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诡汤 孟婆诡汤21——鬼戏班

    我们无故离家那么久，乡邻们都觉着奇怪。堪堪来看了我们好多次，王伯和王婶还担心我们出了什么事，牵挂的紧。见我们回来了好多邻舍都来询问去了哪了，都是质朴的乡邻，婆婆只让我推说远方亲戚出了急事，我们去看看，没来及跟大家告别。

    “陌儿、婆婆，陌儿、婆婆……”，门外传来一阵叫喊声，我们正坐在桌前吃晚饭。回头张望了一下，发现径自来从院门里闯进来的是王麟和王凤，还带着獐娃。

    冬日还未曾过去，还不是很晚天却黑透了。

    “你们来啦？”我高兴的跟他们打招呼。

    “陌儿，我们晚上看大戏去吧，听说镇子的晒谷场上搭了戏台子，今日有大戏看呢。”王凤迫不及待的跟我说。

    “对啊对啊，好难得有戏看哦。”王麟也颇为兴奋

    “好啊好啊”。我边扒拉着饭边答应。

    待吃完晚饭，得了婆婆的应允我跟着他们一起出发了。婆婆给了我点散钱给我买零嘴吃，还给我准备了一盏小灯笼照路。

    “婆婆，你不去吗？”我渴望的问。

    婆婆摇摇头，蹲下来给我扣上衣襟摸摸我的头示意我注意安全，我点点头。

    小古跟着我颇有些懒洋洋的，走到半道陆陆续续的遇见了不少人，大都搬着凳子去看戏的。

    小娃娃对戏都不是特别热衷，我们无非是为了热闹和那些各色零嘴才来凑的热闹。

    到了戏场子上，远远看去那台子搭的很是气派，大红色的幕布正掩着整个台子。我们没有带凳子，本也没有那个耐心坐在台子底下好好看戏。戏还没有开台，我们相互撺掇着去后台看那些唱戏的准备妆面和衣衫。只有小古瞧着半点兴趣也没有，便留在外头一棵树上。我们几个悄悄来到后台，发现后台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热闹，里面点了灯却依旧昏暗。也有形色的人，但是来去匆匆却并无什么动静。后台被分成几个小间，摆放着不同的衣衫行头。小间里都是正在相互上妆的人，可是却鸦雀无声。我觉得有点诡异。

    我们对那些行头好奇的很，偷偷的过去看看摸摸。我恰好在放武器的一侧，走过去摸摸那些刀枪剑戟。约莫才摸上去，身后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声：“你们在干什么？”把我们着实吓了一跳，只见身后一个脸抹的黑乎乎的人，穿了身白衣正在盯着我们。

    我们被吓了一大跳，也顾不上看那些行头，便逃也似的跑了出来。

    待到大红幕布一点点掀开，后头还有一层暗红色的幕布遮着。暗红的幕布前竖着一块板子，上面写着今晚要唱的戏名。

    我们都买了吃食坐到台子侧沿，因着个头都小，不挡着别人看戏，所以孩子都喜欢到台子边上坐着看。有个穿着白色对襟衫的大爷奇怪的跟我们似的站在台前头，瞧着恨不得巴上戏台子的样子，估计是个老戏迷了。

    戏还没正式开锣，那大爷瞧着我们几个小娃娃有趣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们聊起了天。他瞧瞧躺在我脚边的小古：“这小猫有趣，是个好的，小丫头，这猫让给我行不？”那大爷笑眯眯的跟我说话。

    “不行”，我咬着手里头的花生含混道。

    “丫头，我瞧着这小猫也没那么好，你看这架子摆的，比我还大。你把它让给我得了，我拿好东西跟你换。”说完接下身上带着的小袋子，里面倒出一粒豆子一样的东西，只看上去颜色不同：“丫头，这个可不是普通豆子，这是金豆子。”

    我笑了起来：“这金豆子种下去是能长金子么？”

    “这……金豆子值钱啊，可以买好多只这样的猫了。”他继续游说我。

    我笑着摇摇头，继续吃我的花生。小古却抬起眼皮瞟了那大爷一眼。

    那大爷还是想继续游说我，却听得好戏开锣了。顿时戏台子前出来一排大红灯笼，个个被点亮了高高的吊了起来。戏台子顿时被照的透亮，台子左侧几个人敲打吹拉的十分卖力。

    约莫敲敲打打的有个两刻钟，这是开场锣，就是力求热闹响亮，引得四邻八乡凑热闹的人都慢慢聚拢来。

    我们都吃着零嘴，却被这场子开场锣吵的烦死了，靠忒近了耳朵疼。于是我跟王麟他们招招手爬下台子去了，他们也跟着我爬了下来，我们沿着晒谷场往后走去。走到离戏台子远些，总算觉得耳根子清静了不少，我们慢慢停了下来。我回头看看王麟、王凤、獐娃一个都不落的跟着我，意外的是那大爷也跟着我们走了过来。

