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仙 第21章 往事

    “哦？那昨晚我去你的房间找你，怎么敲了半天门没反应？”叶灵笑道：“让我猜猜，昨晚你肯定出去了，而且肯定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那个杨泰、还有三清观的惨案，是不是你干的？”

    几个想法在幽兰脑海中一闪而过。

    “如果我否认，他也没什么证据，这件事就此揭过。”

    “如果我承认，也许会在他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也许他会更加讨厌我……”

    “不，我必须承认，这就是最真实的我，如果在他面前都要伪装，那我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他身边。”

    心中打定主意，幽兰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是我做的。”

    不料，叶灵非但没有反感，反而竖起了大拇指：“做的好。”

    这回轮到幽兰措手不及。

    “我以为你会怪我……”

    “这世上最值钱的是人命，最不值钱的也是人命。有些人能活出自己的光彩，有些人只能给别人带来痛苦。杀人不过头点地，没什么大不了的。”

    “原来你也会讲大道理。”幽兰斜着眼睛瞅他：“那你属于哪类人？”

    “应该属于人渣那一类。”叶灵自嘲的笑笑。

    “哪有自己这么说自己的。”幽兰颇有兴致的说道：“小灵子，你的过去到底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还有，你脸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弄的？”

    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幽兰连忙纠正：“我不是有意要叫你外号的，只是一时间脱口而出……”

    叶灵善意的笑笑：“没关系。你吃完没有？”

    “吃完了。”

    “收拾一下，然后到院子里来，我把能说的都告诉你，只希望你听完以后不要后悔。”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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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风拂过，几根青竹沙沙作响。

    石桌上，是一壶刚泡好的清茶，幽兰亲自为叶灵斟满茶水，然后坐在他对面，双手托着腮帮，期待他能说出点什么。

    世上最困难的事情，莫过于向别人敞开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哪怕对方能说出一点点关于“过去”的事情也好，幽兰不禁满怀期待，也许这会成为一个走进他心里的契机。

    然而她猜到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局。

    叶灵首先甩出了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有。”幽兰点点头。

    “喜欢了多久？”

    “很久很久……”

    “那现在呢？”

    “还是很喜欢，从来没变过。”

    “这个人在哪？”

    “就坐在我面前。”见到叶灵吓了一跳，幽兰噗嗤一笑：“骗你的！这个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永远也没机会在一起了。”

    “为什么？”

    “很多原因，怪我也怪他……”幽兰询问道：“为什么问这些？和你脸上的伤有什么关系吗？”

    “只是随便问问，目前为止我们俩的情况看上去差不多，谁心里都有一个放不下的人。”叶灵正色道：“十五年前，那时候我只有十岁，我脸上的伤，就是在那时候因为某个人而造成的。”

    幽兰一脸我明白了的样子，窃笑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你脸上的伤，肯定是小时候和哪个男孩打架造成的！”

    “你错了。”苦笑着摇了摇头，叶灵说道：“恰恰完全相反，我脸上的伤，是因为想要保护某个人造成的。”

    “哦？平时看你对任何事情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你也有想要保护的人？”

    “小时候的我和现在差别很大，每个人长大后的性格多少都会有点改变。”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快说说，那个你想保护的人是谁？”

    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手指敲打着石桌，叶灵抬起头，望向虚无缥缈的远空。

    这一刻，他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她叫方小晴，是个很可爱的丫头，那时候我习惯叫她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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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灵子！快来抓我呀！猜猜我在哪儿！”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茂盛的山林间，传出某个女孩稚嫩的叫声。

    “晴儿，那你要保证，不许像上次一样，爬到树上去！也不许像上上次那样，躲在一块比房子还大的石头上面！不然每次都是我输！”十来岁的叶灵，比起他口中的那个晴儿也大不了多少，眼睛被布条蒙着，一脸的稚嫩。

    “嗯！我保证！”

    “那好，我来找你了！”

    一把扯开眼睛上的布条，男孩漫山遍野的搜寻起来。

    片刻后。

    “我抓到你了！原来你躲在这里！晴儿我终于抓到你了！”男孩激动的叫着，只见他从一棵大树后面拽出了自己的玩伴。

    那是一个顶多只有八岁大小的女孩，梳着羊角辫，踮起脚尖也才和男孩的肩膀持平。

    女孩红扑扑的小脸蛋，看上去好像有点不高兴。

    “小灵子，你耍赖！你肯定看到了我的衣角！不然怎么这么容易就抓到我了！”

