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语见朱子明朝许半生扑去,伸手在腰间一抹,便将那柄寒铁软剑掣在了手中,抬步就迎向朱子明。
许半生轻喝一声:“小语,退下!”
但是,李小语已经退不下了,因为李婷婷也是轻吒一声,飞身而起,手里也多了一柄长剑,接下了李小语。
许半生挥掌逼退扑上来的朱子明,口中又道:“小语,可杀!”这句话,无疑已经判了李婷婷的死刑。对于这种连亲姐姐都可以出卖,甚至利用亲姐姐来行龌龊之事的人,其心不正,许半生不打算留她性命。
然后,许半生没有忘记,朱子明那边还有个没有露面的常区过呢,之前他只是以为朱家对常区过有恩,但是当知道朱桐还有个亲大哥,竟然也拜入到昆仑派的门下,并且成为了昆仑派首席的时候,他就知道,朱家对常区过的恩情还在其次,他之所以会给朱桐做保镖,更重要的原因是朱子明肯定对他有所许诺。
这个许诺也不难猜,无非是答应一旦朱子明接任昆仑掌门一位,就将常区过重列门墙。
那天虽然和常区过是敌对状态,可是许半生也看出常区过此人别的人品虽然不太好,但是他对昆仑的心,却是忠实的很。
对于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弃徒来说,没有什么比给他一个重列门墙的希望更加重要了。
“蒋怡,小心!”许半生断喝一声,再度挥掌逼退朱子明的攻势,而他这句呼喊,也让蒋怡心生警惕,耳旁似乎听到一丝风声,她急忙转步躲开,堪堪避过了藏身暗中,几乎偷袭得手的常区过。
常区过被许半生废了一只手,可他还有另外一只手。虽然实力肯定不如从前,但好歹也是舌之境的高手,实战能力未必就比蒋怡这个鼻之境的高手要差。
六个人,战成了三处,只留下呆若木鸡的朱桐,傻怔怔的看着这六人的打斗,他只觉得眼前尽是刀剑寒光,许半生等人的拳脚速度,在他的眼中根本就是一溜残影,哪怕一招一式也看不清楚。
吓得急忙躲到一边,朱桐可不想这六人之间的打斗波及到自己。
常区过和蒋怡对阵,还是略微占了一点儿上风的,舌之境到底是舌之境,即便只有一只手,也依旧实力强悍。
蒋怡和他一交手,就发现自己千万不能有丝毫的大意,略有疏忽,今天说不定就会葬身于此。
而李小语和李婷婷之间,这两个五百年前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一家人的两个女人之间,却是李小语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李婷婷不过耳之境的实力,而李小语却已经是舌之境了,强弱分明。若非昆仑剑法的确有独到之处,李婷婷还能凭借精妙的剑法进行周旋,早就被李小语一招败敌。
而且,李婷婷因为听到了许半生那句“可杀”,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很不妙,基本上是个拼命的状态。而李小语却不是,她必须首先保证自己的周全,是以无法尽全力。
此消彼长之下,李婷婷才得以勉强坚持,不过任谁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实力相距过大,李婷婷也只是勉力坚持而已,恐怕她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许半生和朱子明之间,却是许半生稍稍落在下风的。
在炼制往生回天丹之前,许半生是身之境的实力,若是那个时候,许半生会轻易的占据上风,虽然无法像是秒杀常区过那样,但是朱子明绝非他的对手。
可是因为炼制往生回天丹,许半生的武功境界竟然降了,现在只是舌之境巅峰的实力。
而朱子明不愧是天才中的天才,难怪昆仑宁愿给朱家一场人间大富贵,也要把他带到山里。三十一岁就已经坐稳昆仑派首席的位置,若不出意外,将来也就是掌门的不二人选,他的实力,果然是强悍至极。
在舌之境巅峰,朱子明已经停留了五年的时间,现在的他,已经属于一只脚踩在身之境之中的高手。几乎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朱子明就可以一跃成为身之境的高手。而整个昆仑,也只有三个身之境的高手而已。
按照武学境界来说,朱子明的确在许半生之上,而论及招式的精妙,昆仑更是冠绝整个华夏。
同样是天罡剑掌,在常区过的手中施展出来,跟在朱子明的手中施展,完全是天壤之别。
其实常区过也是舌之境的高手,只可惜他离开昆仑之后,多了旁骛,竟然跑去学什么大力鹰爪功,这使得他在天罡剑掌上的功力不升反降,其间许多精妙的变化,也就远不如朱子明施展的淋漓尽致。
天罡剑掌,本就是掌剑结合之后创出的一门武功,在朱子明的手中施展开来,几乎每一掌,都带有强烈的剑气。纵横之间,剑气冲出指端竟然能够达到一尺多长,这几乎等于是朱子明的手里拿着一把短剑,而且,变化远比真正的一把剑要丰富的多。
许半生也是丝毫不敢怠慢。
他在对阵常区过的时候,使得只是甄水功,佐以太一派精要太极拳。
那天他也不算留手,只是没有必要施展出最强的内功。
而今天,他则是将太一派五行内功中最强的完金功配合着太极拳,使得原本有些阴柔的太极拳,却仿佛变得犹如金铁一般的厚重,每一拳,都带有强烈的罡风,怀抱之内,更是隐隐约约显现出一层淡淡的金色。
朱子明的动作越来越快,疾如迅雷。
而许半生却是八风不动,稳稳的站立在原地,双手抱元,出拳速度极慢,只是每一拳出去,都能至少抵挡住朱子明七八剑的招数。
两人一快一慢,一静一动,几乎不大会儿功夫,就已经看不清两人的出手了。许半生的拳,几乎完全被朱子明的剑掌所包围,在朱桐的眼中看去,就好像是朱子明一个人在练拳一般,他几乎都看不见许半生的存在了。
李小语那边终于分出了胜负,这本就是实力最为悬殊的一对,李婷婷能够坚持这么久,已经是殊为不易。
一道寒光闪过,李婷婷急忙举剑去撩,试图挡住李小语的这一剑泰山压顶。
可是,李小语手中的剑和李婷婷的剑甫一接触,就宛如灵蛇一般,缠绕过去不说,还变化出扭曲的方向,剑尖之上剑花犹在,宛如灵蛇吐信,直接将李婷婷的肩膀刺了个对穿。
李婷婷的身体,仿佛遭受重锤一般,倒飞了出去,半空之中,还落下她肩膀上滴下的血花。
李小语得势不饶人,鞣身跟上,一掌拍在李婷婷的胸口处,将扔在半空中倒飞的李婷婷,直接拍在了身后堆积如山的货堆之上。
哗啦啦啦,整箱整箱的油漆倒塌下来,李婷婷这一下,就算没有被李小语那一掌震断心脉,恐怕也要被这些油漆压个半死。
既然许半生已经说了可杀,李小语就绝不会再留半点情面,哪怕是看到李婷婷已经被油漆桶埋在了下方,她也依旧是迎上前去。剑尖连抖,那硕大的油漆桶就在她的剑尖之下翻飞起来,很快,李婷婷身上的油漆桶就被李小语清除的七七八八。
噗嗤!
