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虽得了三姑娘叫人传来的信儿,面上还是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不仅斩了大夫人、二夫人的许多尾巴,再一次敲山震虎、顺藤摸瓜,找出了有关这次流言蜚语的关键人物——一个叫香怜的二等丫鬟。
这丫鬟在先前出现过,正是老夫人在府里第一次摆宴时,管给姑娘们上菜的二等丫鬟之一。
这香怜原是二姑娘身边的丫鬟,但因为她姐姐的缘故,私底下和苏苏呛声,被二姑娘厌弃,寻了个错处,调离了身边。
一个好好的二等丫鬟,就因为主子不喜,居然被调到二房小花园里打理花木,只叫香怜恨得牙痒痒,她不敢说二姑娘不好,便把怨恨都宣泄到苏苏身上。
此次有关苏苏的流言蜚语,倒有大半都是经过她的口传出来的。
秦嬷嬷直接叫人困了香怜,打了二十板子,压到随安堂关了起来。香怜一家是二房夫人的陪房,只也是早就跟着二夫人上京,她根本不可能知道苏苏喝药宫寒之事。
但是秦嬷嬷仔细审问,香怜也只说是她太恨苏苏,随口瞎说的,并不知道是真的。
再查香怜的父母,竟是在她姐姐被发卖之后,就被二夫人放出府去,只她当时是二姑娘身边的二等丫鬟,二姑娘怕底下的人说她不念旧情,这才把香怜留下来。
而她的父母却是在顺安伯府流言迭起时返乡,这香怜居然没有一点弱点和把柄。
这事一时之间就陷入了僵局。
但背后的主使者却低估了老夫人的决心,也不会想到,秦嬷嬷和苏苏早就猜到主使是谁,一直关注着她。
背后的策划人绝对想不到,一向待下人慈善,便是犯了错也只发卖的老夫人这回是真真动了肝火。
老夫人看着装傻充愣的香怜,冷笑道:“看来是我太好性了,纵的一个奴才也敢在我面前装傻充愣。堵了嘴给我打,死活不论,打到说为止。把和这丫头相熟的找出来,我就不信凭她一个人能鼓动的全府都不安宁。”
香怜一听这话,猛地抬头看向上首的老夫人,眼中全是不敢置信。自打七岁进府,就不曾听说过老夫人打骂下人,便是真不喜,也只是发卖或者调离跟前。
至于闲言碎语,大房和二房没上京前,老夫人听的还少?可老夫人从来没理会过,还约束随安堂的下人不要与那些个长舌妇一般见识。香怜就是知道这点,才敢散布有关苏苏的闲话。方正她在府里也没有什么前程,老夫人若是将她发卖,幕后之人也会给她一条出路,正好她还可以拿着大笔银钱与父母回合。
此刻,香怜眼中满满是不敢置信,还有对苏苏的嫉妒,老夫人为了一个苏苏居然不顾自己多年慈善之名?香怜到底还是咬紧牙关,幕后之人捏着她的父母亲人!
而一直注意随安堂的各个主子,得到这个信儿后也是暗中咋舌,毕竟老夫人慈善之名那是一点虚的不掺的。
就像先前五姑娘的奶娘,就算主使人是五姑娘,可她的奶娘不说劝阻反而助纣为虐,就是有教唆之责,便是打死都不为过,可老夫人还是让她好生出了府不说,多年私房还允其带走。
如今因为一个苏苏,不过是个丫鬟,居然说出了“死活不论”之言,可见苏苏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真不是别人能比的,至少,五姑娘就比不得。
关注的诸位主子,大夫人、二夫人先前煽风点火,导致流言越说越难听,不过是为了恶心老夫人,没想到老夫人出手这么果决,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如今也只敢看看热闹,毕竟老夫人到底给她们留了脸。
只大夫人暗搓搓的想,这幕后之人最好是她那好儿媳妇,那可真是笑话了,看她还怎么在自己跟前摆那侯门贵女的架子,顺便能看看那老不死的怎么面对啪啪打她脸的孙媳妇?
当然,她也就是想想。
清风轩那边,世子夫人一众人得到信,也是表情各一。她们和苏苏到底没有多少利益关系,便是因为世子暗地里的那点小心思,也不至于对苏苏一个已经定了亲的丫鬟,心怀多大的恶意,所以得到信,大多是羡慕,当然也有些许嫉妒。
“没想到,祖母这么看重苏苏!”赵兰芷以为平日所见,已经能证明老夫人够宠爱苏苏的了,没想到,那些个东西对于老夫人老说不过是小事,真到事上才见了真章!
