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山山口东南,这里已经是唐州地界。郭旭和赵元康以及大周数十名高级将领所率的十六万大军已然在午后越过山口,抵达伏牛山东侧南召县境内的最后一片开阔之地。前方,灿烂的秋阳照耀之下,连绵的伏牛山脉似乎就在眼前。但老话说得好,望山跑死马,其实此处距离伏牛山还有七十里之遥。
华丽的车驾上,明黄色的罗伞之下,郭旭坐在高高的辇车之中,左顾右盼之间,见旌旗招展,战马嘶鸣,所率大军蜂拥如海,气势如涛,不仅喜上心头,放声大笑。
“我大周将士龙精虎猛,兵精粮足,岂是那些反贼们所能想象的。不久后,朕必要拿下林觉和郭冰父子的人头,教天下知道,敢跟朕作对,跟朝廷作对的下场。”
一旁策马跟随的赵元康拱手笑道:“皇上所言甚是,明日一早便可抵达伏牛山东山口了,他们的好日子不多了。臣在想,他们是不是已经逃之夭夭了。”
郭旭冷笑道:“逃?普天之下,皆为朕的江山,他们能逃到哪里去?朕已经下令均州,襄州,房州,随州,商州,陕州等各州厢兵集结,将伏牛山团团包围,他们只要敢出山,便是自投罗网。不过,以朕对林觉的了解,此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定是要跟朕死战一场。朕知道他自负帅才,以为自己是当世第一名将,对朕的领军才能不屑一顾。所以,朕知道他不会跑。必是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了。”
赵元康笑道:“他要是这么想,那他便离死不远了。我大军不用半日便踏破那伏牛山落雁谷匪寨,也许明日起,这伏牛山中只剩下一群孤魂野鬼了。”
郭旭大笑连声,却忽然摇头道:“赵元康,你这话虽然听着提气,但却又轻敌之嫌。朕都没敢轻敌,你倒是轻敌了。你也许没跟这林觉打过交道。这个人可不简单,很多人都和你一样对他不屑一顾,然而最终吃亏的是自己。所以朕劝你,还是不要轻敌。免得把话说满了,到时候自己打自己的脸,那可就不好了。”
赵元康尴尬而笑,连连称是。对这位新皇上,赵元康是又鄙夷又害怕。此人之狠毒无情他是亲眼见证了的,而且在杀了父兄太后等人之后,还能这般心安理得跟没事人一样,足见心肠刚硬。在登基之后,郭旭专门找自己说话,开门见山的告诉赵元康说,从此以后,他赵元康必须忠心耿耿的为自己卖命,再不得跟吕中天眉来眼去。以前种种便都抹杀,倘若他赵元康还要心向吕中天,为他当耳目,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抄家灭族之祸。
郭旭的直白让赵元康胆寒。赵元康知道,那是因为郭旭知道自己是吕相的人,他不肯留一个吕相的人在身边殿前司这个重要位置上。这是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也是一次恩威并施的策反。赵元康不敢不从,他只能按照郭旭的想法,反过来当了郭旭的耳目,探听禀报吕中天的秘密。郭旭也没有食言,承诺他不久后便任命他为枢密使,而且立刻让他当了枢密副使。
这一次成功的策反,说白了还是一种利益的整合。怕是连吕中天自己也没想到,郭旭会冒着得罪惹怒自己的风险去直接跟赵元康摊牌。吕中天是老牌政客,他习惯用的办法绝无如此直接,他也不会用别人的人,因为他觉得那种人靠不住。而郭旭全浑然不管这些。
赵元康倒也不是一味的拍马屁,此刻听郭旭说的郑重,他也知道吹牛归吹牛,事情不能搞砸了。否则自己是要背这个大黑锅的,必是死无葬身之地的。所以,他很快便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臣请皇上明示,接下来下一步该怎么做。皇上给予提点,臣才能照章办事,全心全意的去做。”赵元康道。
郭旭点点头,他对赵元康的态度很是满意,他最不喜欢自以为是的人,因为他自己便是那样的人,所以有些同类排斥的意味。
“朕来时路上已经想好了,朕要佯攻东山峡谷,另派一支骑兵奔袭伏牛山东南侧的石人山左近山口。林觉以为朕会全力猛攻东山峡谷,朕却叫他知道,朕也是会用兵的。这便叫做声东击西。只要攻下石人山山口,便可自南往北攻进伏牛山内腑之中。林觉他们便左支右拙,首尾难顾了。届时,咱们在东山口改佯攻为强攻,一举突破其防线,直逼落雁谷。这一手叫做虚者实之。赵元康,你明白了么?”
