了薛岳的意料,甚至让的精锐部队都伤亡不小。
看着已经微亮的天色和快要走完的红军渡河部队,薛岳犹如那沉睡已久的活火山,彻底被点活,随时都会爆发出恐怖的怒火,“茂山。”
“师座”
“部队到齐了嘛?”
“报告师座,第二陆军十三师已经整装待发,随时听从您的命令。”陈茂山站正,恭敬的回到。
“哼,炮兵营轰炸,杂牌军在前我部在后,全师发起直线冲锋,装备择优先用,后置辎重,给我将敌人在一小时内尽数干掉!”
“是!”
看着陈茂山离去的背影,薛岳暴怒的情绪慢慢缓和,再次恢复从容的大将风度,嘴角轻斜,“林大山,不要怪我不给你机会,猫与老鼠之间是不存在公平的。”
三团战壕,林大山部弹药已经不多,趁着敌人暂时撤退的一番清点,人员已经损失过半,全团仅剩一千余人,若是再算上伤残,能够战斗的已经不足八百。
团长林大山左胳臂负轻伤,背靠在战壕边上,正喘着粗气,一营长孔铁青着脸色,却一言不发,目光中的坚毅和凶狠令人心悸。
气氛沉重,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直到一个情报兵打破了这沉寂,“报告,敌人炮兵营又在支炮架了,恐怕马上就要开火了。”
“团长,别犹豫了,撤吧!大部队已经全部撤离,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一营长孔二开口,带着决然,抓紧了手中韩心顺来的一把冲锋枪,若不是脸上的冷汗一直在涔涔而下,或许谁也不会注意他已经消失的右腿。
“老孔,别说了,团长你们撤吧!我和老孔断后。”
“少他娘的扯淡,断后?留下来的都得死!”林大山咆哮,坚决否定了三营长赵庄的提议。
“团长”
“你他娘的也给老子闭嘴,在我林大山的字典里,就没有丢下战友这回事儿”,同样向着孔二咆哮了一句,林大山再次吼了起来,“三团全体听命,给我”
砰!
一声响起,林大山应声而倒,在众人惊呼的声音中,一营长孔二镇定的接过一连长萧应棠手中的木棍,用带着随意却不容置喙的口吻道:“都别慌,这是老子的主意,不过萧应棠你小子还真是个实心眼,咋下手这么重?这可是咱团长,打坏了老子抽死你。老子累了,走不动了,赵二愣子,把老伤员和你们营的手榴弹给老子留下,然后带着战士们抓紧时间渡河吧!”
“孔老二你他娘的准备逞英雄了,老子可不是你手下,少他娘的命令老子”,赵庄眉头一皱,反驳起来。
“唉唉唉,你他娘干什么?可别吓唬老子,老子可不是吓大的,嘿,有话好好说嘛,好好说,好好说嘛!”
看着孔二将腰间的手枪拔出抵住自己的脑袋,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三营长赵庄顿时慌神了,语气都不由得软了下来。
“老赵,别磨蹭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不,要走一起走,他娘的我还不信这能把咱全留下”,看着孔二真挚的神色,耳边响起已经久违的属于兄弟们之间的称呼,赵庄眼眶一热,七尺高的汉子就这么垂下泪来,死死的拉住了孔二的有些冰冷的手。
“哈哈,你说你赵二愣子咋还哭了。”
“谁说老子哭了,老子这是被沙子迷了眼睛”赵庄瞪大了虎目反驳,只是那没止住的泪水却将他的心口不一暴露的淋漓尽致。
“好了,老赵,带着孩子们和团长走吧!”孔二带着笑意向四周韩心等年轻面孔看了看,接着道:“我这样子,也走不了了,就让我发挥最后的光和热吧!”
“老孔”
“好了,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个男人,都他妈的给我赶快滚!”形势危机,虽然有着太多的话语和留恋,却也再不能了,孔二瞪着决然的牛眼大骂了起来。
“滚”
“赶快啊,他娘的连滚都不会”
含泪中看着赵庄等战士们怒吼中离去,孔二本来紧绷的愤怒神色终于释放开来,留恋的看了离去的老战友们一眼,一阵疲惫感冲上心头,孔二打了一支烟,随着烟圈慢慢升腾与硝烟弥漫在一起,消散在这天地之间,轻轻地合上眼睛,休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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