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日常 第二十五章洪笙来访(加更一章)

    在古代，一年中的节日也不在少数，八月十五刚过，九月还有一个重阳节，大街小巷处处是桂花菊花，鄱阳湖的大闸蟹几篓子几篓子的往府上送，还不到正日子，苏苏几个早就把螃蟹吃够了，看见螃蟹就眼晕，让老夫人好一阵笑话。

    倒是苏苏改良的菊花糕和木樨香露很得大家青睐，又有仿照着《红楼梦》制得菊花叶桂花蕊熏得绿豆面子，让宋家一干主子下人叹服，只道：“真富贵”!

    到了重阳节这一天，苏苏穿一件米白色金线绣菊花的对襟衫，下系一条紫罗兰底绣缠枝桂花的百褶裙，梳着单螺髻，插了一对小巧精致的赤金菊花簪，元宝似的耳朵戴着一副红玉小螃蟹耳坠，手腕上是同质地的红玉镯子，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赤金嵌碎红宝石菊花样式的戒指，活脱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一大早，三老爷一家过来请安，说了会儿话，三老爷就带着五少爷六少爷去了外院，留下娘们几个说说笑笑。

    三夫人打量着这满屋子鲜花般的女孩子们，苏苏不是其中打扮最光鲜靓丽的，但无疑是最耀眼的，不笑时像一朵月光下悄然绽放的栀子花，但只那么轻轻一笑，便仿佛所有的花都开了，满目绚烂。长得好倒也罢了，难能可贵的是品行也好，又知书达理，待人温和，让人嫉妒都嫉妒不起来，也怪不得自家姑母真心疼爱，像自家姑娘似的教养。

    苏苏正与六姑娘说话，感觉一道视线一直停在自己身上，抬头一看，见是三夫人，便笑了笑。

    杨柳正坐在一边剥松子，偶然抬头看见这幅场景，“扑哧”笑出了声，引得众人看她，捂着嘴笑道：“奴婢还道六姑娘爱美人的性子是像了谁？原来根源在这。咱们家的三夫人看着苏苏眼睛都不带眨的！”

    三夫人听了真是哭笑不得：“好你个小蹄子，调侃起主子来了。不过谁叫苏苏确实长得美，怎么看都看不够呢！”

    苏苏听了这话也不害羞，反而大大方方的走到老夫人跟前，正对着三夫人，一本正经道：“三夫人您使劲看，谁叫奴婢长这么好看呢！”

    花厅里顿时一静，然后众人也顾不得仪态爆笑出声。

    六姑娘直接滚到老夫人怀里，老夫人笑着搂着她给她拍背顺气；五姑娘正喝茶，口里的茶水喷了自己的大丫鬟一身；杨柳正敲松子的小金锤掉到了脚上，捂着脚“哎呦”一声；宁翠和碧思见了更是笑的直道“肠子疼”。

    三夫人被苏苏的厚脸皮弄得目瞪口呆，指着她说不出话来，见苏苏一脸古灵精怪，好半晌才道：“我可算是服气了！”

    正笑闹着，有外院的婆子过来传话道：“洪山村的洪笙大爷过来送年礼，三老爷请了过去，正说话呢。笙大爷说若是老夫人这里方便的话，便过来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道：“笙哥儿太见外了，等他来了赶紧请进来。”

    洪笙不是个不知事的，虽不贪图宋家富贵，但也懂得人情往来，每年宋家给备下节礼，他也会酌情回礼。因为是老夫人的救命恩人，与三位老爷见过几回，尤其是三老爷，很是赏识洪笙，想让他到自家商行帮忙，不过，都被洪笙拒绝了。

    洪笙十五岁进了扬州最有名的扬威镖局，如今不到两年，已经是镖局有名望的大镖师，三老爷也就在没有提过这话了。别人或许不知道扬威镖局的来头，但宋家作为地头蛇，却不可能不知道扬威镖局背后的主子是谁。

    恪王，当今圣上第四子。近几年，几个成年的王爷接连封王，圣上没有册封太子。鹿死谁手还未可知。禧妃娘娘虽然只生了一个公主却倍的盛宠，宋家自然入了几个王爷的眼，成了暗中拉拢的对象。

    宋家想要往前再走一步，也只有再一次的从龙之功。而禧妃娘娘和顺安伯看好的人选就是恪王。洪笙是个人才，是金子总会发光，恪王不可能看不到。

    外院这边，三老爷和洪笙说了一会儿话就叫人带他去了随安堂。

    而随安堂这边得了信，因是外客又是男人，三夫人便带着姑娘们先回去了，老夫人对几个丫鬟道：“一年大两年小的，一晃你们都大了，虽都与笙哥儿认得，不过到底是外客，苏苏倒罢了，笙哥儿与她有救命之恩，杨柳你们几个回避吧。”从这些许小细节就可以看出老夫人对几个丫鬟是真心疼爱的，不愿让她们落人口实。