李小语手中寒光乍现,软剑变得刚硬笔直,从李婷婷的口中刺入,又从她的脑后穿透了出去。
地上,红色的油漆和李婷婷的鲜血混杂在一起,早已不分彼此。
拔出软剑,李小语一抖剑身,剑上沾染的油漆和鲜血,顿时化作无数小珠子弹射了出去,那柄寒铁软剑,依旧光华四射,雪亮刺眼。
看了一眼许半生和蒋怡,许半生还能支撑,不会有什么问题,而蒋怡此刻却已经有些险象环生。
常区过少了一只手是不错,可毕竟超出蒋怡一个境界,蒋怡今晚又消耗过大,补气丹也只能补充精气,无法让蒋怡所受的内伤复原。眼看着蒋怡就要抵挡不住常区过的攻势,李小语再不犹豫,挥剑鞣身,直奔常区过和蒋怡而去。
原本也只是稍占了上风,常区过终究受了少一只手的影响,短时间内很难拿下蒋怡。现在眼看李小语又加入战团,他知道,自己绝不是这两人联手的对手。
休说二女联手,即便只有李小语一人,常区过现在也绝非对手。若是他全盛之时,或许和李小语还可一战,那日被许半生废了一只手之后,他就已经再不可能是李小语的对手了。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蒋怡。
常区过深深的看了朱子明一眼,之前他几乎要被昆仑掌门毙于掌下,是朱子明为他求了情,掌门才饶他不死,将其逐出昆仑派。
他下山之时,朱子明却找到了他,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在朱家好生呆着,表示日后他若能登上掌门之位,必然会将其重新纳入昆仑门下。当时常区过也并非没有犹豫,他很清楚,一旦自己接受了朱子明的安排,他今后就是朱子明的一条狗。但是终究是重列门墙的,让常区过还是选择了给朱子明当狗,他这才来到了吴东朱家。
可是现在,朱子明能否战胜许半生不说,就算赢了,他也很难再成为昆仑掌门。杀了林浅的,林浅岂能善罢甘休?
而许半生本就不显败相,再加上李小语和蒋怡,她们二人联手只要杀了自己,三人联手之下,朱子明必败无疑。
常区过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再留在这里了!常区过边战边退,第一个看出他试图逃走的人,不是许半生,也不是正和常区过交手的蒋怡、李小语,而是拥有昆仑派首席身份的朱子明。
常区过本就是昆仑弃徒,若非朱子明觉得他还有利用价值,替其求情,恐怕他此刻已经是个死人。昆仑的门规,历来以严厉著称。
临阵脱逃,对于常区过来说也算的上是驾轻就熟了,因为他之所以触犯门规要被昆仑惩罚,就是因为他与天山派的一名女有染,被其师门找上门来,与他同行的昆仑还想护着他,与对方交起手来。结果对方人多,常区过又不占理,眼见不是对方的对手,他竟然掉头而去,他的两名师弟都因此身受重伤。
昆仑派也是要面子的,若常区过当时力撑到底,哪怕受了伤,昆仑上下也一定会为他找回场面。常区过与天山派女有染固然不占理,可是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天山派寻上门来,也并不占理。
可常区过偏偏临阵脱逃,这就让昆仑派也饶不了他了。
逐出师门已经是从轻发落,偏偏常区过骨子里就有这种脚底抹油的基因,这一次,他面对也算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朱子明,竟然再一次产生了临阵脱逃的心思。
朱子明和许半生本就是半斤八两,一开始许半生还隐隐落在下风,可随着两人之间战斗的愈演愈烈,许半生不但逐渐的将劣势扳了回来,而且似乎已经开始占据了少许的上风。
太极便是如此,以静制动,在势均力敌的时候,往往会处在下风。但若是对手无法迅速取胜,太极的劲力绵长,其拳法精要之中的一个黏字诀,很快就会凸显出其悠长的一面。
天下武功,多数都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特点,就像是人的气力一般,最初总是最强的,随后则会一点点的衰弱下去。而太极却和多数武功不同,它的劲道,是极为平稳的,初时什么样,打到最后几乎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昆仑派的天罡剑掌本就以刚猛迅捷为主,一番暴风骤雨之后,随之而来的就必然是力量和速度的减弱。在面对八风不动的许半生时,这种带有明显递减规律的功夫,显然是无法和许半生做持久战的。
此刻眼见常区过要逃,朱子明也急了。
自己已经渐渐落在下风,若是常区过再跑了,让蒋怡和李小语能腾出手来接应许半生——蒋怡倒还好,区区鼻之境,还不被朱子明放在眼里。可是李小语却也是舌之境的高手,纵然还未达到巅峰,她若和许半生联手——后果不堪设想。
一咬牙,朱子明双手剑掌气芒猛然暴涨半尺,空中尽皆是刀光剑影,就仿佛他手里真的握有两柄短剑一般。
连着抢攻数招,终于稍稍将许半生逼退数步,朱子明咬着舌尖,喝道:“常区过,竖子尔敢!今日若敢再逃,你便再无重返昆仑之日!”
