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梦境里知道的事情太过冲击,两人一直走出很远,陆苏才猛然想起忘了一件事。
“啊,我忘了一件大事!”
“金牙的事?”
“别跟我提金牙了!”
“嘿嘿!”
“楚千雀还在树林里躺着啊!”
“哦,楚无赖果然太没存在感了,我们到底是丢下他不管呢,还是让他自生自灭呢?”
“这有什么区别吗?你在这里等下,我去把他弄回来!”陆苏远远跑开的时候还在对锦断喊:“站在那里不要乱跑,我马上就回来!”
“知道啦,真烦耶,我又不是五六岁的孩子!”
“你是四岁的孩子!”
陆苏远路返回,丢下楚千雀的地方就在千慧隐居的小屋外,而且大战之后那里的树林一片狼籍,很容易就找到了。
被砍掉四肢,扣上妖力锁的楚千雀正躺在地上,已经昏迷了过去,断肢处有一阵阵皮肉烧焦的味道,他的头发也竖了起来,全身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概被妖力锁限制住妖力的时候,他仍然在不停的挣扎,被催眠的他此时只有战斗的意志。虽然心里满满的对不起,但是细想起,楚千雀的运气还真是好,如果不是之前捡便宜吃了五百只妖魄,大概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折磨。要不是天伤留下的这个妖力锁,大概他早就妖力暴走然后死掉了吧。
正要把楚千雀抬起来,陆苏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不知道天伤的催眠多久才能解除,要是一辈子都不解除,那楚千雀岂不是只能像雕像一样活着了?
“对了,我去问下衣碧!”
自言自语着,陆苏放下楚千雀,朝那边的小屋走去。千慧的禅房墙壁上还有两个人形的洞,根本就不用从门里进去,当他走向洞口的时候,却突然听见里面有一阵细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吃什么。
然后,他看见衣碧伏在地上,正在吞噬着千慧的尸体,已经快要吃空了躯干。虽然吞噬对妖来说完全不算什么惊悚素材,但此时看见衣碧在吃千慧的尸体,陆苏居然有种莫名的恐惧和疑惑。
之前明明因为他碰过尸体而大发雷霆,而且说要让千慧的尸体自行消失,为什么他们刚一离开,这个女人就开始吞噬了?
难道她表面上装出那副样子,实际上却藏着私心?千慧这只一千五百年的妖,她的尸体肯定蕴藏着大量的妖魄!
以为目击到了阴暗的真相,正准备悄悄转身离开时,衣碧却听见了后面的脚步声,她转过脸,那张满嘴是血的面孔乍一看上去似乎格外让人胆寒,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了丝冰冷的杀意!
但这异样的神情转瞬即逝,衣碧有些做贼心虚似地移开视线,问了一声:“你来干什么?”
“我把我那个朋友忘在门前了。”
“哦……”
陆苏暗想已经撞破了,也无所谓了,这种情况什么都不说就离开才更奇怪吧。
“衣碧姐,你为什么要吃自己的师父?”
“……”
“难道你想让自己变强,然后去找天伤报仇?”
“怎么可能……我再想变强也不会吞噬自己的师父,毕竟我们在一起已经有一百年了,我不可能动这种下作的想法!”
嘴上沾着血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你丫淡定过头了吧!
“……”陆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换作别人肯定先骂一顿无耻再说,不过衣碧太厉害了,招惹不起。
结果只能用不能相信的眼神看着她。
“是师父的遗训!”
“遗训?在梦里对你说的?”
“恩,师父让我吃掉她的尸体,不要让她的妖魄消散掉。虽然不情愿,不过我只能这样做了!”
“哦,慢吃,我先走了!”
“回来!”
正要转身离开的陆苏被衣碧厉声叫住,他心里一惊,要灭口不成?
“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
“你不用这么怕我吧,小孩。”
“差点被你打成瘫痪,怎么可能不怕你!那个,还有什么事吗?”
“我是问你有什么事!”
“有件事要问你,我那个朋友被天伤催眠了,现在斩断了四肢,用妖力锁暂时让他安稳下来,但是我不知道天伤的催眠多久才能解除!”
“就是来问这个?”
“恩!”