    洪笙一路目不斜视，腰板挺得笔直，即使身上穿的不是什么绫罗绸缎，但一身气质也没叫人小瞧了去。

    进了随安堂，被小丫鬟领进花厅，便见上首坐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正是宋家老夫人，旁边站着一个少女，洪笙也没细看，恭敬的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忙道：“快别多礼了，你这孩子真是太见外了，快坐快坐，苏苏上茶！”

    洪笙落了座，老夫人才道：“笙哥儿与以前大不一样了，先前瘦瘦弱弱的，这才两年就变得又高又壮，黑了许多。我当日就说你是个有出息的，如今果然应了这话。”

    洪笙还是有些腼腆，道：“出不出息不敢说，混口饭吃罢了，倒也能养活自己。”听了这话，老夫人笑笑没太在意。扬威镖局的主子是谁她也是知道的。

    苏苏端茶进来，老夫人笑道：“光顾着说话了，笙哥儿喝茶！苏苏也过来见过你洪大哥。”

    洪笙在外面闯荡了两年，多少知道些大户人家的规矩，听名字这该是个姑娘，怎么好出来见自己？

    正想着，便闻见阵阵香风，忙低下头不敢唐突，只见紫色的裙子下摆，稍稍露出一点粉色鞋尖，那鞋尖上绣着朵小雏菊，洪笙的眼神好，连小雏菊中间米珠绣的花蕊都看的一清二楚，心里不禁感叹宋家富贵名不虚传，这一双鞋怕不得要十两银子。

    不过“苏苏”这名儿听着倒有些熟悉，叫他想摸摸怀里的信。想到这，洪笙猛的抬头，苏苏不就是当年那个小丫头，也是这些年惦记自己送这送那的人。

    洪笙这一抬头便见眉眼如画的小姑娘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似乎吓了一跳，像个受惊的小兔子，然后小姑娘对他莞尔一笑，那一瞬间洪笙只感觉心里的种子遇见了阳光，终于开了花，灿烂的让他脸红心跳头晕目眩。现在洪笙万分感谢自己平日里被小伙伴们调侃的面瘫脸黑面脸，至少不会太丢人。

    而苏苏看着面无表情实则脖子耳朵都红透的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救命恩人，真心实意的行了一礼，洪笙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倒是老夫人见洪笙并没有被苏苏的色相所迷，眼中虽有惊艳却是一片赤诚，心里满意的道:“当年苏苏就说要当面道谢，被你这孩子拒绝了，今日便让她给你行一礼吧！”

    洪笙站起来侧了半边身子受了苏苏一礼后道：“当时换个别人也不会见死不救，我也不过是因缘际会，倒累的老夫人和苏苏姑娘时时惦记，实在惭愧。今日来，一是过来给老夫人请安，感谢您这些年的照顾；二就是和您辞别，小子不日就要去西北参军，不知何时再见。”

    当然洪笙心里还有未说出口的话，就是想见见当年那个胆子不大却勇敢的站在人前的小丫头，那个头一个给他写信的人。

    宋老夫人听到洪笙要去西北参军的消息，心中一惊，洪笙上面的主子可是恪王，老夫人直觉的感觉他要去西北军参一脚可不是简单的搏前程去了。洪笙此番前来宋家是否也是恪王的意思？

    老夫人心里翻涌出无数的念头，面上却关切的道：“在镖局做的好好地，怎么想起要参军去了？就是我这不出门的老婆子都知道西北那地方一直不安稳啊！”

    洪笙正色道：“小子不才，却也想奔个前程，蒙主子看重，已经将镖局的事务交代好了。”别的到底不好多说，老夫人也是个有分寸的，转瞬便岔开了话题，让洪笙说说在外这两年见得风土人情。

    洪笙口才不怎么好，但到底也算见多识厂，说的景致风貌让困守在内宅的女人们心生向往。

    因是内宅，洪笙不好多待，三老爷那边要留饭，洪笙和老夫人告辞回了外院。

    屋子里躲在里屋的丫鬟们出了来，挤在老夫人身边叽叽喳喳的聊着刚才听洪笙说的那些，老夫人感叹道：“天地之大，美景何多，有机会和该去看看！”

    老夫人逗着一群丫鬟说话，心里则在感叹洪笙此番前去西北怕不是谋个前程那么简单的，恪王八成是看上了西北的兵权！自家如今暗地里投靠了恪王，不好光明正大的交好。但洪笙明显已经成为了恪王的心腹，又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交好的理由都是现成的。想到这，不禁看了一眼苏苏，此时正和杨柳说着什么，一举一动都美的让人想捧在手心里珍藏，这还是如今还小，再长几岁，怕是宫里的娘娘们也是比不得的。

    老夫人心里几番思虑，到底将美人计这条划去。在老夫人心里，苏苏不只是个丫鬟，五年相处，便是亲孙女也没有苏苏那份体贴，老夫人到底不舍算计她。罢了，一切看缘分吧！

    苏苏自是不知道老夫人心里动过的念头，听到洪笙要去西北，一时之间想到远在西北的哥哥，到底伤怀，面上却不能流露出来，只不知不觉中眉眼间有股淡淡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