    “大爷，你怎么也走了？”我好奇的问。

    “小娃，你说说吧，把这个小猫让给我，你想要什么换？我实在是喜欢这小猫”，大爷一点不跟我客气。

    “大爷，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什么都不换”，我好言相劝。

    我们继续往前走去，原本也只是想避开开场锣，而后能再回去正经看会戏。虽然我们懂的不多，但是看他们穿的花花绿绿、做上扮相，看个新鲜也行。

    却不曾想实在被这大爷烦了一路，不管我们走到哪都跟着，句句不离讨要小古，我心下不喜，于是把小古抱在怀里招呼王麟和王凤一起走了。我们连走带跑的奔回家去，总算那大爷没再跟过来。

    “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婆婆见着我满是惊讶。

    于是我把遇上一个大爷，非要问我讨要猫的事跟婆婆说了一遍。末了还夸张的表示是被吓回来的。

    婆婆笑笑的摸摸我的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催促我漱洗睡觉。

    第二日，去池塘边洗菜，好些个人在谈论昨天的戏多精彩。我在一旁听的满心可惜，早知晓我也好好看了再回。于是赶忙回去跟王麟、李力他们又约好了今日里再去。

    这回我怕再遇上那大爷，索性连小古都不带了。把小古扔家里自己跟着大家去看戏了。今日里的是一场打戏，真是热闹，我们去的略晚了一些，等买好吃食已经开场了，台前连站的地方都没了。我们只得远远的站在人后看，还好也不影响我们看那打斗的场景，各人都津津有味。

    一直看到散场了，大家还意犹未尽的不肯走。戏班子的班主见大家不肯散去，只得上台表示再给大家加演一场。于是接着大家又生生的看了一场。

    直到深夜大家还看的神情专注，连卖零嘴的那些小贩都看的生意都不做了。我有些好奇，转头看看身边的王麟和王凤神情也是专注异常。只有獐娃还是乐呵呵的吮着手指头。

    我看天色应该很晚了，于是拉了拉王麟和王凤说咱们先回了。可是他们俩愣是一动不动，我的话半点听不进去。

    我着急了，动手拉着他们就走。却不想我一个人根本拉不动他们俩。獐娃在王凤手里抱着，倒是獐娃猛的哭了起来。王凤先是低头看了獐娃才自己走着哄獐娃去了。王麟听到獐娃的哭声也略回了回头，我趁这时候猛的拉着他往外走去。

    李力因为不太爱看戏，早出去转悠了。我们几个来到外边，我抬头望了望四周看到李力正一个人蹲在一棵大树底下吃烤红薯。

    李力看到我们也抓了烤红薯冲我挥挥手，待我们走上前。李力很是得意的从怀里抓出一大袋子花生和一大包松子糖塞到我手里：“给，你们一起吃。”

    “你哪来那么多吃的？”我很是惊讶。我们虽然也能买些零嘴，但是大家的钱都不会太多，顶多各买个一小袋凑一起吃解解馋罢了。谁也没有李力豪气，一买买一堆的。

    “嘿嘿，都是他们塞给我的。”李力伸手指指那些小贩。

    “为什么？”我更为惊奇。

    “不知道为什么，我要买来着，他们都想赶我走，我不肯，就都包了直接扔我怀里赶忙的打发我走，连钱都不要收。”我和王麟相互看看，有些诧异。

    看来这戏不一般啊。

    “走，回去告诉婆婆去”，我们赶忙的小跑着回家去。

    走到岔路，他们都各自回家了，我沿着路打着灯笼往前走，却不想小古已经在前边等我了。

    “小古”，我见着小古高兴的冲了过去，顺便挑了块最大的松子糖塞它嘴巴里。

    “小古，这个戏班子很是蹊跷，也不知为什么，是戏唱的太好了吗？大家待到戏唱完了都不肯散去，还要求加场。加演完了还是很痴迷的样子，奇怪的很。我看王麟和王凤也被迷住了似的”，我们一路行去我自言自语着。