“其实心象型妖技不是人类的催眠,但道理差不多吧。要是他已经停止了妖技的发动,那这个状态大概会持续一到三天,还是看本人的精神力强弱!”
“除了等没有别的办法吗?”
催眠实质上和睡眠不一样,很不一样,外力是无法唤醒本人的,被催眠者只能听见催眠师的话。
“再其它的心象型妖来帮忙。”
“这附近有吗?”
“没有!”
“白说嘛!打扰了,我先告辞了!”
刚要转身,衣碧又喊了一声:“回来!”
“我压根没走!还有什么事?”
“我会去找你们的,如果有一天你们真的和天伤交手,我会尽我所能地帮你们一把。”
“谢谢!”
“不过我还是不介意太早和天伤交手,我和他三十年没见,没想到我居然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衣碧姐,你有什么打算?”
“师父不在了,以后一个人生活吧,也许有一段时间会适应不了,不过总是要适应的。你们呢?虽然你们亲口答应师父要阻止天伤,你自己的打算呢?”
“我们才刚刚摆脱一件很麻烦的事,如果可以,我想平静地生活一段时间!”
平静,已经多久没有平静地生活了,陆苏自己都快忘了。
“也好!”
“我走了,这次是真走了,还有事吗,衣碧姐?”
“你可以不用这么怕我的!”
“以后也许会不怕吧,也许有一段时间会适应不了,不过总是要适应怎么不怕你的。”陆苏学着衣碧的话。
“哼!”衣碧轻笑一下,“滚吧,小狐狸!”
回到那片林子里,陆苏把楚千雀背上。背一个没有四肢的人,明显感觉轻不少,不过却抓不稳,最好只好抱在怀里往前走。
和衣碧说话耽误了不少时间,担心锦断会乱跑,他一路狂奔回去。
锦断正坐在一只树杈上,悠闲地荡着两条玉腿,看见陆苏在下面焦急地找她,便用野果向下丢陆苏的脑袋。
“吓我一跳,我以为你跑掉了呢!”
“嘿,着急坏了吧!”
“下来,我们回去了。”
“哦~”锦断轻盈地落下,揪了下楚千雀的耳朵:“楚无赖,现在就醒来,我让虫婷跟你去约会!”
楚千雀木木的脸上没有反应。
“哎,像死人一样!用冷水泼呢?”
“没用的!”
“唉,真是不省心啊!”
两人走到大路,有辆出租车开过,锦断招了下手。那个司机本来是要停下的,但看见陆苏怀里抱着的楚千雀,立即猛踩油门,绝尘而去。
“喂,你去死吧!”锦断抓起一块石头,对准远去的出租车掷去。
“我觉得,我们抱着他,坐车是不可能了!”
“跑回去呗,这点路算什么?”
“关键是到了有人的地方,可能我们没走到酒店就被人抓起来了!”
“从楼上跳过去嘛!”
“问题是这里是S镇啊!”
古镇那边全是低矮的旧式民居,商业区那边店铺林立,只有几幢高楼。完全没法像在C城那样,在楼顶和楼顶之间跳跃移动。
“……”
两人把目光集中到问题根源的楚千雀身上,昏迷的楚千雀歪斜着脑袋,一脸木然的表情。
“等天黑呢?”陆苏说。
“不要!会饿死的。”
“……”
“有别的办法吗?”
“这次真没有了!”
他摇了下怀里的楚千雀,长叹一声:“楚兄啊楚兄,我怎么把你弄回去呢!”
仿佛是他的叹息有了回应,路的另一端突然开过来一辆运石灰的轻卡,开得很慢。当轻卡通过两人身边时,司机的眼神一下子直了。
那天上午,这个司机在派出所里,结结巴巴地说自己运送的石灰被两个砍人的变态抢走了。
同样是那天上午,陆苏和锦断抱着一尊没有手脚的石膏像大摇大摆地穿过闹市,路上有人惊讶地问:“这个是大卫吗?”
“对,就是大卫!”
“不太像啊,特别是鼻子……哇,大卫的脑袋歪了!”
“没还定形呢!”陆苏爽朗地答道。
一旁的锦断微笑着“恩恩”地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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