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大侠书中的大侠的概念与我们的所谓大侠的概念相去甚远。
他的大侠是《史记》中的那种勇士,而我们的大侠则是神仙式的人物:首先,必需拥有随时为别人的利益而牺牲自己的利益的精神;其次,必须拥有顽强不屈的宁可被打死,也不肯作出哪怕是口头上的让步的意志;再次,必须拥有诚实纯朴,即使对敌人也不撒谎的品德;再次,必须能够在关键的时候把握大节,能够喊出几句豪迈言语则更好;再次,对待爱情必须严肃认真,从一而终,这一点极其重要;再次之,必须有很好的运气,怎么打都不能死,关键时候必须有奇迹出现……
我们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精神上的享受。
所以我们也习惯性的将书中的大侠看作我们自己的化身。
至于深浅,这个就看个人的代入感了!
至于书中的大侠能否符合自己的评判标准,往往成为某些人评价一本书是否好的最重要的条件。
就像我们经常看到有许多人在评价一本书时,首先对书中的人物的品质从头到脚大骂一通,然后得出这本书写得太差的结论,尤其对武侠更是如此。
按照这种逻辑,《阿q正传》、《高老头》、《哈姆雷特》等书无疑都是极其拙劣的作品了。
这些人百~万\小!说的水平仍然停留在小学的水平。
无疑古大侠的许多作品是难以得到他们的青睐的,而《绝代双骄》成为古大侠最优秀作品的说法也就不足为奇了。
就像金大师,按照道理来讲,也是一个伟大的武侠巨匠,他的成就绝不在古龙之下,足当一代宗师之誉。
在这一点上来说,一般人的看法并没有错。
不过说实在的,金大师在不真实的创作上,已达登峰造极之境界,无人能比。
这是一个必须认识到的概念是:不真实决不等于虚假!
……
……
金大师的成就几何?
而在这里不得不提到梁羽生这位武侠大家了!
梁羽生是所谓新武侠的鼻祖,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他对武侠界的贡献是伟大的。正是他一举从段白羽,王度庐等人的素描式的纯朴写实主义和还珠楼主等人的神话式的魔幻主义的框框中彻底挣脱出来,并彻底摆脱了狭隘武侠的观念,将人物放到更为残酷复杂也更为紧张刺激的政治斗争和民族斗争的背景之中,以更高的视点和更宽的视角来展示丰富多彩恢宏壮丽的武侠世界,使武侠第一次跳出了世俗的范畴,进入高雅的境界。
更为值得一提的是,梁羽生第一次将浪漫主义的思想放进武侠作品之中,这一思想在此后的数十年中一直是武侠作品最重要的主题之一。
仅凭这些成就,就足以在武侠界中与金古鼎足而三。直到现在,在我的同学当中,还有崇拜梁羽生的人,是一点也不奇怪的。
可惜梁羽生毕竟是从旧时代走出来的人,他的创新虽然是巨大的,但是在人物的刻画上却未能跳出旧思维的束缚。
他笔下的人物一如白纸黑字一般,好坏分明,好的好得不得了,坏的也坏得不得了,实在平淡如水。
这当然也是一种不真实,但是这种不真实已经沦为虚假,难以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由此他没有给我们留下甚么可资回味的对象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然他在武打描写上那种脱泥带水,毫无想象力的风格也是导致他未能取得最大成功的原因之一。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不得不承认,没有梁羽生,就没有后来的金大师,也没有更后来的古大侠。
也许是上天注定,开拓武侠新篇章的任务却是落在了金大师身上。
金大师在很大程度上继承和发扬了梁羽生的风格,这一点是无可怀疑的。
但是金大师非但历史知识和文笔不在梁羽生之下,他还拥有后者不曾拥有的东西:丰富的想象力和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化知识。
这些本身就已经决定了他在武侠创作上注定要高于梁羽生。
何况他的环境比梁要好的多:梁羽生的新武侠使一大批读者将目光放在了武侠作品上。
如果说在《书剑恩仇》中金大师尚未完全放开手脚的话,到了《碧血》我们已经看不到旧的丝毫踪迹。
金大师笔下的人物无疑是不真实的。
这种不真实性并不在于人物的外在形象,而在于他们的内心世界。这种不真实性也不在于他们的内心思维的绝对不可存在性,而在于他们内心世界的不完整性。
在这里使用了可以说是高难度的技巧。
金大师在人物描写上的功力远胜于梁羽生。
同样是描写虚幻的人物,在梁羽生笔下不免落入虚假,而在大师笔下却有栩栩如生的感觉。
在前面就已经说过,金大师写不真实的功力是炉火纯青,无人能比的。
人品暂且不提,但人家的实力你却不得不服。
能把不真实的人物描写得有如真实,这分难度实在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丰富的知识,非凡的想象力,敏锐的观察力,准确的判断力和深厚的文学功力在此缺一不可。
可以说,金大师与古大侠两位,绝对是并驾齐驱的武侠大师。
而且就凭上面这一点,金大师得以跳出二流作家的范畴,从而进入文学家的行列,得以成为“豪放派武侠”文学的代表人物。
否则,即使他的故事比卧龙生,诸葛青云等人精采十倍,在本质上却也与他们没有太多分别。
那么,金大师又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
先来看看古大侠的作品。
在古大侠的笔下,似乎一切实体都是虚幻的。
虚幻的时间,虚幻的环境,虚构的人物,虚构的事件,然而正是在这些虚幻的实体当中,我们看到的是现实的人的灵魂,真实的人的性格,真实的人的感受和痛苦。
有这些,即使其它再虚幻十倍,他的作品也是真实的。
而金大师采取了一种恰恰相反的作法。
在金大师的作品中,我们经常看到的是真实的年代,真实的历史环境,真实的历史人物,真实的历史事件,真实的民族传统,有时还有一些我们都很熟悉的生活细节。
金大师丰富的知识在这里发挥了极其重要,甚至可以说是决定性的作用,换了别人,即使想得到,也是作不到的。
把虚幻的人物放在这样的背景中,很容易给人一种真实的第一印象。
这个印象很重要,但是还不够。
所以金大师的第二项工作是选择或者说是构造出合适的人物。
这种选择的一个决定性的标准是:必须符合读者的心理,选到读者的心坎上。
在这里,金大师无疑是富有经验的,多年的记者工作无疑是一个雄厚的资本。
他善于观察和总结,善于透过本质掌握实际。
选择一个英雄是肯定的,没有人希望的主人公是个坏蛋。
但是英雄也有许多种,选择一个怎样的英雄呢?