    “我没有耍赖！”

    “哼，你明明就是耍赖了！”

    两个孩子，居然为了谁耍赖的问题争吵起来。

    然而，这种小孩子独有的争吵方式来得快，去的也快，要不了一会儿，两人又重归于好，在一截枯萎的树干上坐了下来。

    “小灵子，今天长老又让我做不想做的事情……”女孩一脸委屈的诉苦。

    “你不想修炼吗？”男孩天真的问。

    “修炼这么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开开心心的玩耍。”

    “好吧，你是天生的玄阴圣体，长老们都说你是千古奇才，别人付出百倍的努力才能跨出一小步，你只要稍微认真点境界就能提升一大截，好多人羡慕你还来不及呢，不想修炼，那就别去理会那些长老！”

    “那你呢？”女孩歪着头，笑眯眯的问他。

    “我都已经这样了，门中所有人都把我当成了废物，我自己也放弃了，只要他们不赶我走，我每天都来陪晴儿玩耍！”

    “嗯！”女孩认真的点头说道：“在晴儿心里小灵子一直都是最棒的，哪有别人说的那么差劲！”

    “晴儿！”望着女孩天真无邪的眼睛，男孩突然大着胆子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女孩点点头。

    “是谁？”

    “那个人现在就坐在晴儿面前！”转过身，女孩一脸单纯的说道：“小灵子，等我们以后长大了，你一定要娶我！”

    “嗯！”男孩伸出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头顶上，突然传下来一阵清脆动听的鸟叫声。

    两个孩子抬起头，不禁大喜过望。

    “是百灵鸟的鸟窝！”女孩雀跃的叫道：“一个、两个、三个！露出了三个头！它们还不会飞！”

    “晴儿，你在这等着，我马上爬上去抓一只下来！”

    说着，男孩撩起袖子，沿着树干往上爬。

    一步，两步，三步，鸟窝越来越近。

    “小灵子加油！马上就够到了！”女孩在下面帮他打气。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茂盛葱郁的灌木丛中，一头庞然大物，正在悄然接近女孩身后。

    “吼——”

    一声巨大的咆哮，只见一只成年棕熊跳了出来，张牙舞爪，狰狞可怖。

    女孩回过身，彻底看傻了，一时间忘了躲避，也忘了逃命。

    在棕熊眼里，小女孩的行为无异于赤裸裸的挑衅，这头畜生终于忍不住发狂，一掌拍了下来。

    “晴儿！！！”

    男孩大叫一声，连忙从树上跳下来，用自己弱小的身体，挡在女孩面前。

    轰！

    悲剧就这么发生了，男孩被棕熊一掌拍飞，硬生生撞断了一棵古树，伤口正好在脸上，半张脸已经血肉模糊，彻底晕了过去。

    如果不是修炼者，恐怕此刻男孩早已一命呜呼。

    几秒钟后，晴儿终于反应过来，张口就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

    在她那看似弱小的身躯里，爆发出一股难以置信的恐怖灵力，周遭几米方圆内，所有草木、岩石、树枝，包括那头棕熊，全都被瞬间蒸发成了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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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幽兰听的入了迷，连忙询问道。

    “后来……”叶灵苦笑道：“后来我脸上的伤好了，心里也留下了永远抹不掉的阴影，我觉得我再也配不上她，也怪自己当时没有那个能力保护好她，于是就把所有精力放在修行上，从门中一个被人人都看不起的废物，变成数一数二的天才。”

    “那你们之间的关系……”

    摇了摇头，叶灵说道：“棕熊事件之后，我再也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直到十五岁那一年，我彻彻底底离开了那里。”

    “这么说，你们已经有整整十年没见面了。”

    “没错，就算她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一定能认出来，而且她没有任何理由来找我。”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过去。”幽兰忍不住问：“那你现在心里还有她吗？”

    “她是第一个叫我小灵子的人，我也是第一个叫她晴儿的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只不过那件事情以后，我和她注定有缘无分了。而在十年前我扔下她彻底离开以后，我的心也已经永远死了。有些事有些人，一旦错过，就再也回不去曾经。”

