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诡汤 第三十七章子嗣祸

    自从婆婆被冻在天残寒冰中,我和小古的日子就过的很是无趣。再没有人在我下学的时候给我做好好吃的;再没有人能无休止的听我叨叨,而后回报以慈祥的一笑;再没有人默默无言,只求我开心快乐,一世安好;再没有人见不得我受委屈,否则不惜拔刀相向、与人为敌。

    我沉静了好些天,心里越想婆婆平日里对我的好,越是让我想念婆婆在的日子。

    “陌儿,走吧,上我们家吃饭去吧。”王麟抱着獐娃过来寻我。今儿个休息,我们都不用去上学堂。王伯家里仔鸡杀鱼的,据说是家中过节,要祭祀祖宗。昨日里便叫我过去吃午饭,我因着心思全无,故而听了也并未往心里去。这会儿王麟唤我,才想起这回事来。

    我起身跟着王麟往他们家走去,小古也从树上跃了下来,赶忙儿跟着。

    王伯家这会子刚祭祀结束,家中烧过香烛元宝,屋子里雾腾腾的。我一进去就被呛了出来。

    王婶听闻我的咳嗽声,很是热情的迎上来拉着我的手:“陌儿来了?近日里你婆婆不在,都到婶家吃饭吧,你一个人也省的自己做。知道没有?”婆婆一直不在家,我只能说婆婆的远方故友病了,她给看看去。故而把我一个人留在家中。邻居们知晓了,怕我一个人不方便,总是叫我一块去吃饭。

    我笑着跟王婶点点头,而后等王伯和虎子哥都收拾了,屋子里也透了风,烟雾消散了,我们才进了屋去。新的虎嫂子来了之后我接触的不多。但是她也是个颇为近人的,拉着我的手往家里引。

    一大家子团团围坐,一起吃着饭食。王婶一筷子给我夹了一块大鸡肉,我也推辞,跟她道了谢便埋头吃了起来。獐娃见着我有鸡肉吃也吵着要吃,虎嫂子哄着他便把鸡腿给了他。他这才高兴了,用小手抓着鸡腿就啃,吃的满嘴都是油。吃完了还把满是油的小手蹭在虎嫂子身上,大家都乐了起来。因着新来了虎嫂子,这家里因着之前獐娃娘去世带来的阴霾都一扫而空。

    待到吃完饭,虎嫂子跟着王婶一起收拾了碗筷,见我们要帮忙也拦着,让我们玩去。

    王麟把我拉到一侧跟我说:“陌儿今儿个镇子的大寺庙普光寺里的老方丈要讲经渡法,还要举行开光大典。上午我去看了,可热闹了。这会咱们再去看看吧?”

    我想着左右无事,便点头同意了。最近婆婆不在家,我无事就鲜少出门,我不想婆婆为我担心,虽然婆婆未必知道我是否出去了。

    我和王麟带着獐娃来到普光寺外的街上,这才发现普光寺平日里香火本就旺盛。这会儿人头攒动,热闹的很。小摊贩们什么热闹都不肯放过,见着这边今儿个人多,都跑到这边做生意来了。我们从人流里挤过去,而后进的庙门。里面是一片很空旷的场地,地上铺满了青石,沿着庙院子的围墙种了好些松柏,看起来应该有年头了,树长得很高。院子里清扫的很干净,几乎见不着什么落叶。今日里庙院子里的地面上密密集集的排满了蒲团。而蒲团之上坐着的都是些个善男信女。大都是正襟危坐、端坐于蒲团之上,有些手里捏着长串的佛珠、双目直视前头,有些闭着眼睛,却都听的很是认真。

    正前方庙门的廊檐下,搭了个略高的台子,上头坐了一个人,正式这庙内的方丈大师如善大师。他盘腿而坐,面带慈悲,好似活佛转世一般。

    我们自然都耳闻过这位大师修为之高,自然都敛了性子,乖乖的找了空档的地方悄悄坐下也挺起了讲经。

    平日里其实我也偷偷看过这类书,倒不觉得无趣难懂。只是王麟却抱着獐娃在一侧听的直打瞌睡。

    我听的正津津有味,王麟在一侧悄悄扯了我的衣角:“陌儿,你听的怎么样了?咱们能出去了吗?”