常区过心神一凛,但是很快便不屑一顾的继续且战且退,再有几步,就要到仓库的大门口了,到时候一转身,想必这两个女人不会去追他。
重返昆仑固然重要,可是若连命都没有了,回去又如何?
常区过之所以一心想要重返昆仑,一来是希望自己可以正大光明的继续使用昆仑派的功夫,二来也是担心天山派还是要来找他的麻烦。对于昆仑派,自然也有忠诚和感情,可是,这份忠诚和感情,在活命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否则,常区过也不会被逐出师门了。
见常区过根本不为所动,朱子明也是使出了压箱底的功夫。
和许半生这样的人之间的战斗,稍有分心就会被他寻找到空隙,朱子明也只能拼尽全力将其逼退几分,才敢开口呵斥常区过。
许半生看得出朱子明的意图,他也并不急于一时,他比朱子明看得更清楚。
从朱子明的话里,就可以听出常区过之所以会被逐,十有九之就是因为他曾有过临阵脱逃的劣迹,否则朱子明就不会用“若敢再逃”这样的字眼了。
这样看来,常区过必然是个贪生怕死之人,他的生命,比任何信仰都要重要。
此刻,留下或能保全名节,可九成九是要丢掉性命的,对其他人,选择可能不同,但对一个曾经有过劣迹的常区过,毫无疑问,他必然会选择保全自己的性命。
是以许半生干脆在朱子明抢攻之时,稍稍松懈,让给他足够的空间,使其分心呵斥常区过。
反正都是无用功,以此乱一乱朱子明的心也好。
他一开始,不也是存着乱许半生道心的想法么?现在,轮到许半生来乱他的道心了。
“常区过!你还敢再逃!”朱子明怒喝。
常区过终于回应了,他道:“留下来连命都没有了,纵是回到昆仑又能如何?今日之事,本就是你那个弟弟徒生是非,你还牵连进了无辜之人,就算我们真的杀了许半生,你以为昆仑还会让我回去?保不齐为了保住你,待林浅真人去兴师问罪之时,他们还会拿我来背这个黑锅吧?”
朱子明气的两眼发黑,怒道:“常区过,早知今日,我当初便不该保你。今日你若敢逃,我势必杀你!”
“你先过了眼下这关再说吧!”常区过连出几招,转脸对许半生大喊:“许真人,你我无冤无仇,我也只是报恩而已。如今我被废一臂,已然报了恩情。你叫她们住手,我绝不再帮朱子明!”
朱子明听到这话,更是气得恨不得直接放弃和许半生的战斗,转而去先杀了常区过。
而李小语和蒋怡见状,不禁相视一笑,手下招式明显放缓,这是要故意放走常区过。
常区过一看李小语和蒋怡明显放水,他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二话不说,立刻掉头转身便走,直奔仓库大门而去。
朱子明看在眼里,心中顿时一股滔天的怨气涌起,胸中憋闷,一口鲜血逆流而上,直涌喉头。
身子微微一震,那口鲜血便已喷口而出,朱子明火由心起,手底下也彻底乱了章法。
他的道心,已乱!
常区过出了大门便倏忽不见踪影,许半生依旧是不急不忙的双手抱元,太极的拳路平平稳稳的袭向朱子明,朱子明再也难以抵挡许半生怀中的太极劲,终于被许半生双掌一推,打在胸口,身体倒飞了出去。
半空中,是朱子明的一口鲜血,他面如薄金,已是再无一战之力。
李小语临空两个踏步,手中软件一抖,剑身顿时发出一声清鸣,犹如龙吟一般,那雪亮的剑光直奔倒地的朱子明而去。她恨透了朱子明,这厮若是堂堂正正找许半生,李小语也不会如此愤怒。偏偏他竟然想坏了许半生的道心,李小语绝不能忍。
对于别人,道心被乱,被破,或者只是再无修道之可能而已。而对许半生,却很可能波及他的性命。他之所以能活下来,与其道心之坚定有直接的关系,一旦道心出了问题,许半生很可能就会因此丧命。
就因为如此,李小语是必然要杀了朱子明的。
许半生也无意阻拦,朱子明用心太毒,早已不是正途。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可是,就在李小语的剑尖几乎就要刺穿朱子明的心脏只是,空中一道寒光闪过,直击李小语的剑尖。
以李小语的实力,竟然被这一击,使她的剑尖偏了数寸,本想一剑取了朱子明的性命,却只是一剑刺在了朱子明的肩头之上。
毫无悬念的一个对穿,李小语知道朱子明来了援手,毫不犹豫剑尖一挑,直接挑断了朱子明的肩胛骨。基本上,朱子明就算道心修复,伤势复原,这一剑,也会令其修为大退,这只手,算是废了一半。
“无量天尊,许真人剑下留人!”一声清越的高宣,许半生抬眼看去,一个大约五十岁左右身穿道袍之人,正从门口走了进来。
许半生对李小语点点头,示意她差不多就行了,真要是赶尽杀绝,就算昆仑派咽下这口气,以后肯定也会出问题。这个梁子是结下了。
既然对方师门长辈已经来了,许半生也总要给几分面子。
紧随着这名道士,仓库大门外又出现了一条身影,又或者,确切的说是两道身影。第二名道士的手中,还拎着一个人呢。
毫无疑问,被他拎进来的,只能是刚刚逃走的常区过,这一次,他断然再无逃脱之可能。
“常区过,你真是丢尽了我们昆仑之脸!”第二名道士走进大门之后,口中轻喝了一声,随即一掌印在常区过的后心之处,常区过便直朝着许半生扑了过来。
许半生看得清楚,空中的常区过,完全是被当做了一件庞大的暗器,他早已被那名道士一掌震碎了心脉,死的不能再死了。
轻巧的一个转身,许半生脚下画圆,身体侧了过来。
而后,他右手手背一掌拍向飞向自己的常区过。这一掌,正打在常区过的心口处,已经被震碎的心脉自然不可能再碎一次,但是,常区过的尸体却被许半生这一掌拍回了第二名道士那边。
前边那名道士侧退两步,一掌将常区过的尸体拍落在地,随即扭头瞪了另一名道士一眼,似乎对他以此完成了一次对许半生的攻击十分不满。
“无量天尊,贫道昆仑韩堪。还望许真人看在贫道的份上,饶恕昆仑劣徒清逸。”毫无疑问,清逸便是朱子明的道号了。许半生转过身,还以稽首,道:“原来是玉虚子道友,朱子明是你一脉?”