    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幽兰甩出一个重磅问题：“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们分开的时候，你十五岁，她十三岁，当年她肯定哭着喊着求你，你都没留下，不知道伤心了多少天，真是个铁石心肠的男人。而且她那么优秀，如果心中一直有你，定然也拒绝了众多爱慕者，把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青春岁月，寄托在一个不一定能回来的人身上。如今整整十年过去了，没错，也许她的确没有任何必要来找你，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球，可如果她依然对你痴心不悔呢？一点都不介意你的外貌呢？你会怎样？”

    这一番话似乎刺痛了叶灵的神经，他罕见的动怒：“你没有这个资格问我这种问题，就算你再美，也配不上她的万分之一，我拒绝回答。”

    幽兰感觉又好气又好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然后幽兰转移话题：“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那个门派吧！那是个怎样的地方？”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而已，名字叫做搬山教，别的没什么可说的。”

    “咦？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名字？搬山门是所有拔仙者心中至高无上的圣地，而这个搬山教……”幽兰打趣的问道：“难道这两个门派还有什么渊源？”

    “没有任何渊源。”叶灵一口否认：“我来自搬山教，不是搬山门。”

    “好吧，不过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对搬山门感兴趣了，据说这个神秘的门派从远古时代一直流传至今，门徒遍布整个蛮荒大陆，却始终没有人知道山门和主峰在哪里……像我们这样的家伙，恐怕一辈子都别想加入搬山门，你知不知道关于这个圣地更加详细的东西？”

    “多少知道一些。”叶灵点点头。

    “快说说！我想听！”

    干咳了两声，叶灵说道：“搬山门，最普通的门徒被称之为搬山鬼，外出办事，脸上清一色带着鬼脸面具，据说千百个搬山鬼联合起来，可以达到拔山填海的效果。这个门派没有统一的首领，总共分为七大支脉，被称之为搬山七脉。搬山七脉分布在蛮荒大陆各地，依次是天脉、地脉、龙脉、灵脉、仙脉、鬼脉，还有人脉。每一脉中的掌权者被叫做门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而七脉总共七位门主，互相之间分庭抗礼，达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这也是搬山门能够从远古时代流传至今的原因。最后就是那句坊间流传最广的古谚语……”

    搬山一门，素有七脉，七脉会武，可勘名山大川、阅天下大势、破尽仙坟鬼墓！

    听他讲完，幽兰不禁露出惊讶的神色：“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叶灵笑笑：“我从十五岁开始独闯天涯，中途还见过几个搬山鬼，知道这些没什么大不了的。”

    幽兰还是有点不相信：“你真的来自搬山教，而不是搬山门？”

    叶灵终于不耐烦了，拍拍屁股走出院子。

    朝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幽兰跑进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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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上房门。

    一阵喋喋不休的咒骂声，从中不断传出。

    “笨蛋！傻瓜！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认得，还向我发火！什么搬山教、搬鬼教，胆小鬼，连这个都不敢承认！你去死吧！”

    大街上，叶灵正在往老鼠会的方向赶去，他已经没有多少耐心继续滞留在通州城，如果独眼会长查不出什么东西，那叶灵就会自己动手去追查青铜鬼棺的下落。

    然而，走着走着，叶灵突然没来由的打起了阿嚏，一个接一个，连绵不绝。

    “谁这么丧心病狂？阿嚏！居然……阿嚏！居然躲在背后……阿嚏！把我骂个没完没了！”

    周围的路人，一个个看神经病一样看他。

    四合院里。

    谁也不知道幽兰骂了多久，而当咒骂声彻底安静下来以后，房间里又传出“当”的一声大响，仿佛金铁交击。

    一块巴掌大小的淡金色令牌，上面雕刻着一个醒目的“天”字，直接被幽兰甩手扔在了地上，摩擦出许多火星。

    她依旧不解气，又火上浇油，往金令上狠狠踩了十几脚。

    “笨蛋！傻瓜！笨蛋！傻瓜！蠢猪！纵使我得到了一切，名望、地位、财富，又有什么用？如果我向你坦白身份，你肯定又会跑的比兔子还快；等你认出我是谁来……恐怕下下辈子都不可能了！像我这种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姑娘，也真是瞎了眼，居然会看上你这样一个胆小鬼，而且想忘都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