    我瞧了瞧獐娃仍旧打着瞌睡躺在王麟的臂弯里,于是也点点头。双手合十默默的作了揖悄悄退了出去。我当时并没有注意,方丈如善大师的目光竟然一直尾随着我退出寺庙。

    我们在庙门外瞎逛一气,无非就是寻了些小玩意。王麟给獐娃买了跟大大的糖葫芦,可把獐娃乐坏了。捧着糖葫芦就是不肯撒手,结果吃的王麟身上都黏了不少糖渍。王麟跑去清洗一番,而我抱着獐娃站在街边不碍人事的角落。

    獐娃早的性子活络的很,加上他自己长的极快又扎实。这会子见我抱着他等在原地,便不肯了,于是一再的晃着自身前仰后合的想要让我挪动位置到好吃的好玩的摊前去。我实在抱不住他,但是又不敢放手。只得依着他走到糖人摊位前去,让他瞧着摊主做糖果,这才不在闹腾。

    我抬眼瞧瞧王麟离去的方向有些焦急,如此多的人,要是不小心被挤散了可没地儿找去。这会儿人多,王麟要是清洗回来也找不着我们该着急了。

    “獐娃,哥哥就要回来了,我们去找哥哥好吗?”我哄着獐娃放下手中抓着的一个小糖人跟着我走。

    獐娃知道我想抱走他,便当下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实在无奈只得强硬的抱着獐娃从人群中挤出来,而后一点点的朝着跟王麟分开的角落挤去。

    抱着獐娃挤出人群,我擦擦额头上的汗这才发现王麟已经在跟我们分开的角落里焦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不安的踱步。

    见着我抱着獐娃向他走过去,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你们刚刚去了哪了?急死我了。”他一把抢过獐娃,搂在怀里不肯撒手。獐娃丢过几次了,大家都特别害怕他会再次失踪。

    我们几人这么一闹觉得有些无趣了,便想着先回去了。我们挤在人群中一点点的向外走。我偶然回头,发现普光寺门口一个和尚送着几个女子出来。我瞧着那几个女子中有一位身形长的极似虎嫂子,只是一瞬的功夫,我并没有瞧得的很真切,便回头不做他想。

    等回到王伯家,王婶正在做针线。我们略说了说今日里去干了什么,便帮着王婶去做晚饭了。

    等到晚饭做好了,虎嫂子才从门外幽幽的回转回来,好似满怀心事。

    我们吃了晚饭便回转家去了。今日小古一直默默的跟着我,也不作声,我这会子才好似自言自语,又好似跟他说着话:“这虎嫂子今儿个是不是有些异样啊?对啊,好似真的有些异样”。

    一夜无话,我次日早晨早起,要去学堂了。于是一大早便整理了书袋子,匆匆卷了一个饼就向学堂奔去。却不想在半途遇上了没精打采的王麟。

    “王麟,你怎么了?”我上前好奇地问了一声。

    却不曾想,王麟早没了往日的热情多言。这会说愁眉苦脸也不为过。

    “陌儿,昨儿个獐娃随着我们出门,好似也没吃什么东西。却没想到晚间睡觉那会,就开始呕吐不止,而后就开始起了高热,整晚也不退。这一夜之间人都好似小了一圈。可把我爹娘给急坏了,我哥近几日出门去了,这会儿不在家,大家都有点儿慌神了,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么折腾了一夜,全家人都没得睡。”

    “哦,昨儿个还好好的,怎么晚间就起高热了呢?”我嘴上说的轻巧,心里却犯起了嘀咕。以前奶奶经常跟我说,獐娃不是普通孩子。平日里我见他连普通的头疼脑热都没有,冬日里穿着单衣都不见伤风的。怎么会突然这样?再说他平日里胃口奇大,吃东西从不挑剔,也从未见过他吃坏过肚子。

    我虽然有些犯嘀咕,但并没有说什么。待我们下学之后,我随着王麟回家去,我也想去看看獐娃怎么样了。

    我们才一进门,就发现王家这会儿全无昨天的和睦开心,这会儿王伯和王婶愁眉苦脸的坐在卧室里的床边。虎嫂子和王凤儿里里外外的张罗着做饭。

    “王婶、王伯,獐娃怎么样了?今儿个寻了大夫了吗?”我急忙问。

    “大夫换了好几个了,说是没有什么大碍,略调一调吃点药就好。但是这一日一夜间都吃了好几次药了,却丝毫没有好转。哎……”王伯摇着头。愁眉不展的坐在凳子上。王婶这会子早就忍不住垂着泪在床边抽泣:“他爹,你看这可怎么好啊?獐娃是我们的大孙子,一直都乖巧懂事。这会子可怎么办啊?”