赵元康大笑道:“皇上妙计,简直是诸葛在世。那林觉还以为咱们会死攻东山口,没想到皇上会给他来这一手。嗯,声东击西,虚者实之,皇上读的兵法可真不少,臣佩服的五体投地。”
郭旭大笑道:“你也多读些兵法,将来朕还是要平定北方的,有你建功立业的时候。来之前,吕相还忧心忡忡,要朕跟林觉作战要小心些,不能上了他的当。说林觉诡计多端聪明之极,言下之意说朕不是他的对手。朕当面不说破,朕不喜说大话,让朕拿事实来回答他。赵元康,事不宜迟,朕认为你该挑选一只兵马就此南下,你看谁合适呢?”
赵元康挺胸道:“皇上若是信得过臣,臣愿领一万兵马前去,建立奇功。”
郭旭哈哈大笑道:“你倒是一点也不谦让,这件事摆明了是大功劳,你也不想着别人,自己要去。罢了,朕准了,旁人去我还不放心。你即刻整军,率一万骑兵即刻南下,明日上午辰时,北山口发动佯攻之时,你便发动突袭,必须突破石人山口。朕把丑话说在前头,功劳可以给你,但是你若行动不力,那这罪责你也得担着,届时莫怪朕对你严厉,不讲情面。”
“皇上放心,臣若拿不下石人山口,臣便战死在战场,愿受万箭穿心之祸。”赵元康举手向天发下了毒誓。
……
夕阳西下,秋阳之下的山野显得格外的壮美。山峰连绵之处,山坡上秋叶金黄火红,一片片犹如织锦铺成的地毯,华美无比。
这里是博望镇,地处伏牛山东南方向,邓州所辖的南阳县东北的一处古镇。这里距离伏牛山只有三十里,伏牛山余脉绵延至此,地势起伏,甚为险要。从博望镇穿过的官道在伏牛山余脉山丘和东南的隐山之间穿过,两侧山坡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生长繁茂的树林。
是的,这里便是当年三国征战时期那场著名的战斗‘火烧博望’的发生之处。倘若有人熟知历史,当知道博望所处的地势之险要。自古以来便有‘襄汉隘道’之说,乃兵家必争之地。
当然,从汉末至今,数百年风风雨雨过去,经历隋唐和大周数朝,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今日的博望坡早已为官道所贯通。山道经过修整之后可以供车马奔驰而行。比之当年已然便利通畅了许多。但是,不变的是,这里的地势依旧险要。
铁骑震动,烟尘遮蔽了夕阳方的光辉。赵元康便在这夕阳西下时分抵达了博望坡隘口。
实际上,绕行往伏牛山南侧石人山入口路不止一条,出了博望坡这道山口,另有一条官道在伏牛山左近十余里之处,那是一条更为平坦的官道。但是,赵元康不想暴露大军行踪,因为越是靠近伏牛山,大军的行动便越是容易被对方探知。站在伏牛山东侧的山峰上眺望的话,大股骑兵即便在十里之外奔行,其激起的烟尘会被立刻发现。
为保证整个声东击西的计划的成功,赵元康当然不希望对方有所察觉。所以从博望坡隘口穿行是最好的办法。三十里外的距离,那是目力不及之处,便无需担心了。
人马狂奔了一个时辰,抵达此处时颇有些困乏焦渴。眼看夕阳西下,很快就要天黑了。过了博望隘口便将可往西转进,天黑之前便可抵达伏牛山南侧石人山山峰的进山入口之处。赵元康接受了部下的建议,在此做最后一次休整和补充。人和马都要喝水吃东西,因为这是战斗打响之前的最后一餐了。天黑之后,人马要潜行至山口左近埋伏,不可能再有机会喂马吃干粮。
一万骑兵便在博望坡隘口之下的草地上停了下来,开始休整。赵元康啃着干粮特地朝两侧的山峰顶端张望,倒不是为了欣赏秋叶绚烂的景色,而是看山顶上的动静。这里的山顶之上理应有地方厢兵设置的烽火台。倘有敌情,会以烽火示警。现在看来,山顶毫无动静,一切都按照计划在顺利进行。
一炷香之后,赵元康喝光了水壶中最后一滴水,将口中干粮残渣冲入口中,翻身上马,扬声下令:“上马,出发。”
骑兵们纷纷上马,整顿好阵型,长长的队伍开始沿着官道往博望坡隘口上方而去。坡道并不陡峭,开辟官道的时候显然为了利于通行而削低了坡度的高度,让车马可以容易通行。碎石地面也算平整。战马上坡时虽不能快速*,但也能小跑爬坡而上。坡道隘口宽度也不窄,七八十骑并行一点问题没有。所以,仅仅小半个时辰时间,便有三千多骑兵已经过了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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