说完看了一眼钱嬷嬷,“嬷嬷……”,钱嬷嬷不等她说,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摇摇头,“有关苏苏姑娘的流言,老奴没有出手!”但她也没有阻止,甚至还稍稍遮了一下管家的三姑娘的眼,不过她做的隐秘,手段又高超,以宋家的出身底蕴见识,甚至都不会知道她出过手。
赵兰芷见钱嬷嬷这么说,放下心,她有了身孕,只要在生下个儿子,就在宋家站稳了脚跟。她虽心里也嫉妒相公心底有道白月光,但是苏苏,真的很难让人厌恶,那是一个自尊自爱的好姑娘。
赵兰芷早就从种种渠道知道,苏苏从来没向老夫人提过哪怕一句自己进门时为难过她,这叫赵兰芷心里很是复杂,或许,叫苏苏赶紧出府是对的!
姑娘们就住在随安堂的前面,与随安堂不过隔着一道花墙,老夫人虽叫人堵了香怜的嘴,但板子拍击到人身子上的声音却一下下的仿佛击到某些人的身上,叫她浑身颤抖。
姑娘们住的院子虽比不得扬州园子,却依旧是先前在扬州时的名。
老夫人早就叫人过来传话,姑娘们好好待在屋子里,免得冲撞了。
三姑娘早在听到信时就知道,祖母这回是真发火了,不独是为了苏苏,而是后宅安宁和苏苏未来的身份。她在弯弯回来复命时就猜,或许苏苏早就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谁了。三姑娘微垂了垂眼眸,暗叹一声,这人啊,就得认命!
四姑娘和六姑娘是差不多的性子,只四姑娘是聪慧内秀不显于外,六姑娘虽通透却万事不在乎,也是早就有怀疑的人,如今,一个淡然,一个讽刺,却都说了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柔宜斋,自打得了信儿,五姑娘和碧纱主仆二人脸色就有些不对,只屋里有丫鬟婆子教养嬷嬷在,不过几瞬,五姑娘就恢复了神色。
独碧纱脸色是掩不住的苍白,虽然身子还端得住,但手却有些握得紧紧的,有些哆嗦。
五姑娘暗地里看了一眼碧纱,那眼神让碧纱心底冒出一股冷气,就听五姑娘道:“我乏了,碧纱服侍我躺会儿,其他人都下去吧!”
等到屋里只剩下主仆二人,碧纱“扑通”一声跪在五姑娘跟前。五姑娘此时早就在心底过了无数遍谋划之事有什么破绽,发现根本就是自己吓自己后,看到贴身丫鬟这么经不起事,低声暗呵:“你慌什么?”
“姑娘救我!”经五姑娘一声低呵,碧纱脑子里才不是一片空白,“老夫人说要将与香怜相熟的下人都找出来!”
“别人没找上门来,你倒先急着招认了!就算你与那丫头相熟怎么了?你和那丫头说过苏苏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你只是和她说过几回话,羡慕了一下祖母身边的大丫鬟,别的什么都没有说过!”五姑娘对此还是很有底气的。她又不傻,绝对不会叫身边之人掺和进去,若是查出了碧纱,她还能跑得了!
碧纱想了想自己平日的做派,虽然暗地里非常嫉妒苏苏,但是苏苏人缘好,除了在主子跟前,她从来没在其他人前露过对苏苏的一点不满。
她与碧纱是在扬州园子里就认识的,上京后,姑娘有意找点眼线,原没想到香怜,但谁成想她因为开罪苏苏被二姑娘厌弃,这才入了姑娘的眼,如今派上了大用场。
碧纱轻呼了一口气,见姑娘叫她起来,忙起身。这回姑娘借着高家舅爷的手,玩的太大了,她整天提现吊胆的,就怕哪天老夫人就派人将她们主仆请了去……
碧纱正想着,外边浣纱便轻声道:“姑娘可是歇下了,老夫人那边来人了,叫碧纱过去一趟!”