说实话,在这方面,相信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从哪选。
而金大师选择了民族英雄,这应该恐怕与他的构思的历史背景有关,也可能与当时的社会情况有关。
这个结论基于下面这点认识,即现在连狂热喜欢金庸的人,都未必见得喜欢这种民族英雄的身份,而冷静的人们,抛开对文学本身的理性思考不谈,虽然喜欢金大师的作品,但从感情上却难以接受民族英雄这样的身份。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两人间的实力了!
金大师古大侠正面碰撞。
在个人能力上,这个包括各方面的素质,都应该在最大程度上接近现实中的一般人,准确的说,是读者;第二,个人的言谈行事,必须符合认们的传统道德标准;第三,个人必须做出一般人想做而无法做成的大事。
这三点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我认为,正是这三个条件的确立,为金大师的作品得以进入人们的理想世界,并为人们所愿意接受,打下了坚实的,可以说是绝定性的基础。
这三个条件的作用是:首先,它们确立了一个英雄形象;其次,这样一个英雄让人感到离自己很近;第三,他通过给人们提供一个理想中的英雄而消除了人们对现实英雄的失望感。
所以说,不真实的并不同等于虚假的。
因为这样一个人物并非不存在,事实上,他是存在的,他存在于人们的心中。
象包公,这个人实际并不存在,但是你绝不能说这个人物是虚假的。
事实上,他正是我国古典文学中最成功的形象之一。
但是,很容易理解,这个形象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完整或者说完美的形象。
值得庆幸的是,金大师还没有到为了应和读者而到昏了头的地步。
卧龙生等人的作品之所以只有情节,没有人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很不识时务地妄图去创造一个他们心目中的完美的英雄形象。
金大师丰富的社会经验和历史知识告诉他:这样一个人物是难以成立的。
然而这只是一种理性的思考罢了,他完全可以对此忽略不计,仅凭下面所要谈到的手法,他也完全可以创造出一个成功的人物。
但是一个作家的理智和责任感告诉他:不能这么干!
这同样是一种矛盾。
矛盾正是促进事物发展的原动力。
没有矛盾,无以成就一个古龙,同样,没有这个矛盾,也无以成就一个金大师。
所以金大师想了一个办法来弥补这个缺陷。
比如说,金大师把目光盯在了的女主人公身上。
这一点,已经足以解释为什么金大师笔下的女孩子总是如此冰雪聪明,以至于年仅十几岁,其应变能力,处事能力,组织能力以至深谋远虑都直追古龙笔下那些出身名门,受过高等教育的并且还在江湖中出生入死磨炼了十几二十年的男子汉了。
这是一种补偿。
因为金大师清醒地认识到,他所创造的男子汉其能力之平庸根本不可能去实现他所要成就的事业,而他们显然又不得不去成就这种事业。
这究竟是他笔下那些大侠们的悲哀,还是金大师自己的悲哀呢?
当然,他也可以采用另外一种方法,即设计足够多的巧合和奇迹来帮助他的主人公走向成功。
事实上,在《侠客行》中他正是这样做的,其结果是使这本书几乎沦为一二流作品。
老实说,当初倘若不是他那副对联中赫然有一个侠字的话,李旭升自己都不一定断定这本书是某位二流作家的冒名之作,尽管文字风格如此相似。
所以金大师采用的方法是明智的。
无论是中国“女人是男人的一半”的古训还是“女人是男人的一根肋骨”的西方传说,都证明了这一方法的可行性。
结果这一方法获得了成功。
同时,从这一点上,我们不难看出,金大师笔下的女主人公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是不真实的。
而且,问题还不仅仅如此。
在这里,金大师又再次面临一个极其危险的问题。
这个问题极具危险性,一个不慎,就将使他的全部努力化为泡影。
这个问题的根源仍然在于读者。
不可否认,武侠的绝大部分读者是男性,这样一个女主人公的形象很有可能会被大男子主义的洪流击得粉碎,不难想象,如果这种情况出现的话整部作品的结局将是如何悲惨。
在这个关键时刻,金大师再一次显示了他的力挽狂澜于既倒的智慧。
果断地采取了一个明智的措施。
同样是由于这个措施的采用,使金大师在留住了一大群读者的同时,也失去了一些东西。
我们在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不可避免地要失去另外一些东西。这本来就是人类的无奈之一。
到今天,当我们回过头来看待金大师这种得失的时候,我们已经无法判断他是得到的多些,还是失去的多一些;我们也无法判断我们由此是得到的多一些,还是失去的多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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