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当中大床上,薄纱被子遮掩着产妇的身体,顺着腿间的血泊,一团模糊的东西在蠕动,无头无四肢,就是那么血肉一团:
“这是怎么了?”
尽管他知道没有人能听到他的说话声,却禁不住问道。
“嗯,看样子,她是生了一个鬼胎呢。”
青莒蓦地回头,只见窗边椅子上坐着一个蓝衣人,正悠闲地喝着一碗汤,看到青莒看他,颇为文雅地颔首微笑,青莒急问道:
“那应该投生进来的呢?”
“或许日子没算对,就顺着原路回去了呗”
他看一眼青莒,似有似无的面孔上,焦急的神色却是显而易见的。
“你朋友啊?”
青莒没答,反而迟疑地问道:
“你怎么会看到我呢?”
蓝衣人略一思索,道:
“本来是看不到的,神影这种东西,会许会在天界、冥界被修为深厚的神、阎君等看到,人间么,你没有根,除非佛祖才能迎风透视;可是,老君为了救你,就冒着犯天条的危险给你的这缕神识,添了一丝保命的神力,嗯。。这样,你就被很多人看到了。。唉,孰不知师徒情深,也还是能害你呢!”
他说话轻言细语,不慌不忙,眼中是一副很真诚的焦虑眼神,却不知怎么的,反而有种极度阴森的感觉,青莒正自疑惑,赫然发现不对劲儿,房中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人,人人头下一团血泊:
“这、这、这是你杀的吗?”
青莒凛然。蓝衣人依旧是一副谨慎的样子,思索片刻,反问道:
“你所说的杀是什么意思呢?”
青莒瞠目,竟然也跟着反问:
“什么意思?”
蓝衣人仔细地帮他分析道:
“如果你把灵魂和肉体分离这一举动称之为杀的话,你看,掌管人间生死的是阎君对吧,如果阎君不收,生死薄上没有他们的名字,那不管我怎么使劲,都杀不了他们的对吧?那你说,这是谁让他们灵肉分离的呢?”
青莒一听,不假思索地慨然道:
“是阎君!”
蓝衣人莞尔,一拍手:
“着啊!不愧是老君门下高徒,明白事理。我们再来看看,如果你把灵魂被灭称之为杀,可是,我并没有灭他们的魂魄,看看,他们都在这里呢!”
说着把袖子抻开让青莒看:
“喏,我没有骗你吧,他们都在。全宅子73口人,我一个都没拉下。”
青莒点点头,不由得问:
“你要把他们怎么办?”
蓝衣人端起汤碗喝尽最后一滴,友好地邀请道:
“我要把他们送到冥界去,你一起来吗?也许现在去,还能看到你那还没有来得及投胎的朋友呢。”
青莒欣然同意,于是和蓝衣人前后脚走出房门,只是在经过窗边时,看到蓝衣人刚才举起的碗里,血红一片。
犹豫再三,青莒还是觉得劝一下比较好,毕竟这人好像还是很讲道理的:
“呃,那什么,你为什么要喝人血?尽管人不是你杀的,但是,我们还是以人形立于世的,半个同类吧,喝同类的血,总归是太那个了吧!”
蓝衣人微笑着拍拍他的肩:
“青莒,你很有佛心。是这样啊,你看,阎君要他们死,那他们肉身里的血不是就没用了?与其浪费,不如物尽所用呢,况且,我并不喜欢饮人血,只是我修炼的时候受了伤,不得不以人血来维持功力。”
“噢。。”
青莒不再追问,蓝衣人看看他,说:
“青莒,你总是飘着,也不是事啊,你应该想办法重新成形才是。老君没有替你想想别的办法么?”
“什么办法?还有别的办法吗?”
青莒情不自禁地问道,双眼是满满的渴望。蓝衣人笑而不答,不过还是安慰了他一下:
“我也不知道这个法子管用不管用,不过,等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的七七八八,或许会帮你尝试一下”。
“真的吗?”
青莒大喜过望,竟然忘了自己是一道影子的事实,忘情地去抓他的胳膊,不料却扑了个空,蓝衣人理解地拍拍他
“会有机会的,我们一起想办法,好吗?”
他拍青莒的时候虽然是凌空拍动,但青莒却有种充实的感觉。
“或许他真的有办法?”
青莒想。
蓝衣人身材很高,却不显瘦弱,很有些倜傥的意思,年纪似乎比青莒大不了几岁,面色少许苍白,但相貌不失英俊,青莒琢磨到:
“这是个什么呢?神?鬼?但肯定不是人!”
蓝衣人似乎能读懂他的心,轻声说道:
“青莒,你我几乎是同一类呢,我们都是三界不收,也不能立足的无根之辈呢,只是我有形,而你无形而已”
语声颇为寥落,青白的月光下,似乎看见,有丝晶亮的东西在他眼里一闪而过。青莒恻然,却不知如何安慰,更不知该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两人行动很快,来到冥界,青莒根本不用经过冥界大门,而直接穿行进去,没想到,蓝衣人也如同他一样,轻松穿越。
“很省事,不是吗?你看,青莒,我们这种形式也不是一无可取呢。”
青莒的心情也是很愉快,有一种“自己再也不孤单的感觉”。
来到往生空间,蓝衣人微一局促,还是迈了进去,青莒跟在他的身后,也许是夜晚在宅子里没有看清,也许是往生空间里磷火光发生折射的原因,青莒忽然觉得蓝衣人的衣服颜色在逐渐变化,蓝、深蓝、墨蓝至黑。。
是光线的缘故吧,青莒想。
蓝衣人缓缓慢行,上下打量着,不知不觉间来到奈何桥,桥前空荡荡的,再也不见孟婆的釉陶碗瓢香,也没有鬼差的号角喧噪,没有鬼魂的空间,是真正的死寂。
他站在桥上踯躅片刻,似乎有些胆怯,手扶在栏杆上揉搓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走下去。
桥下尺宽的小路,开满了黑色的彼岸花,根根挺立向上,驻守着那份坚毅、肃穆,而随着他的走近,花瓣竟然摇曳收缩,垂泣犹然,像是用尽了所有,等到了来世的相会一样,瞬间力竭、凋谢了。
落花纷纷,铺满了往生路,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双手轻触,这些凋谢的墨花竟然再次结蕾、绽放!
青莒看着这一切,尽管讶异,但是心心念念的记挂着:
曼珠呢,曼珠纱华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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