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蛋的痢疾由初时的一天便几次,直至十几次,整个人眼窝都深凹了进去,我不准他离开崖底的海滩,甚至给他在那里搭建了一个临时草棚,饮食每天由我亲自做好送到他的能看到的地方为止,但所谓的饮食,不过是谷米汤加了些海盐粒儿,一口肉都没有。
他甚至跪下来问我“是不是自此不要蛋蛋了?”,随即就想爬过来抱住我。那一次我闪得很及时,而且,只是告诉他:“你现在病了,而且不能靠近别人,但我保证,你十几天就会好过来,只要你呆在这里而且不要乱吃东西,比如抓鱼生吃!”。
相信我的叮嘱他会严格遵守,因为,我捎带还告诉他,这是“老谭”交给我的方法。
没有什么比神灵更能告诫和安慰这些土人,这也是我找到的唯一方法:“信仰和图腾”。
与此同时的这几天里,我几乎一分钟都没有闲下来过。那具携带病菌的尸体严重警告了我的“懈怠”和“懒惰”,事实上很多次我都想过要再加强一些自己这里的防御工事,比如在必经之路上加设陷阱,再比如几道树墙里分别设置些弓弩,并时刻对着甬道的方向,但每次都是想了想,却没有动手去干,总是在安慰自己:“最近太忙了,等等吧”,或者是:“这里这么远,他们不会来的”等等等等,总之,我总能在睡觉前想到这些,然后在醒来后找到合适的理由放弃工作。
但现在,不动手却也不行,天知道那具带有痢疾病菌的尸体是不是妖女蛇蝎希望我们先自己倒下、从而派出的先头部队,假如真是这样,我相信穿越荒岛准备袭击我们的人,也许只离我们几天的路程,甚至已经潜伏在了我们的周围,直等我们一个个拉得虚脱便开始动手。
去通往这里的林地中铺设陷阱在现在这个时候显然已经不合时宜了,但还是拉着拽着鱼丸对着那三道树墙连着拾捣了三天时间,我把她带在身边是为了她能熟悉我所布设的每一只弓弩的位置,因为一旦有警,她很可能是跑到这里的第一个人。
我把这种由我亲自设计并制作出来东西叫做“弩机”,它区别于博物馆或者书籍中记载的那种古代弓弩,因为那些古物我实在没搞懂为什么要设计得那么繁杂,也许古代弩是为了追求射程和精准,但很显然我并不需要这些,恰恰相反,我所制作的弩机只需要二十几米的平飞射程就足够,但重要的事有三样:一是适合短时间做出十几套甚至几十套;二是初始动能要大,这样才有穿透力;三呢,能快速装填弩箭。
而事实上,最终所做出来的东西很像是一个个四肢被绑在树墙枝干上的蛤蟆,这些东西丝毫不复杂,简单的说,只不过是许多被掏出凹槽的软木和一些木楔所组成,弩弦则采用过油后的麻草绳,结实耐用。
我甚至还在每套弩箭上方绑定了一个可以向下悬露填充弩箭的小匣子,尽管有时会出现弩箭填充脱槽的事情,但几率不太大,而且掉落的空槽会有新弩箭填上去,我们只需要用力挂上弩弦即可,尽管这需要吃奶的劲儿!
说起来确实就是这么简单,而制作的过程却令我头晕眼花,一把匕首对于这么多软木来说,实在有些力不从心,而那把小斧头我又实在不舍得会在这件事情上,我的心里开始惦记起山洞壁炉里那几块儿矿石,哎,还是归罪于自己的懒惰,假如能勤快一点,保不齐那些矿石已经令我有了一把新斧子也说不定。
完工后的那个下午,甬道的尽头,什么人都没有;次日的上午,仍然踪迹皆无,我和小崽子就这样苦守了几天,连只兔子都不曾路过这里。
这让我不知该闹心还是该高兴,就像是一个刚刚过了路考拿了本儿、却没车可开那种抓耳挠腮感是相同的,鱼丸的感受似乎也比我好不了多少,由最初的兴奋一点点转至发呆,最终,居然拍了拍屁股上的浮土,对着棵树踹了一脚,转身回土屋去了,留下人单影只的我。
当然,多日以来的苦守也并不只是我和鱼丸两人大眼儿瞪小眼儿,比如,我也会借着送饭的由头儿、拉着鱼丸跑去礁石海滩那边偷看蛋蛋虚弱的撑着身子、而后光着屁股向着缓坡老谭的方向跪拜;再比如,我们也会拉来仍然沉浸在痛苦中的川妹子陪我们一同苦守,帮她解闷儿。
但实际上,反而是她随口告诉了很多我非常关心的问题,比如在她离开前妖女部落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再比如,这海滩的红藻来历?尽管她回答的土话很多我都听不懂,但,八卦心肠促使我仔细的聆听了她的每一句话,甚至,她居然说出了我一直在问虎丫和蛋蛋、却从未得到答案的话题:原来,妖女部落和虎丫的部族,原本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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