    我上前抓住王婶的手:“婶儿,先别急,会有办法的。”我寻思着獐娃的这种情况,好似不该是吃食上的问题。那其它的问题好似应该找婆婆帮忙,可是婆婆不在,我也有些无措。

    我偷偷的瞧了一眼现在作为猫,到哪就睡到哪的小古。想着他能给点主意的,却不想它只是起了眼帘瞟了我一眼,而后微微动了动脑袋,找个更为舒适的位置继续睡觉。

    只是才停留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见到獐娃又吐又昏昏沉沉的毫无平日的光彩,感觉整张脸都小了一圈。

    出了王伯家,我急匆匆的赶回家去,我知道婆婆平日里采集的药草搁在哪,平日里婆婆也总是耐心教我认草药,所以我还是知道一些基本功能的草药的。我想去寻一帖止吐驱邪的。若是婆婆在,这种药草都还不够看的。我却郑而重之的来来回回的对了好几遍,而后才匆匆冲去王伯家。

    “王伯,王婶,我平日里也总是跟着婆婆帮忙,故而也识得一些药草。你们要是信得过我,我就用这个草药试试。”王伯和王婶想是真的急坏了,也顾不得其它的,只是赶忙的带我我煎药。

    待我煎好的汤药给獐娃喂了下去,总算稍稍缓解了些。獐娃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王伯和王婶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我想了下,觉得还是需要再去熬点儿,于是回家又去找了相关的药草。幸好平日里婆婆时常灌输药草的知识,我从未想过我会要用到这些知识,没想到这会儿倒是捡了现成的。

    我再次准备了汤药,待到两个时辰之后,又给獐娃喝了一次。獐娃已经不吐了,只是高热却未曾退去。接下去两天一直是这样,獐娃精神有些萎靡,时而发烧时而正常,小脸也不似之前的圆润,浑身都瘦了一圈。

    我背着书袋子跟王麟一道回到王家,最近我每日都会去看看獐娃。这会子也该准备晚饭了,我看王婶仍旧寸步不离的陪在獐娃身边。这几日家事都是虎嫂子和王凤在做,王婶拉着我嘱咐我在家里吃饭,我便也不客气的帮着虎嫂子去做饭。

    “呀”,正在切菜的虎嫂子突然喊了起来,我正烧着火呢。见她将手指搁在嘴里,便上前查看。

    “虎嫂子,切着了吗?我看看。”我想看看她被切的是不是严重,没想到她却微侧过身去,没有让给我查看。半响竟然嘤嘤的苦了起来。

    “虎嫂子,怎么了?切的很严重吗?你等着我去找金创药。哎呀……”我着急的想出厨房去,却不想虎嫂子用另一只手一把拉住我,含在嘴里的手缩了回去缩在衣袖里。

    而后更是哭的厉害,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我着急了,回身顺着她死死拉着我的手搂住她的胳膊:“虎嫂子,你这是怎么了?切的严重了可马虎不得。你得让我去拿药给你包扎啊。”

    虎嫂子只是顾着自己哭了一阵,而后就收了声势。我见她好似没事了,便拿过刀替着她切菜,她则默默的去了灶边烧柴禾。我不时的瞅瞅她,觉得她有些奇怪,但是我又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好似一直有些心事重重,那双眼睛好似满怀心事似的。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眶中总是泪光盈盈的。

    待到烧好了晚饭,我出了灶间想去找王麟王凤悄悄打听下虎嫂子这是怎么了。可是我前脚走出灶间,虎嫂子就快步的跟了上来。我见她跟着便有些不方便打听,于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吃了晚饭。待收拾完毕之后,我去看了獐娃,而后跟王伯王婶告辞了。

    虎嫂子忙不迭的站起来:“陌儿,天黑了,我送送你。”我有些诧异,她好似抢着送我的态度,但还是默认她的护送。

    我们并肩走出王家门,虎嫂子一路都很沉默。我猜她应该是有事要跟我说,但是我又不知道我该怎么问,于是也只好憋着不响。转眼快到我家了,小古一个箭步向屋子里冲去。

    我看虎嫂子失踪不吭声,也有些沉不住气了:“虎嫂子,你是有事跟我是说吗?你说吧,有什么能帮你的我一定帮。”