关于韩堪,许半生还是听过的,事实上国内道门之中稍有名气之人,他没有一个是没听说过的。林浅教了他十八年,这十八年里,早已将国内道门,甚至其他国家道门的一些著名人物的名讳都告知许半生,省的许半生今后入世,遇到这些道门中人,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韩堪是昆仑派七大长老之首,也是昆仑门下除了掌门元青子龙潜坤之外的第二号人物。
身后那人显然不会是昆仑掌门,但是让七大长老之首亲自前来,也算是给足了许半生面子了。
韩堪看上去虽然只有五十岁附近,但是许半生知道,此人其实已经七十多岁的高龄,只不过修道有术,是以容貌显得年轻罢了。这就像是几乎没有人知道林浅的真实年龄,而林浅看起来,也不过五十岁上下的光景。
韩堪身后那人,看上去倒是比韩堪还要大上一些,不过许半生却知道,昆仑玉字派这一辈,年纪最长的便是韩堪,但他却不如上一代掌门玉靖子拜师早,所以掌门之位是轮不到他的,在玉靖子仙逝之后,他便成为了七长老之首。
以许半生的年龄,喊韩堪一声爷爷都不为过,但是若是论起辈分么,林浅与韩堪的师祖早年间有些交往,平辈相交,许半生甚至可以在韩堪面前以长辈自居。
不过许半生实在没什么兴趣占这种便宜,毫无意义,是以也只是以平辈相称。就好像朱子明一样,若真按照林浅与韩堪师祖的交往论辈分,朱子明又是韩堪徒孙辈的,许半生就该是他曾祖辈的了。而许半生纵然和朱子明是敌对的立场,他也不过是跟朱子明平辈相称而已。
韩堪微微一笑,回答说:“清逸是我昆仑掌门的亲传。元清掌门本想亲自前来,无奈教务众多,只能命贫道代劳,还望许真人见谅。”
许半生也笑了笑,道:“我并未出家,玉虚子道友还是喊我许半生吧。”
玉虚子有些为难,心道真要论起辈分,你还算是我长辈,我叫你一声许真人,林浅也没得挑剔,其他道门也不会说闲话。可我真要是直呼许半生的名字,这就不合适了。
盘算了一下,韩堪还是遵循了世俗的称呼,道:“许少乃人中龙凤,又是林浅真人亲传,想必不至于和清逸计较。今日之事,实乃清逸之错,他误听小人谗言,这件事,实乃本派弃徒常区过在清逸面前搬弄是非。清逸作为本派首席,被其祸乱了道心,从而做出这等糊涂之事。还望许少多多包涵。”
许半生还没说话,李小语便冷哼一声,道:“今日若许半生被你那宝贝徒孙乱了道心,你也敢在林浅真人面前说请他包涵么?”
韩堪身后那人看来脾气修养都不太好,听到李小语这话,立刻瞪起了双目,道:“小丫头,你怎敢如此对我师兄说话!你师门长辈没有教过你长幼尊卑么?”
韩堪回过头,又看了那人一眼,急忙道:“我这师弟是个火爆脾气,还望移花宫少宫主切勿见怪。今日之事是我昆仑有错在先,现如今始作俑者已经伏法,还望许少和李少宫主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计较。容我带此子回山,必将严加管教,严惩不贷。”
很明显,韩堪比他身后那人更清楚李小语的身份。移花宫宫主那也是跟韩堪等人平辈的交情,李小语这样说话,虽然有些冒犯长辈,可终究也算不得大过。
那人只知道李小语是移花宫的传人,却并不知道李小语竟然是移花宫少宫主的身份,听罢之后,纵然依旧怒意滔天,却也只能强自按捺。得罪移花宫传人和得罪移花宫下一代宫主,这绝对是两码事,饶是昆仑掌门在此,怕也要好好掂量掂量。
李小语还待开口,许半生却对她摇了摇头,随后道:“这位道友想必便是玉阳子殷定华了,早听说玉阳道友脾气最是爽直,今日一见,果然与传闻一致。不过,玉虚道友说始作俑者是常区过,这好像有所偏差。我教训了朱桐,又废了常区过一只手,朱子明心有不甘,想要为其弟出头,也想替昆仑正名,让天下人知道你们昆仑即便是弃徒也不容人欺负,这一点我能理解。他若是堂堂正正来找我,我也不与他计较。可他牵连无辜,祸及我许家之人,甚至还殃及李婷婷之姐,这你们昆仑派,怕是要给我一个交待。朱子明堂堂昆仑掌教亲传,竟然使出术这样的手段,玉虚道友,这恐怕不是一句包涵就能揭过去的。”
韩堪脸色大变,疾望向朱子明,喝道:“清逸,许少所言,可是不假?!”
