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阳回得辕门未及离鞍卸甲,已有令卒来报朱棣营内召集诸将。当下径往帅帐但见灯火通明,众将获此大胜无不欢愉欣然。
朱棣端坐上首见他进来,起身关切道:“柳贤弟,孤王闻你白日里独闯敌阵大壮我燕军声威,这才令南军闻风丧胆兵败如山。只是如此太过凶险以后务须稳妥,你身上受的伤打不打紧?”
柳少阳瞅了瞅背脊伤口已然结痂,旋即应道:“些许皮肉之伤浑不碍事,过上几日自然便能痊愈,劳烦燕王殿下牵惦挂怀!”
朱棣浓眉微蹙伸手将他扶住,摇了摇头道:“这可不行!你是孤王的义弟又乃我燕师骁将闪失不得,一会儿再让本王的随行医官替你瞧瞧!”
柳少阳心头一暖诺声应了落座,朱棣又让众将禀报各营所获辎重。粗略加来只缴获战马便近三万匹,草秣军粮足数万石,各类车甲兵械堆积如山多不胜数。朱棣遂令各营补充人马粮饷,定下翌日攻打真定城之策,方命众将下去准备。
却说耿炳文退回真定城中,自忖领兵数十年从未有如此惨败,一时大感羞愧难当。他终归是明廷开国勋将倒也甚有韬略,一面收揽败兵溃卒尚得六七万众,一面修固城垣调拨军械决心死守。
十万燕军在城外四下围定翌日分兵攻打,奈何耿炳文凭借坚城固垒死战不退,竟而往复三日不能力克。
柳少阳眼见燕师攻城不下已现疲态,当下入帐来劝朱棣道:“此番野战对阵已得大胜,但南来仓促火器机械未得齐备。如今彼城坚固一时难摧,殿下不如还师北平来日方长!”
道衍从旁亦道:“殿下欲夺天下当善养兵力,胜负争夺不在一城一地。眼下南军已然胆寒缩于城中只守不出,我军可顺势班师携胜而归!”
朱棣几日见攻城不利亦生退兵之心,如今听他二人尽言遂以为然。旋即传令撤去真定之围,各路兵马引还北平屯扎修整。
耿炳文真定一战精锐丧尽大感心寒,只身在城上遥望燕军徐徐退去,始终未敢出一兵一卒复往追赶。
再说燕师诸将记挂家眷,身返北平相互作别尽都回家瞧探。这时九月初旬燕地天寒料峭,待柳少阳赶回家中时辰已至初更。
叶小青自打柳少阳随燕师南下征讨,每日揪心挂念忐忑难安。如今见他得归欢喜之余笑靥如花,紧忙亲下厨去温酒弄菜准备餐宴。
柳少阳见她如此温言数语,又径入里进厢房去瞧易儿。但见幼子由乳娘抱揽尚未入眠,当下轻轻接过怀里细细觑瞧。
但见自己这孩子脱却襁褓已能咿呀软语,更喜生得圆胖筋骨壮实心头甚欢。又裹以褥服抱着爱子,信步坐于房外露台之中。
此刻正值蝉虫哀鸣草木簌簌,中庭地白寒露无声。眼瞅得半轮冷月悄然挂悬天际,冰凉瑟风不时卷袭而来。
柳少阳心头伤秋思及昔年往事,一时黯然悲喜莫名。不觉间怀中的易儿昏昏睡去,已发出了犹似梦呓的微徐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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