    我说完了,顿住了脚步。而虎嫂子好似仍旧没听见我说的话似的继续向前走。我有些着急了,急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虎嫂子的手臂:“虎嫂子,你心事重重的,这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啊?你有为难的事,我可以帮你。”

    虎嫂子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眶又是红的,下一刻竟然搂着自己的胳膊蹲在地上嘤嘤哭了起来。

    “陌儿,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被虎嫂子哭的一头雾水,也不明白她到底说的是什么。我弯下腰轻轻的拍着虎嫂子。虎嫂子这一哭就哭了两柱香的时间,我在一边站都站的腿麻了。只好试着将虎嫂子拉起来。没想到她也蹲的腿麻了,没站起来却反而一下坐在了地上。我被一带也一下摔在了地上。揉着发疼的胳膊好不容易站起来,见虎嫂子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地上,我索性也陪着她坐在地上。

    “虎嫂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啊?”我小心翼翼的问。

    “獐娃,獐娃……”我原以为她还是不会回答我的,却不想她却开口了。

    “獐娃这是怎么了?你知道?”我心里好似想到了什么,但是又好似什么都没抓住。

    “獐娃,可能是被巫术所害。”虎嫂子声音有些哽咽,好似十分难过。

    “巫术?”我猛的听到这两个字有些莫名,而后又细想了想獐娃的样子,想着虎嫂子必然知道些什么。

    “虎嫂子,你怎么知道的?”

    听到我的问话,她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开始低低的抽泣起来。

    “虎嫂子,你别哭了。不是我危言耸听,獐娃很危险,可能会死的。你如果知道什么,就老实告诉我,可能我还可以想想办法。”


    听到我说獐娃可能会死,虎嫂子猛的抬头看着我,眼睛里都是害怕。

    我蹙着眉头,冲她微微的点了点头,表示我说的都是真的。她终于好似下了决心,眼神里透出一种坚毅。

    “好,陌儿,我告诉你。其实獐娃会生病,是因为我。”虎嫂子的眼睛眨了了两下,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为什么?可是我们都相信你不会去害獐娃的。”我有些吃惊。

    “那日你们去普光寺闲逛,我后来也跟着去了。我是被同嫁过来这个小镇的好姐妹叫了去的。我们那日也是心血来潮,都去庙里祈求家人平安。因着我是新婚,故而她们还起哄让我求子。”

    “求子?”

    “对,她们让我求子,我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还是求了。后来还去求了签,想问问子嗣的事。结果解签时遇到了一个大和尚。他说……”说道这里好似有些难言之隐,虎嫂子顿了一顿。而后才好似下决心似的:“他说我命中有人在妨碍我的子嗣,如果不采取什么办法,或许我一辈子都很难有孩子。”

    说到这里虎嫂子又哭了起来:“当时我很害怕,求着大和尚帮忙解解,开始他死活都不肯,说这都是天意,没有办法可解。后来因着几个姐妹看我可怜,大家帮我一起凑了钱给他,还帮我说好话求大和尚帮忙,他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而后他给了我一角符,让我回家后将这符烧了连同家中常用的一只饭碗一起埋在院子里的大树底下,说是能让妨碍我子嗣的家伙自然消失。”

    “自那之后,獐娃就开始一病不起?”

    “对,我没想到,那大和尚说的妨碍我子嗣的竟然是獐娃。我也没想到獐娃会病的那么严重。獐娃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我自决定嫁给王虎之日起,自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

    “你现在是不忍看着獐娃那么难受,又害怕獐娃真的会妨碍你的子嗣?在两难之中无从选择是吗?”想来虎嫂子会那么煎熬也是因为良心未泯,我口气便也没那么严厉。

    “是,看着獐娃病成这样,我实在于心不忍,于是我后来悄悄的去把掩埋的饭碗和符灰都刨了出来,我发现那只碗已经布满了血丝,而且早就裂开成了两半。我害怕会事发,匆匆将碗和符灰都丢了出去。”

    “虎嫂子,你对獐娃的真心会给你带来好报的。”我说完扶了虎嫂子起来,而后安抚了她一阵,表示必将让婆婆管管这事后,才将她送返家去。

    回转身来,我发现小古正蹲在不远处的树梢上看着我,一脸的漠然。

    “小古,我们帮帮獐娃吧。”我有些哀求的跟他说到。

    “喵”,小古只是喊了一声,而后自视甚高的走回家去。我跟在他的身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总觉得小古其实是挺看不起人类的,因为他觉得人类的自私和卑鄙远胜过任何生物。

