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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苏佑林和苏佑桦都要伴驾出行,翌日卯时,老太太就让全家人去佛堂上香给兄弟俩祈愿。文字谷 www.wenzigu.com
苏佑林已经决定要在府里设祠堂的,但还没选好的福地,老太太索性就先在荣华堂的隔间设了一间小佛堂。
等苏佑林和苏佑桦出门了,老太太就说起凌先生来给苏锦桐授书画课的事:amp;ldquo;amp;hellip;amp;hellip;四丫头要绣嫁妆,二丫头、三丫头和六丫头却没什么大事,也该去一起去听听书画课,女子若能写出一手好字,总能让夫君高看一眼。amp;rdquo;
锦念没吱声,心里却忍不住想,当年顾彦宜干净利落地退婚,难不成也有她字丑的原因在里头?
老太太却已经撇过话头,她问苏子昂明年恩科准备得如何了:amp;ldquo;amp;hellip;amp;hellip;也不知顾家四郎的病好些没有,你今日若有闲暇,去看他也好,制艺和时政上的事,你们若能互通有无总会比旁人强。amp;rdquo;
制艺和时政都是必考内容,而顾大学士和苏佑林总有自己见解独到的地方,苏子昂与顾彦宜若能时常一起交流讨论,对他们来年的科考有利无弊。
苏子昂心下欢喜:amp;ldquo;等天光了孙儿就过顾府去。amp;rdquo;他早就想去见顾彦宜了,奈何这几日都要埋头在苏佑林给他寻的制艺文章里。
今日风雪依旧没有歇停,北风呼啸过后,随之传来的是窸窸窣窣的落雪声。
顾彦宜刚起身换好衣服,就听到沙泉在寒烟舍外问他说:amp;ldquo;少爷,苏大少爷来看您了,您见是不见?amp;rdquo;
顾彦宜走到窗前往外望,湖面静水区已经浮了一层薄薄的冰,岸边光秃秃的枝桠上也结了不少冰棱。
去年冬天,他们在山里躲避流民时,也是这样冰天雪地的情景。
如今,时过境迁。
顾彦宜自嘲地笑了笑。
沙泉等了半晌也没听到里面传出动静来,就又小心翼翼道:amp;ldquo;过两日入腊八就到年了,大年节的,你总得露个面不是?再说,大皇子那边保不准什么时候又来人了。amp;rdquo;
大皇子府里已经来人请了几次,但每次少爷连面都没见,就叫他把来人打发走了。
顾彦宜却了无意味地笑了笑,他依然很不想见客,就想一个人静静地独处。
但又能如何?
每个人都不可能按照自己想法过日子的,哪怕是天子,也做不到不想见谁就不见的地步,何况是他,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人?
他已经窝了将近一个秋冬,要再继续关下去,他都要鄙视自己了。
顾彦宜就启声跟沙泉说:amp;ldquo;你amp;hellip;amp;hellip;带他过这里来吧。amp;rdquo;
他的声音暗哑,清了好一会儿的嗓子才把话说清晰。
屋外的沙泉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随后深深舒了一口气。
公子已经太长时间没跟人交谈了,从扬州回就把自己锁屋子里,跟老太太和老太爷都说是读书备考,只有他知道,书架上的四书五经都已经落了一层薄灰。
苏子昂踩着鹿皮靴踏进寒烟舍,书房很壮阔,中间摆了一张鸡翅木案桌,四周则是一排排古朴的书架,东边靠窗的地方还摆了一张卧榻,褥垫都收起来了,偌大的书房里连一丝暖气都没有。顾彦宜背着手正临窗远眺,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转身打招呼说:amp;ldquo;来了。amp;rdquo;
苏子昂却有些怔愕,才近半年不见,顾彦宜却仿佛换了一个人,人还是那个人,但面色却呈着不正常的白,像是许久都未见阳光一样。
原本顾老太太说顾彦宜病倒时,他原本是不信的,如今瞧着竟是真的了。
苏子昂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说:amp;ldquo;你怎么回事,都这种鬼天气了还住湖上?amp;rdquo;
书房里连个暧炉都没点,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养病的样子。
顾彦宜却笑了笑:amp;ldquo;我能有什么事,住这又有什么不好的,清静。amp;rdquo;挥手示意沙泉下去泡茶,又跟苏子昂说,amp;ldquo;没想到你会过来。amp;rdquo;
苏子昂见他不愿多说的样子也就不再追问,顺着他的话回道:amp;ldquo;听说你病倒了,视母让我来看看,家里的弟弟妹妹们都托我向你问好。amp;rdquo;
amp;ldquo;让大家挂心了,amp;rdquo;顾彦宜请他在书桌前落坐,amp;ldquo;过两日我去府上给老人家请安。amp;rdquo;无论跟顾老太太生了什么闲隙,只要两家人还有往来,他作为小辈都应该去问安。
amp;ldquo;欢迎。amp;rdquo;
苏子昂应了下,又问起顾彦宜从扬州返京后的事,苏子昂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苏子昂也觉得索然无味,索性免了寒喧问起他最关心的科考来:amp;ldquo;amp;hellip;amp;hellip;你经义准备得如何了?还有时政,你猜到时会出哪些?我瞧这两年的大事,除了是交趾入侵西南,再有就是江南盐案了,不知你怎么看?amp;rdquo;
他盯着顾彦宜,一口气就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amp;ldquo;我什么都没有准备。amp;rdquo;顾彦宜只是淡淡笑着答了,伸手接过沙泉手里的茶壶。
苏子昂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转头以目相询沙泉。
沙泉只是朝他应付地笑了笑,转身默默退了出去。
顾彦宜把注满茶水的茶杯递给苏子昂,笑道:amp;ldquo;我近来一直在看一些禁书,你说的经义、时政我还未去想。amp;rdquo;
amp;ldquo;你说什么?amp;rdquo;苏子昂透过茶雾去看顾彦宜,见他脸上没有什么开玩笑的意思。
顾彦宜见他一幅不相信的样子,抬手指了指桌面。
鸡翅木的桌面锃亮,摆了镇纸、黄州沉泥砚、青花笔洗和笔架,靠右的位置歪歪斜斜地摞了一堆书。
苏子昂伸手取过书来,书封空白,翻开扉页时,赫然见到《发枢百炼真隐》,再翻下一本《靖安要录》,再一下本《泣血录》、《棪召溪居士集》amp;hellip;amp;hellip;
近两尺来高的一摞,全都是禁书。
苏子昂没有惊讶,大户人家里,谁没有收藏几本禁书?
他还用半开玩笑似的口气问顾彦宜:amp;ldquo;怎没见有《风月宝鉴》这类书?我就不信你没收藏一两本的,你不会都藏在床头吧?amp;rdquo;
顾彦宜薄唇扯了扯。
苏子昂见他终于面露不自然,哈哈大笑起来,等笑够他才又问顾彦宜:amp;ldquo;这些时日,你全都泡在这上头了?amp;rdquo;这些杂书有讲怪诞的、提倡天性的、王室野史的,都是本朝明令禁止印售、收藏的,也不知他从哪里收罗来的。
这些书虽然稀奇,但这个时点,就算没有朝廷的禁令,也不应该沉溺于此道。
离恩科开考不过两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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