    小古边吃着糖边走，也不理会我。待到了家，婆婆还坐在桌前，拿着我的笔墨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婆婆，你在干嘛？”我好奇的凑上去。

    看了看一张黄色的纸上不知道写着什么，我好歹上了那么些日子的学，婆婆写的字一个都不认识。

    婆婆没有理我，只顾着自己下笔。我愣愣的看着婆婆如流水般写着画着，待到写完了，满满一张纸上写满了红色的字符。

    待婆婆写完了，才长舒了一口气，而后架了笔看了我一眼顾着去洗手梳头了。我也不觉怪异，只是跟在她身后似个小尾巴似的一直说着今日里看戏遇上的事。

    婆婆一直默不作声的随我说，待到我说完。婆婆一回头：“丫头，咱们还要再去看戏呢。”

    “额，婆婆不是已经看完了吗？”

    “今儿的戏是没完了”，婆婆似眼睛里有着什么，淡淡地跟我笑笑。

    我愣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婆婆已经收拾了一个大菜篮子，上面蒙着一块白色的布。而后揣上事先画的那张纸。

    这会已经夜深，我们行在路上，只觉得路两旁的树被风吹的摇来晃去并不时“嗖嗖”的响，月光下的树影更是随着树木摇晃变幻莫测。倒好似一群人围着我们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我有些胆怯的拉着婆婆的手，不时到处张望。

    我戴了火焰蛇之后就不怕冷了，今日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背后有些凉寒。

    小古不知窜去哪了，早没了影子。

    来到晒谷场边，我十分惊讶的是我都打了个来回了，这台戏还没唱完。这会子按在往日大家都睡了一大觉了，今日这些人的这精神头倒有些吓人。

    婆婆站在远处冷冷的看了会，让我乖乖呆在原地。自己却挽着篮子走上前去。婆婆来到戏台子正前方，乌泱泱的人群还都起着哄，我看你戏台子上的那俩人唱来唱去的就那么几句，下边的人却津津有味。

    婆婆把那张黄纸摊在地上，而后从菜篮子里拿出一个一大盆。我看去见大盆里盛了满满的黑乎乎的汁水。婆婆把那大盆搁在那黄纸上边。而后不知道嘴巴里念念有词的在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好似那喧闹奋亢的场景也不曾变化。婆婆见状转过头冲我招招手，我慢慢走了过去。

    “丫头，你能往人群里放点火吗？又或者把那戏台子一把火烧了如何？”婆婆冲我眨眨眼睛，有些坏坏的表情令我大惊。她一向冷冷的，从不会做这种神情，更不会干这种伤害别人的事。

    她这个提议让我满是惊讶。

    “没事的，今日里不能善了了，而且我是在帮着地府里那些人呢，他们自个儿管辖的地儿出了这种事都不自知呢。”

    我相信婆婆肯定不会坑害我的，于是我猛的燃起了火焰蛇镯子然后一甩，把镯子上的火星子甩进了人群。开始还不见什么效果，只是当有些人的衣衫开始冒烟大家才有些骚乱了起来。我沿着人群跑了一圈，不断的甩火星子进去。使得听戏的人大乱了起来，大家都回过神发现人群里起火了，于是大家都奔跑着散开了。

    戏台子上唱戏的那几个人竟然如没看见似的继续唱着自己的戏。

    我趁乱躲到了戏台子底下。只一会的功夫，看戏的人都跑光了。台上唱戏的和婆婆隔的远远的对峙在那里。

    “呵呵……”，我听闻戏台子上有个男人仍用唱戏的声调长长的笑了起来。就感觉兹拉兹拉的让我浑身骨头痒痒。

    我紧张的握着我的镯子。

    戏台子上那女子约莫扮的是一个千金，又唱又说的仍是戏里的腔调，音色婉转似莺，但是那话语约莫是在问婆婆是什么人。

    婆婆不做声色，只是微微后退了两步。

    而后开始默念着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回婆婆念得都如同咒语一般的令戏台子上的人暴躁不安。也不再如前的回个话也是唱戏一般。

    只见那男声之人忍不住从台子上跳了下来，而后一个劲的朝着婆婆冲过去。婆婆也没有看他，只是还是照着自己念咒。只见那男子来到婆婆放的盆子前蹲下了身子，嘴里嚎叫着人却对着盆子盯了一会，而后突然就闭嘴向后倒了下去。