朱子明口角淌血,眼中却满是狠狞之意,咬牙切齿的说道:“只求道心通达,他许半生欺人太甚,辱我亲弟,伤我昆仑门人,我岂能容他?”
“清逸,我再问你,许少所言你用了术,可有此事!”韩堪所言愈发清厉,已经用上了他们昆仑派的道法,此言直指朱子明心中,让他心口阵阵绞痛。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堂堂昆仑首席,怎么可能用术这等妖术!”
韩堪听罢,松了口气,道:“许少,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许半生笑了笑,看着朱子明问道:“你不承认没关系,术纵然已经解除,可是想要追溯也并非难事。你大概已经想好了,这一切都将会被推在已经死去的常区过身上,恰好他被逐出师门之后,接触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物,还学了大力鹰爪功,你推到他头上倒是天衣无缝。我也没有实证,倒是奈何不了你。只是,你若敢以道心起誓,你从不知晓术之事,我便放过你。”
韩堪听罢,已经知道事实如何了,许半生没必要说谎,而他让朱子明以道心起誓,朱子明也必然不敢。
叹了口气,韩堪没让朱子明继续丢脸,而是直接说道:“许少,这件事虽然罪在常区过,可清逸明知此贼竟然习此妖术,他却不知清理师门,亦是大错。但此罪终不至死,且让我带其回山,以昆仑门规处置,剥夺其首席身份,断其四肢,责其清修辟谷面壁十二载。”
许半生知道,这也就是韩堪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他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会做到,即便断其四肢不过是表面功夫,以昆仑之能,断了也可以重新接续,但也只能如此了。否则,许半生就真的要和昆仑翻脸,这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以许半生目前的实力,还不适合将昆仑派得罪的太狠。
而且,剥夺首席的身份,也的确够朱子明尿一壶的了。这个打击,远比他身体上的伤势要严重的多。
点了点头,许半生道:“如何惩戒,是你昆仑之事。朱家这些年骄气日盛,与你们昆仑也不无关系,这一点还望玉虚道友关心一二。李维实乃无辜受牵,我也希望贵派能对她有所补偿。”
韩堪点了点头,道:“从此朱家与我昆仑无涉,对李维的补偿,一世荣华,加一件我亲自炼制的法器,许少可还满意?”
许半生含笑点了点头,走到朱桐身边,一掌拍向他的后脑。
“今日种种,皆因你而起,你便做个活死人,以报孽障吧。”
朱桐眼中尽显挣扎之意,可许半生存心要伤他,他又如何躲得过去?
韩堪和殷定华,对朱桐是半点怜悯都没有的,甚至于,他们恨不得许半生一掌要了他的命才好。若非朱桐搞出这么多的事端,他们又怎么会不得不对千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天才朱子明动手?
这一掌拍在朱桐的后脑之上,朱桐顿时就变得浑浑噩噩,嘴角歪斜,双目失神,许半生封闭了他的五识,除非有人替他解除封印,否则,他这一辈子就只能做个毫无灵智的白痴了。
眼见许半生就要带着李小语和蒋怡离开,韩堪急了,忙道:“许少请留步。”
许半生回头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件小小的物什,笑道:“玉虚道友可是为此物?”
韩堪连忙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天尊,此物乃是我昆仑重宝,今日乃是清逸将其盗出,还望许少归还于贫道。”
许半生将那不过婴儿拳头大小的东西在手里转动着,笑道:“紫玉冰蝉,此物原属通天派,四百年前贵派璇玑真人赢得的赌注。我无意将此宝据为己有,可朱子明今日以此物布阵,若非我太一派于阵法上可以傲视道门,我怕是已然着了他的道儿。你们昆仑派连镇派之物之一的紫玉冰蝉都看不好,已然是大错。是以,小惩大诫,这紫玉冰蝉我替贵派保管三百六十日,三百六十日之后,贵派再遣人来取。”说罢,许半生将手里那枚散发着紫色光芒雕刻为鸣蝉模样的法器,再度放回怀中。
韩堪脸色数变,殷定华却按捺不住,厉声喝道:“许半生,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图谋我昆仑重宝。你这是当我昆仑无人么?!”
许半生依旧微微笑着,并不多言。
殷定华早已掣剑在手,韩堪急忙一把拉住了他。
“今日之事,也算是许少与此宝有缘。还望许少言而有信,一年之后,贫道使人来取。若许少食言,纵倾昆仑全派之力,也必将讨还此物!”
许半生笑了笑,一手牵着一个女人,缓步离开。师兄!紫玉冰蝉乃是我昆仑重宝,怎可让许半生就这样拿走!师兄你莫非是怕了他太一派不成?想我巍巍昆仑……”
殷定华的话没有说完,韩堪只是随随便便看了他一眼,殷定华就自行住嘴了。
和昆仑派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昆仑当代七名长老之中的殷定华是个爆竹脾气,一点就着。但是作为殷定华的师兄,韩堪却知道,殷定华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莽撞,实际上他的急脾气,往往是给自己留下了充足的后路的。
若殷定华真是个脾气上来什么都不顾的人,他应该在许半生还未离开的时候就表明态度,等到许半生都已经离开了,他再说这样的话,无非是为了回山之后,在掌门元青子龙潜坤面前更好交待罢了。
韩堪看穿了他这一点,所以才会一句话都没说,只用一个眼神就让殷定华闭了嘴。这种小伎俩,在别人面前玩玩就算了,在相处了一个甲子的师兄弟面前玩,着实有些上不得台面。
而且殷定华也明白,今日之事本就是朱子明的不是,昆仑派既然还想保下朱子明,就必然要有所补偿。
许半生之前提出的要求,着实不算什么要求。不用他说,昆仑派也再不可能对朱家有任何扶持,能让他们自生自灭,就已经算是莫大的宽容,否则,就凭朱桐搞出的这些事,昆仑派将朱家打回原形都是有可能的。而对李维,昆仑也的确应当拿出一些补偿,这种无辜受累,并且留下了明显术的痕迹的人,昆仑派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杀了她灭口,要么给她足够的补偿让她闭嘴。有许半生在,昆仑派已经不可能杀她灭口了,那就必然是想方设法让李维闭嘴。还有什么比给她一场人间富贵更好的令其闭嘴的方式?