浣纱如今心也是提着,服侍五姑娘也有六七年了,不说对姑娘了解各十成十,但至少有一半,看着柔柔弱弱,挺好性的,但实际上,呵呵,真是不说也罢。偏偏这个主子总是以为自己有聪明,把别人当傻子,不过徒惹笑话。
虽说有五姑娘安慰,但真到这一刻,碧纱还是手脚发软,迈不开步子。但是她不得不去,还得装着若无其事,如果她敢坏了身后主子的好事,那等待她的绝对不是发卖那么简单。她的身家性命,包括她家人的身家性命,都在高姨娘手中。
过来传话的是随安堂的两个粗使婆子,见了碧纱,其中一个婆子笑笑道:“姑娘,走吧!”那笑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意味,只碧纱再细看,却发现两个婆子都低下头,仿佛刚才是自己的幻觉一样。
碧纱强撑这露出一个笑容,把手上两个三两重的金镯子摘下来,给两个婆子一人塞了一个,“还请妈妈指点一二。”
一对镯子就是六两,六两金子可就是六十两银子,这对镯子还是上京时高姨娘赏的。高姨娘和五姑娘本就吝啬,碧纱跟着五姑娘这么些年,这镯子就是最重的赏赐了,一直随身戴着,如今越想越慌,有点慌不择路了!
两个婆子都是得了秦嬷嬷特意吩咐的不说,金子虽诱人,只她们不敢接。
碧纱见两个婆子有点意动,赶紧又把镯子往两人怀里塞了塞。两个粗使婆子面上咬咬牙,收下镯子,实际上却在碧纱看不见的地方交换了一下眼神。
先前开口的那个婆子道:“别的我们不是太清楚,只知道那个香怜如今已被打个半死,老夫人叫人请了几个丫鬟过来,只……”婆子停顿了一下,碧纱心中一跳,便听那婆子道:“别的丫鬟都是叫小丫鬟过去传个话,只姑娘这,秦嬷嬷亲自吩咐叫两个有力气的过来,若是姑娘推拒,便是抬,也得把姑娘抬去。”
碧纱一听“打个半死”、“抬也得抬去”,到底慌了心神,脑子里全是“完了,老夫人知道了!”老夫人什么都知道,可她就看着五姑娘那么折腾,然后在关键时刻将她所有的幻想都瞬间捏碎。而老夫人叫秦嬷嬷给她一个耳掴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碧纱打了个冷战,本能的就像跑回柔宜斋,但是两个粗使婆子一左一右的架住她的胳膊,“姑娘,老夫人还等着呢,咱们赶紧的吧!”
而随安堂这边,宋家的丫鬟便是普通地主家的姑娘也是比不得的,香怜做了二三年二等丫鬟,那也是当小姐般养着,细皮嫩肉的,只打了十板子就皮开肉绽受不住了。
老夫人冷眼看着,挥手叫人先停手,一个婆子拿开香怜嘴里的布巾,秦嬷嬷问道:“现在说了,一来免得再受皮肉之苦,二来嘛……”见香怜咬着牙不吭声,心里倒有点佩服这个丫鬟了,对别人狠不算什么,对自己也狠才是真的狠。
秦嬷嬷跟着老夫人这么多年,大风大浪也见识了些,香怜到底嫩了些,“二来嘛,也免得祸及家人。”
碧纱来时便看见冷着脸的老夫人和审问香怜的秦嬷嬷,而香怜摊在地上,腰以下渗透的血迹将白裙子染得触目惊心,伴随着香怜断断续续的呻吟和若有若无的呼吸,如若不是两个婆子正架着她,怕是碧纱也瘫坐在地上了。
此时,与香怜熟悉的丫鬟婆子全部带到,老夫人让秦嬷嬷一个一个审讯,碧纱自是重点关注。
也就在这时候,世子赶到了随安堂,而身后则是几个小厮护院带着两男一女,三人都颇为狼狈不说,身上也带着血迹和伤痕,下人将这三人推到香怜跟前,其中那位妇人见了浑身是血的香怜,连滚带爬的扑到她跟前,“儿啊,你就招了吧!”
香怜一看到这三人,脸色大变,“你们怎么回来了?”却原来这三人是香怜原本应该返乡的爹娘和弟弟,只此时实在是狼狈不堪。
那妇人是香怜的娘,听了女儿这话,不知想到什么,一巴掌打到女儿脸上,“你这个死丫头,你差点害死我们啊!先前我就告诉过你,这都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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