    听脚步声我也知道，戏台子上这会子涌出了好些个人。只见他们先后都蹦下戏台子奔到那盆子前细细的看上一会，而后就倒下了。

    这一幕惊得我倒吸了一口气：“婆婆这是什么功夫啊？”我喃喃的自言自语。

    台子上渐渐没什么声了，我抻长脖子偷偷瞄了台上一眼。而后将镯子上的火焰燃起来将台子底下点了起来。我这镯子的火不是一般的火，这种火要点燃什么基本都没有问题，不仅仅只能烧柴禾木头之类的易燃物件。

    然后我匆匆跑到婆婆跟前，只见婆婆已经停止念咒，那盆子边躺了一溜人。样子颇为怪异。

    我抬头看看婆婆，正开口想问，身后还传来一个声音。

    “哎呀，你这老婆子怎么那么爱管闲事呢，这是跟我过不去呢？将我好好的一个戏班子拆台了。”我转身去看，可不是之前非要跟我买小古的大爷么。

    “这戏班子是你的？”我好奇的问。

    “可不是嘛。这下子好了，我的戏班子也演不成了。”说着说着似乎又换了一个人声。我听的很是迷茫，就这大爷一个人在说话，怎么还会出现另一个声，细细的如女子一般。

    “你是什么人？”我看婆婆没有什么反应继续问道。

    “小丫头，前日里你那小猫呢？我就知晓你是个爱生事的，前日里赶走你了，怎么地又来了，非要这么赶尽杀绝么？”说完话大爷背在身后的手往前一扔，“噗通”一声，一个什么物件被扔在地上。

    “是小古？”我喊出了声。

    原来小古一直不见是去引开这老头了。

    我看到小古毫无生息的样子着急了，想冲过去救小古。婆婆一把抓住我的衣裳：“别去。”

    “你们都坏了我一台子的好戏了，我不过讨回点债而已。你放心，这猫儿还没死，只不过在我面前蹦跶的太欢了，我给点教训而已。”

    “收拾你的人来了。”婆婆淡淡的说了那么一句，只见那老头身后出现了我们熟悉的黑白二人。

    “呵呵呵呵……你们想收拾我可没那么容易”，未等黑白二君出手，那人就一跃而起猛的从黑白二君头上越过。黑白二君甩了下衣袖就跟了上去。

    就见空中那三者纠缠在一起，黑白二君也不见占上风，我还未看清楚那场景，那老头就没影了。

    “可惜让他跑了”，白君走过来跟婆婆说。

    “这是什么人？”黑白二君收拾地上躺着的一圈子人，抽空跟我说：“这是地府逃出来的一个魂，他死去那会也是我们二者去抓的，被抓住了带去地府，却不想不知他施了什么法，被逃了出来。而后约莫是上了这老头的身，却能运用的如同是自己的一般，隐藏在人群中竟然连我们都发现不了。”

    “这戏班子里明明全是死人，都已经死去多时了，却堪堪用了控体之术，让他们一直唱戏。而后让这些听戏的活人都渐渐失去理智也一样变成死人。收集他们的阳气供自己用。”

    “那他怎么有两个声音？”我好奇的问。

    “他收集的阳气越多，能幻化出的人更多，再如此下去，别说声音，样貌也能变成其他模样。”黑君难得的回了我一句，只是拉长了连声音也冷冰冰的。他们除了那人的控制，随后一挥手让一堆小鬼出来把那些死透了的人都挪走了。婆泼赶忙收拾着地上那盆子，将那些黑乎乎的汤水泼到那些死人身上。没想到那些尸体一点点开始变化了，一瞬便烂的不成样子。

    我跑去看小古，发现小古已经醒了过来。回头看那被我点燃的戏台子上火慢慢烧大了起来，幕布灯笼被燃了起来，火势一下把整个台子都吞没了。

    “可惜这次让他跑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上了。”白君只是感慨着便与黑君走了。

    “婆婆”，我抱着小古走到婆婆身边，她仍旧挎着那个篮子牵着我慢慢往回走。

    “婆婆，那些死人为什么看了那盆子汤就会死去？”

    “那是照魂汤，那些唱戏的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都以为自己是活人呢，但是在我的招魂汤里看到自己真正的样子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死了。所以倒地之后便再也无法起来了。”

    我吐吐舌头：“婆婆，那他还会回来吗？”

    “我也不知道。”

    我往婆婆身边靠了靠：“婆婆，我以后都不要看戏了。”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