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叛军营垒之中,凄清一片,军营之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一个个简衣陋甲的士卒,都显得有些麻木。巡卫的士兵也不怎么用心,安静的营寨之中,不时传来几声士卒的悲呼。
从起事之初,三辅豪杰,相聚举旗,快速号召起数万之“义军”,何等意气风发,杀夏官,屠胡人,屡次侵扰长安。富庶的长安近畿,可让他们搜刮剖多,看着那些降夏的贼子被虐杀,多么快意。
舒服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从夏军的强力反扑到来开始,情势便急转直下。夏将仆固怀荌那数千军马,数战数捷,那般“蛮横”地打断叛军脊梁。连续两任的将军,都直接战亡于阵上,这一路被追杀驱赶至此,一路的剿杀,几乎就是单方面的屠戮。
那么多“仁人志士”为夏军无情斩杀,早浇灭的叛军的热情。若不是夏军不接受俘虏,他们早投降了。此前有人畏而弃械,尽数为仆固怀荌所斩。这也是这万余杂兵还能老实地聚集在士孙瑞将旗之下的缘故。
“我等皆死矣!”又是一声哀嚎,透露着小校深沉的绝望。
东、南、西三向都是夏军,北边是黄河,黑夜之中,外围的夏营火光点点,实在让人看不到活命的希望。
小帐之中,士孙瑞埋头坐着,满身的狼狈,神情间有些颓废。他是皇汉老臣,忍辱偷生至此,好不容易找到起事灭夏的机会,却这样轻易地就要被扑灭了。
“一干竖子匹夫,当真成不了大事!”士孙瑞暗骂一声。
“君荣公,大军受困,其当奈何?”杨勋入帐,看着日渐苍老的士孙瑞,低声问道。
“穷途末路!”士孙瑞哈哈笑两声:“当作困兽之斗,殊死一搏!”
长叹一声,士孙瑞老眼中竟泛起了点泪花,很是悲怆:“只可惜这大汉天下,当真再难有中兴之日了!”
“君荣公,我等起事关中,虽然难免败亡,但亦给胡夏造成巨大创伤,牵扯夏军诸多精力。给关东诸侯攻夏争取时间与机会,各方用力,胡夏亦难以长久!”杨勋眼中闪动着一种色彩,有种叫信仰的东西:“大汉立国数百年,深入人心,虽有沉沦,但必有起复之日。”
士孙瑞没有说话了,只是不想打破杨勋的梦想。
“明日,我们便向夏军发起反击,杀出一条血路来!”沉默片刻,士孙瑞坚定道。
翌日清晨,士孙瑞下令将营中所有的军粮拿出来,意欲让将士饱餐一顿。但想要人人吃饱,也做不到,在士孙瑞亲率大军向夏营发起决命突击之时,都还有不少人是饿着肚子的。
结果毫不意外地,以叛军全军覆没告终,杀伤了不过千人,其余尽数投降了。哪怕死,叛乱份子们也不想再打下去了。至于士孙瑞与杨勋,率领亲信战至最后一刻,抹了脖子自杀,为他们向往中的大汉中兴献祭。
也此次关中民乱,耗时虽然不长,但波及得够广,损失可不小,东线正值倾国之战,每日靡费甚多。这京畿重地受此变乱,对夏国的打击可想而知。
近万的叛军俘虏被羁押于俘虏营中,渭南的大营之中,刘仇居主座,仆固怀荌在侧。二人神情都松缓下来,尤其是仆固怀荌,刘渊东行之前他还兴誓旦旦必保后方无虞,这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旬月之久的高压,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不过随着士孙瑞这支叛逆的消亡,这动乱总算平息了,剩下的不足为虑,慢慢清剿便是。刘渊命令,是要关中尽快恢复稳定,用以支持前线战事。
“卫王,这些叛民,如何处置!”看向刘仇,仆固怀荌问道,杀气凛然的样子。
“将之全数贬斥为劳力,怎么都是青壮劳力,直接杀了太可惜了!”看仆固怀荌那样子,刘仇抿了口茶水,淡淡答道。
“可是陛下的意思!”仆固怀荌略带犹豫。
“陛下那边,本王去说!”刘仇淡淡道:“正欲东去,这些俘虏,本王就正好带走了!”
此一时,彼一时,当日弘农杀俘,刘渊的意志是一方面,动乱四起,民心不定,正需铁血以弹压。刘仇向西,仆固怀荌向东,这一路杀戮横行,参与叛乱的士民伤亡十之七八,数万人殒命。这效果是显著的,整个三辅,空前地安定,比起之前刘渊“盛世之治”还要安宁许多。
不过到这个时候,这近万人,再杀效果就显无谓了,相信三辅的士民百姓此时头脑已完全清醒了。虽然刘仇不惧,刘渊更不会惧“暴夏”之名,但无谓的杀戮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这么多劳力,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那就交与卫王决定了!”仆固怀荌也不多言,拱手道:“本将已离开长安多日,帝都空虚,这边领军回城驻守!”
“仆固将军慢走!”刘仇也知长安之重,兵力薄弱,实在令人不怎么放心。
......
在长安的牢狱中,近月以来,“入住”了不少客人,都是夏国的勋臣贵族。这化胡为汉,却是艰难,利益的重新分配,确是触碰到了不少人的底线。
刘渊一次次的血腥镇压,得一段时间的安宁,稍有事,就又窜出来了。从刘渊登上单于,开启汉化以来,到如今已经二十年了。这么长的时间跨度内,对胡族守旧贵族的镇压,从未停止过。
从匈奴到胡夏的成长史,几乎是诸胡贵族们的血泪史,多少部族氏族传承断绝,湮灭于历史,刘渊都数不清了。
这一次,诸国伐夏,关中民乱,被强迁至关中的老族们又坐不住了。长安虽然是兰稚在做主,不过其年老体弱,难以支撑,真正主事者确是在一干朝臣辅佐下的周王刘珝与郑王刘琤。
这让一干人觉得有机可趁,纠集了一群勋爵贵臣,齐聚于宫城请愿,希望上陈刘渊,回返美稷。他们也是看出了刘渊忙于前线战事,近畿又有事,没空理会他们,否则才不会有这胆子。
面对这样的逼宫之举,还真就让刘珝兄弟俩犯难了,犹豫不决。兰稚那边出面安抚,其人根本不买账,直接将之气倒了。
直到刘渊的诏命到来,一面暗骂自己的优柔寡断,一面与刘琤联手,出动城卫军,将那些“乱臣”直接逮捕,不论爵高位重,一概下狱。
未央宫前,跪倒了一片人,这都是些情节较轻者。有刘渊的意思在那儿,两兄弟很有底气,手段颇为强硬。这个时候,一些见猎心喜,自诩“闹着玩”的人,怕了,主动至宫前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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