    “可是我们也不能看着獐娃就那么死啊”,我自己本事不行只得跟在小古身后卖乖。

    第二日起来,我因着心里牵挂獐娃,故而早早的去了王伯家。刚一进院门,王婶的哭声就从屋里传出来。我急忙奔进去,看到床上的小古这会子脸色蜡黄。王婶约莫是想喂獐娃喝水,结果獐娃一点都没有能咽下去,全数从嘴角流了出来,王婶吓得慌了神。连水都无法喂进去了,我眼神暗了暗。

    “王婶,你别急。我去想想办法,把婆婆找回来。只要有婆婆在,獐娃就不会有事。”我说完就从王家冲了出去,到了外边,我细细想了想昨日里虎嫂子跟我说的事,于是急急向着普光寺跑去。

    来到普光寺门口的时候,天色尚早,寺庙里很是安静,门口有个小和尚在扫落叶。

    “小师傅,打扰了。我想求签,不知道寺内解签的师傅是否在?”我双手合十,微微施礼,跟小和尚打了招呼。

    小和尚跟我还了礼:“小施主想求签啊?我们寺里解签的是慧觉师兄,他应该已经做完早课去用早饭了。小施主若是等得,便去求了签稍稍等等,他应该就来。”

    既然能见到他,就省了我其它办法了。忙答应说:“等得等得,我先进去。”

    于是我急急的进了寺庙,转悠着找求签的地方。待到跪在佛前心里默念结束,睁开眼睛瞟见解签台后坐着一位师傅,微瘦,却精神瞿烁,留着花白的胡子,着了一件半旧的僧衣,拾掇的很是清爽。

    待我求了签向他走去,才发现这位师傅倒是有些得道高僧的模样,整个儿气势内敛,面带善意。这会儿闭目默诵着经文,似没听闻我的脚步声一般。

    我见他默念十分专心,不好贸然打扰,便站在一侧细细的打量了这位师傅,而后又打量了一番他身后的大佛以及整个庙堂。初进庙门就觉得迎面有恢弘之气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想跪拜在地。

    我这厢正东想西想陷入沉默,那边解签师傅却突然开口:“小姑娘,你想解签?”声音有些低沉,却在庙堂里好似振起一瞬回音,我吃了一惊。

    抬头看他,而后我点点头,将手中的签递到他手里。他也不再言语,只是将签文寻了出来。拿在手里自己先细细的看了一遍。而后问我求的是什么。刚才在跪拜之时,我并没有想什么,只是一直记挂着这解签的大和尚。这会子倒是一愣差点答不上来。而后心思一转便道:“我在寻人。”

    “寻人?这签求的可不太好啊。”说完那和尚便径自摇着头捋着胡须,虽然我是来寻人的,而且寻的还是他。但是听他说不太好,心里不免也悬了起来。

    “请问师傅,这签可怎么个不好?”我做出虚心求教状。

    “水中月,雾里花,我看这人不太好找。哎……”。我见他好似话中有话,想要引着我往下问。我假意不懂,凑上前去想细细问问。

    “哎……天机不可泄露啊。”说完摇摇头塞了我的签文给我便转身走了。

    我愣在原地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想起獐娃,又颠颠的追上去:“大师,大师,能不能指点一二?”

    听了我说的话,慧觉大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我。我这会子也是急的没有办法:“你寻的人有难,你尽是寻找,也不竟然能找到。还是回去吧。”

    我见他说的玄乎,故意做很虔诚状。以手抚面,假意垂泪哽咽道:“大师,我婆婆已经失踪多日了,实在没有办法寻找,只得赶早来求签问问菩萨。如大师能施以援手,我们全家都感激不尽。”

    我说的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再加上我刻意渲染,让这慧觉师傅觉得我很着急。而后他才缓慢的看看我,再闭上眼睛,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却迟迟不开口。我假装着急了:“大师,求大师慈悲,帮帮我们吧。”

    “这……也罢,我就帮帮你吧。”我见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嘴里说着帮我的话。一激灵好似想到了什么。我悄悄儿从衣袖里掏出我以前积攒的银子。因着平日里帮着婆婆干活,她都会让我自己赚的银子都自己攒着,这次我想了想,悄悄儿把银子塞到和尚手里。他手中触到银子顿时翻脸,呵斥我不该行这等小人行径。方外之人不需这等身外之物。我在一旁陪着小心,只是微笑的听他呵斥。完了他好似没事人似的一个小手势就将银子收了起来。而后做面无表情的将一角黄符递给我。说是能为我寻之人化险,也方便我们相见。