所以,许半生真正的,也是唯一的要求,就是紫玉冰蝉一年的使用权。
韩堪不敢不答应!
殷定华就更不敢,甚至就算昆仑派掌门元青子龙潜坤在这里,他也不能不答应。否则,朱子明所行之事,其他暂且不提,单单这用了术一桩,道门之中会有如何非议倒在其次,让林浅知道了,他怕是敢杀上昆仑。
许半生很有分寸,他只要了紫玉冰蝉一年的使用权,这已经算是相当大的让步了。否则,就算是许半生强行留下紫玉冰蝉,不肯交还给昆仑,昆仑也并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除非他们愿意为此跟许半生彻底翻脸,以及面对林浅的雷霆之怒。韩堪可以说紫玉冰蝉是朱子明偷出来的,可谁能证明?谁知道是不是昆仑掌门交给他的法宝?
若是昆仑掌门授予他的法宝,许半生夺走紫玉冰蝉,那也只是他应得的战利品罢了。现在昆仑不想交人也不想损失法器,这个道理说到哪里也行不通。
紫玉冰蝉究竟是个什么法宝呢?
蒋怡在车里,也在询问许半生这一点。
车是许中谦安排的,他开着许半生的车离开之后,虽不至吓得魂不附体,但也是心有惴惴。
回到自己在城中买的房子里之后,许中谦穿着衣服站在淋浴间里冲了半天的水,这才渐渐回过神来。
他到现在还并不是完全了解了今晚的始末,但是,许半生找到了他,并且救了他,这是不假的。
许中谦隐约也感觉到了,之所以那个朱子明会找自己的麻烦,跟许半生也有很大的关系,自己很可能是无辜受累。但是许中谦只是犹豫了几秒钟,就决定还是要给许半生把车送回去。
急急忙忙换了衣服,许中谦又开着许半生那辆大切诺基,回到了开发区。不过他并不敢直接把车开到仓库去,而是远远的看着这边。
当看到许半生和蒋怡以及李小语一起走出仓库大门的时候,许中谦才算是真正的松了口气,开车把许半生等人接上了车。
此刻的许中谦,真是满肚子的疑问,但见许半生满脸疲惫,脸色苍白的仿佛随时会昏厥过去,他还是忍住了心头的疑惑。
蒋怡却问道:“这个紫玉冰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许半生闭着眼睛,缓缓开口:“紫玉冰蝉原是通天派之物,是数百年前通天派的掌门在通天河中无意得到。”
通天派是位于通天河附近的一个古老门派,通天河其实就是长江的源头的一段河道,最出名的便是西游记中那只将唐僧师徒掀入河中的典故。这个门派并非道家门派,而是佛门的一个俗家门派,如今已经式微,不过根据林浅所言,这个门派还依旧存在,只是十分落魄而已。
“他得到的是一块通体宝光自有气场的紫玉,在通天河的湍湍流水之中,依旧散发出遮掩不住的紫色光芒。之后他便将这块宝玉请名匠细心雕琢成一只玉蝉,取的是一鸣惊人的意思。因为这块紫玉本就带有强大的气场,雕琢成为玉蝉之后就自然成为法器。而原本声名不显的通天派,在得到这块紫玉之后,也真的就一鸣惊人,那位掌门也在佛道两门之后闯下极大的声名。之后还有些传说,无非是那位得到这块紫玉的前辈羽化飞升之类,而通天派也的确在接下来的一百多年中,达到鼎盛。那是距离现在大概四百年前,当时,通天派几乎以术数界之首自居。而当时通天派的掌门,更是自称飞升以下无敌。”
许半生的话,蒋怡和李小语只是暗暗颔首,因为她们都知道这就是事实。而许中谦听了,内心却复杂至极,从本心而言,他根本不可能相信这种事情。但是从今晚所发生的事情,他又不得不信。
但是不管如何,飞升之类的事情,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的。
“泱泱中华是佛国,可却更是道国,这位掌门若是道门中人倒也罢了,多数人也未必会与他一般见识。偏偏他们通天派隶属佛门,这就引起了道门中许多人的不满。找他挑战的人,不知凡几,尽皆败于他手,这就更加助长了他所谓飞升以下无敌的气焰。”
“然后昆仑掌门就出手了?”蒋怡问到。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纵然他嚣张恣意,可如同昆仑或者我太一派这样的道门巨擘,终究还没将其放在眼中。通天派在真正的佛道二门之中,依旧只是个江湖门派而已。可是他却与昆仑门下一名发生争端,将其羞辱一番,说出昆仑执天下道门也不过尔尔这样的话。这就激怒了当时昆仑的掌门,他亲自下山与之达成赌约,相约斗法。不过三个回合,便轻松的战胜了那人。这块紫玉,也就被当做赌注成为了昆仑之物。根据我说,当时昆仑掌门其实也胜之不武。通天派输就输在根基太浅,终究不过是个百余年的门派,而实际上那位通天派掌门的实力真的是相当强悍。名门大派往往都是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堆砌起来的,武功术数,可能一两个天才就能傲视群雄,但是阵法、法器这些,无一不是依靠时间和大量的财力才能获得。昆仑派掌门与那人斗法,拼的就是两个门派的底蕴了,通天派输的也真是有些不明不白。”
蒋怡这才点点头,深以为然道:“这就是贵族和暴发户的区别了。”
许半生睁开双眼,笑了笑,似乎觉得蒋怡的这个说法很有趣。
“紫玉蝉到了昆仑之后,其中蕴藏的气场其实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昆仑掌门便将这紫玉蝉放在昆仑金顶之上的千年冰雪之中蕴养,数十年后取出,这紫玉蝉竟然奇寒如冰,与原先的气场相比又有了变化。昆仑在这紫玉蝉上篆刻符文,使其内里的气场再不像从前那般每用一次便减弱几分,而是形成了一个循环往复的内阵,也将这紫玉蝉从法器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法宝。因为有了冰雪属性,这紫玉蝉便被重新命名为紫玉冰蝉,篆刻了符文形成了阵法之后,其鸣天下的作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就只是一件冰雪属性的法宝了。”
