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再料不到沐太夫人会做这般安排,她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随即迟疑着声音道,“奴婢舍不得夫人。”
掐指算算,陈妈妈已经服侍沐太夫人三十多年了。
沐太夫人却淡淡地笑了,活到她这个年纪,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
“去吧,到得那边,好生服侍大娘,也能为你的后辈谋划一个好前程。”沐太夫人今年已经六十好几了,待其仙去后,陈妈妈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受沐苏氏重用的,她官家现今领着沐府一个二等管事的缺,终究比沐苏氏的亲信大管事要低上一等,行事难免受掣肘,还不如一家子大小跟着大娘嫁到国公府去,自此成为大娘的心腹。只要大娘生下嫡子,在府中站稳脚跟,他们的日子就会比沐府好上许多。
“有什么舍不得,你们去后,可是有大用处。”沐太夫人点到为止,然她金口一开,此事便算是定下了。
“奴婢谢小姐恩典。”陈妈妈压下心中的激动之色,真心实意地向沐太夫人道了谢。
沐太夫人微一点头,去往佛堂念经。
沐清漪由芭蕉院回到西厢房,拿起绣活,百无聊赖地绣着,忽然想起,过了这么些天,秋姨娘的事,母亲那里该当有了回复才是,如此环顾一周,竟不见鸣琴的影子。
她状似无意地问在一旁穿针引线的春蓝,“怎么不见鸣琴在屋子里?”
春来看了圈屋子,答道,“许是在小厨房,奴婢这就去看看。”
沐清漪摇了摇头,“就是一时想起了她,想必一会儿就回来了。”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鸣琴端着一碗汤,回来了。
“天气日渐热了,奴婢熬了碗薏米莲子粥,在小厨房凉了会儿,姑娘快尝尝。”鸣琴款不进来,将汤放到桌上。
沐清漪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针线,走到桌前杌子上坐好,舀了勺汤放入嘴里。
薏米软烂浓稠,莲子清甜中带着一丝微微的苦意。
沐清漪吃的惬意,鸣琴则在一旁,绞着双手,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将一碗汤悉数喝下。
“奴婢将碗筷收拾下去。”鸣琴见沐清漪放下碗,立马躬身收拾起东西,动作前所未有的敏捷。
沐清漪见她这心急火燎的模样不由好笑,一时兴起,打趣道,“怎么如此着急,该不是怕凉在小厨房里的那碗汤,被哪个小丫头偷喝了吧?
鸣琴笑了笑,“奴婢收拾好屋子,方能陪姑娘一块儿绣嫁妆。”
端着碗勺,疾步退了出去。
沐清漪暗自叹息,真该吃慢些的。
在屋子里绣了一下午的嫁衣,晚上就寝后,沐清漪就有些待不住了。
她倒是宁愿看王琅藏在别院里的那些账本,总好过对着描画的图案,不断重复穿针抽线的动作。
沐清漪软赖地躺在床上,盯着昏暗的帐幔,问睡在脚踏处的鸣琴,“母亲近日可有消息传来?”
鸣琴掩在被子底下的身影一僵,然而由于夜色深沉的缘故,沐清漪是看不见的。
她沉默着摇了摇头,后才想起,沐清漪因是看不见的,不由出声道,“不曾。”
沐清漪在黑咱中敛眉,以往与歧陇山通消息,顶多十天半个月就有回信传来,难道娘亲也还未想好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沐清漪又经不住摇头,娘亲一向是个杀伐果决的人,遵循的便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现今她已经对秋姨娘产生了怀疑,不论她有怎样的说辞来开脱,这个人都是不能再赋予重用的了。
莫非母亲想让她在沐府后宅自身自灭,不闻不问有时也是一种处理方式,若秋姨娘将她们的事情公诸于众呢?
沐清漪躺在床上,脑子转地飞快,不断猜测母亲行事的动机,竟觉得分外充实。
因而过了大半个晚上,还精神抖擞。
以至于她听到了房门被打开,那一声些微的响动。
沐清漪在寂静中悄无声息地坐起身,下床,躲到床架子后面。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只看得清大致身形轮廓的人影准确无误地朝床榻靠近,却在三步之遥的地方止住了手脚。
“姑娘,您既已醒了,便现身吧。矅秋大半夜于房中与您一聚,您可没有不见的道理。”秋姨娘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森森的寒意,沐清漪听闻,心下一沉。
秋衣娘终究坐不住,决定先下手为强么?
她屏气敛神,不知对方深浅时,绝不应轻举妄动。
秋姨娘却似料到了沐清漪的藏身之所。
她低笑一声,披散的长发,形如鬼魅,身姿轻捷而灵动,一手跳开帐幔,直直朝沐清漪扑来。
沐清漪急忙移向一边,伸出左手握住那双欲钳制自己的手腕,右手正欲进攻,矅秋已腰身一软,倒了下去。
“姑娘无事罢?”熊丁虽是个大老爷们儿,出手却晓得轻重,只是用手刀将秋姨娘劈昏,并未作出血溅当场的举动。
沐清漪些微送了口气,“将她绑起来吧。”
熊丁腰身俯了一半,苦笑道,“有人来了。”
语毕,院中倏忽间已是火光通天,“夜贼闯屋子里来啦!”小厮的喊叫声响彻秋禧堂宽阔的庭院。
沐清漪彻底寒下了脸。
熊丁方才入的急,她的卧房门大敞着,令拿着火把的家丁不发现都难。
沐清漪迅速扫了眼周围,对熊丁道,“你一个人,可否脱身?”
火光越来越盛,就散隔着一张屏风,沐清漪也能感觉到不断围拢而来的人群。
熊丁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吉我一掌,速速离去!”她压低声音,又快又急地说道。
熊丁一愣,有些下不去手。
“快!”沐清漪呵斥一声。
熊丁狠下心,嘴里不住道对不住,右手往沐清漪脖颈一劈,见她缓缓倒地,立刻跳上衣柜,掀起房梁,自屋檐离去。
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屋子里,少有往屋顶上看的。
也有那例外的。
“贼往房顶上跑了!”一个小厮忽然出声吼道。
熊丁看都不往下面看一眼,在屋顶之中灵活地穿梭跳跃,不带那些家丁想出抓捕的办法,已然逃得无影无踪。
那个姨娘,放在嫂子身边,终究是个隐患,他边跑边如此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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