“那你要这件法宝,岂不是也没什么用处?无非也就是件武器罢了。”李小语突然插嘴说到。
许半生含笑摇头,道:“单是这紫玉冰蝉上所篆刻的阵法,就足以让我受益匪浅。而且,我本是纯阳之身,偏又瞒天而活,属至阴,这十八年来,全赖以太一法门调和阴阳,使我泯于众生。这紫玉冰蝉的冰属性,乃是至阴中的至阴,却可在纯阳之地也不泄半点阴气。我若能参悟这紫玉冰蝉中的奥妙,对我本身,是有着极大的裨益的。”
李小语恍然大悟,这阴阳之说,天底下怕是没有人比许半生更为了解了,难怪他之前拿到朱子明布下的阵法阵眼之中的紫玉冰蝉的时候,沉稳如他,也不禁面露喜色。
关于许半生的命相,他并未跟蒋怡提起,但是接触这么长时间以来,蒋怡也从只言片语之中多少知悉了少许。此刻听到许半生说出她心中所想,蒋怡也多了几分明悟。
先把蒋怡送回了家,许中谦依旧充当着司机的角色,要把许半生也送回去。
许半生摆了摆手说道:“我们先聊一聊吧,你今晚也定然是满腹疑云了。”
许中谦本就不知如何开口相询,许半生既然提了出来,他便立刻问道:“今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朱家怎么会跟道门扯上关系?”
许半生看了许中谦一眼,知道他心里现在已经有了业障,必须先将他心中的业障除去。许半生道:“李维并未害你,她也是无辜受累,明日你若再见到她,她甚至不会知晓今晚发生的事情。李婷婷的确是她的妹妹,但是李婷婷同时又是昆仑的,很底层很没有地位的那种。这次朱子明主要是冲着我来的,他为了乱我的道心,才搞出这么多的花样。李维中了他的术,当时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这个女子,爱你之心,是毫无瑕疵的。”
许中谦心里最大的纠结也正在于此,听到许半生这话,虽然还未经求证,但是他却如释重负般的吐出一口浊气,已经彻底的放松了心境。
“李维是受你牵累,那么我也是?”许中谦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迟疑,他也知道,这样去问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李小语眉头一拧,顿时就不悦道:“此事本是由你而起,你怎敢大言不惭说李维和你都是受了半生的牵累?若不是你与朱桐起了争端,还差点儿被朱桐所伤,半生又怎么用得着去教训朱桐?不教训朱桐,他怎么会怀恨在心,与半生再起争端,甚至引来这朱子明和昆仑的人?李维是无辜受累不假,可她却是受你而累,甚至半生也是受你而累。我们刚才在拼命,你在做什么?现在你居然还反咬一口,说半生牵累了你们?!”
许中谦愣了半晌,他总觉得李小语这话有强词夺理的嫌疑,都按照这样的方式追溯,那岂非可以将责任推到许如轩许如脊身上去?若非许家存在这样一个为妙的大少之争,又怎么会发生那天的争端?
可是许中谦却又无可辩驳,从更大的角度来说,这次的事情是朱家和许家年轻一辈之间的争端,所有的起源都是从那晚夏妙然生日party上许中谦与朱桐的一拳换三拳开始。当时受到讥讽心中窝火的人的确是许中谦,哪怕他是为了维护许家的颜面,终究也是因为他得罪了朱桐之后使其怀恨在心。
点了点头,许中谦略有沮丧的说道:“是我着急了,李维的确是受了我的牵连。今晚的事情,谢谢你。”
这还是许中谦第一次对许半生说出致谢的话,这并不表明他和许半生的关系得到了缓和,但却至少可以说明,面对许半生所展现出来的各方面的优势,他也不得不认同了许半生这个许家大少的身份。他是许半生的堂哥不假,可他也必须承认许半生这个长房孙的地位。
许半生笑了笑,继续说道:“李维明日或许会残留一些关于今晚的记忆碎片,比如她的妹妹,比如她的亲人。这些都是血浓于水的记忆,会在她的大脑之中留下极深的烙印,即便是术也很难完全消除。你需要想的周全一些,不要让她深思关于李婷婷的事情,否则,日后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
许中谦听得明白,许半生这样说,那么李婷婷就一定是死了。
他也很恨李婷婷,这个女孩子为了一些利益,竟然可以选择伤害她的亲姐姐,而她的亲姐姐却对她如此之好。所以,在确定李婷婷已经死亡的消息之后,他只是略感惊讶,这毕竟是杀人罪,许半生却好似对人命漠不关心一般。
惊讶终究只是惊讶,这不会激起许中谦的任何愤怒,他更加不会去因为李婷婷的死而觉得有机可趁,可以以此来改变自己和许半生之间的地位。他和许半生之争,仅限于许家内部,走出许家,他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威胁到许家。若是许半生杀了人的消息传到外边,许家也会有很大的麻烦,这是许中谦绝不愿看到的。
“李维我会安抚好,我不会让任何人有威胁到许家的可能性。只是,这个女人的存在,还希望你也能替我保守秘密,我不希望孔佩莉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娶李维为妻。”
许半生还是笑笑,摆摆手,答应了下来。
许中谦下车的时候,许半生突然又说:“其实,我倒是觉得即便孔佩莉知道你和李维的事情,也不会有太多的情绪。我见过她两次,她是个很懂得进退的女人。当然,前提是你要让她明白她的位置不会受到任何影像和改变。”
站在车外,许中谦的左手扶在车门上好半晌,心里的念头纷至沓来,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迈步朝着小区大门走去。
车里,许半生对李小语说:“不要回去了,直接把车开到学校附近吧,我们在车里静坐一会儿,也就该上课了。”
李小语点点头,开着车驶向吴东大学,将车停在距离吴东大学不远的一个停车位上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说道:“昆仑派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
许半生笑了笑,道:“我知道。”
李小语不再多说,从前座换到后座,两人面对面的盘腿坐在了车里,各自静心调息。
在关于道门佛门的很多传说之中,似乎修道修佛之人,只需要很短时间的静坐,就可以恢复精力,效果甚至比睡上一觉还要好。
这些都不过是那些门外汉的美好想象而已。
先天之后,究竟是否可能做到这样,许半生并不知道,但哪怕他曾经进入到身之境,他也依旧需要正常的睡眠。睡眠不足的时候,他的状态一定会受到影响,真要连续三天不睡,他也必定是会哈欠连天什么也干不了。
不过调息终归还是有用的,而且只是一夜不睡而已,许半生和李小语总归还是能够应付的来。
上课的时候,许半生和李小语也有些怏怏之态,好在他们一贯在学校里都不事张扬,到课率绝对是全班最高的,老师们看到他们精神不济,也并不会过多的关照他们。
下课铃响,因为上午只有两节课,大家很自然的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已经从代班长顺利过渡为班长的乔连修,在老师宣布了下课之后,站起身来,大声喊住了所有人。
“同学们都不要着急离开,我有两件事要宣布一下。”
大家停下了手里的收拾,纷纷抬起头望向乔连修。
乔连修的性格其实并不适合从政,过于小鸡肚肠,而一个合格的官员,却至少需要喜怒不形于色。肚量可以不大,但必须有足够的城府。显然,乔连修并不具备这一点,他以为自己可以伪装的喜怒不形于色,实际上有点儿心思基本都挂在脸上。
上了大学之后,乔连修将班长作为自己仕途的,下一步就是学生会。而在历史学院的学生会里,因为他家里的背景,他也很成功的以新生的身份担任了一个部长的职位,毫无疑问,这是负责学生会管理的老师给他指定的职务。而在整个吴东大学的学生会,他依旧只是一个普通成员,学校里有人答应让他在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出任某个分部的副部长。得到保证之后,这段时间的乔连修更加的意气风发,围在他身边的几个人,甚至都开始以乔部长来称呼他了。
不过有一点,乔连修跟诸多官员还是很相似的,那就是派头。
可能是受到他那个正厅级的父亲的影响,乔连修不过担任了一个历史学院学生会的部长的职位,这官僚主义的架子倒是已经端的很高。
背着双手,故作老气横秋的走上了讲台,乔连修双手扶着讲桌的两边,低着头轻轻的咳嗽了两声。这副景象,就仿佛某位官员要开始作报告了一般。
始终就是个班长,往大了说也就是院学生会的部长,就算乔连修成为了吴东大学学生会的主席,他这样故作姿态,恐怕也不会有太多的人搭理他。国内大学的学生会,基本上没什么职能,也就是检查检查宿舍之类的破事儿,除了不受学生待见基本没什么大用处。最大的好处,也就是在简历上会比别人多上一笔,应聘的时候会比较有优势,尤其是在考公务员之类的职务的时候。
见教室里依旧纷纷扰扰,乔连修有些不高兴了。
他抬起头,扫视了全班一眼,脸上略有不悦的说道:“安静一些,你们注意一点儿纪律和态度。我现在是代表班主任和学校,要下发两个通知。”
不少人都挺看不惯他这样,不过乔连修是吴东市东山区区委公子的事情早已在历史学院乃至吴东大学传开,因为吴东市是副省级城市,东山区的区委又兼着市委常委的位置,所以这个区委是正厅级的。不管是否吴东本地人,谁也不会愿意去得罪一个正厅级干部家的少爷。
乔连修这种扯根鸡毛当令箭的姿态,也颇叫人不满,可大家也就是腹诽一番,总算是安静了一些。
“班长大人,您有什么事儿就赶紧说吧,我还约了女朋友看电影呢,票都买好了,去晚了又该挨削了。”一个学生喊了一句,惹来一阵哄笑。
乔连修瞪了那人一眼,道:“那你最好赶紧给你女朋友发个消息,这里恐怕短时间结束不了,她得等你一会儿了。”
“我这票都买了。”那个学生顿时苦着脸说。
“分分轻重吧。”乔连修拍了拍桌子,又咳嗽了两声,正色说道:“第一件事,是下午的课暂时取消,老师有个外校的讲座。”
“哦!太棒了!”顿时,学生们一片起哄声。
又拍了两下桌子,乔连修道:“安静安静!还有一件事呢!”
终于又安静下来,乔连修才道:“你们也都是大学生了,怎么还跟高中生似的,听到不上课那么兴奋?”教室里一片哄笑,乔连修继续说:“学校马上要召开校运会了,因为明年咱们吴东要举办青奥会的缘故,学校领导对这次的校运会很重视,要求我们每个人都至少要报两个项目。”乔连修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投在了许半生和李小语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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