    我奉若至宝的将黄符收了起来,再三感谢才转身走出去。一转身我脸上就收起了笑容。而后径直往外走去,行到一半,我突然想起到。婆婆不在,我这事要是想善了,还真的找个可靠的靠山不可。我急匆匆的想去寻了爷爷来,哪知走到半道,差点撞在一个人身上。我抬头看去,原来是那日讲经的方丈如善大师。如善大师见我是个小姑娘,并无任何轻视之感,而是稳稳的扶了我一把,而后轻轻后退:“姑娘,那么着急,可是有何为难之事?”

    “如善大师,我……”,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这人是庙堂里的人,这事也不能说全是坏事,我不知道该如何跟如善大师说这事的始末。大师看着我倒生出一些意思来,微微笑了在廊沿下寻了条石椅坐下,而后好整以暇的看着我。我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大师,这事说来话长。我邻人家中出了事,我是替他们前来求签解惑的。”

    “且不知他们家中除了什么事?”方丈说话不徐不疾,声音中透出一种沉稳,让人忍不住产生信任。好似再着急的人在他面前也会被安抚。

    “方丈大师,这事是这样的……”我因为担心獐娃,只是简单的把事说了一遍。方丈听完好似有些明了了,捋着胡子若有所思。这会子看他没有决断,我心里一寒。莫不是这人是不是他庙中之人,他会护着?我有些担忧的后退了几步。

    见我这个表情,方丈好似心中已经明了我想的事。而后起身:“丫头,我随你去看看那个小娃娃吧,你看如何?”

    我见他问的真诚,想了想便信他一回。而后便转身领了他去,这方丈会跟着我寻去,也颇为出乎我的意料。

    方丈身后跟着的小和山几次欲言又止,方丈大师却轻轻摆摆手,让他无须多言。

    一路跟着我行来王家,这会子仍是有些愁云惨雾。他们约莫是没想到我会带了人来,有些惊愕。

    我只是略介绍了一下方丈大师的身份,王麟那日随我一道去过普光寺,自然有些识得。只是他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我:“陌儿,这是要怎么?”

    我冲他摆摆手,只是带着方丈大师来到了獐娃的病床跟前,王婶的眼睛红肿如桃,我看着不忍,便上前哄着她走开一下。方丈大师见了獐娃好似大大的吃了一惊。而后快步上前摸了摸獐娃的额头,掀起了獐娃身上的衣衫看了两眼。而后好似明白了些事,微微点了点头。面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我看有门儿,赶忙上前询问:“大师,这獐娃怎么样了?”

    “这个小娃娃真是……不寻常啊。”方丈大师好似有些了然,说话却含混,我知他必然知晓了獐娃的身份,心理有些忐忑。

    只是方丈大师一转身,让我带了他去之前埋碗和符的地方。现在那边早被填平了,方丈大师从衣袖里拿了两柱香,而后将香团团插在埋过碗和符的四周。而后席地而坐,默念了经文,再让我将那些香一一点燃。而后大师又继续念着经文直到香全部燃尽。我见大师起身,上前搀扶着才进了屋子。

    来到床边,方丈让我们去取些井水,虎嫂子赶忙的赶在我跟前去打井水,我见她面色也很差,心下有了几份同情。跟了出去跟她低声说:“虎嫂子,没事的,你别担心。獐娃会没事的”。虎嫂子噙着泪点点头,这才急急去打井水。

    待到虎嫂子担了井水进来,方丈一把将獐娃提了起来,在他脚底下刺了几个口子,而后扑通一下扔进了一个桶里。等到那个桶里变了颜色,又提起来扔进了另一个桶。紧接着便让我们赶忙把脏水换掉。如此反复几次,被泡过的井水都被我们倒在一个大水缸里。到了最后獐娃泡出来的谁清澈透明了,如此才算完。

    让我们带着獐娃休息,他则反身来到大水缸前,默念了几句,而后倒了火油下去,一把火让杠子里烧了起来。

    “要等到里面的水全部烧完,且这个大缸要摔碎了埋到土里去”。

    “好,好”。因着看方丈大师娴熟的处理着各处,大家也颇为信服。便事事依从着去做了。

    待我们大家都处理完了,回头看床上的獐娃,只见他小眼珠子已经滴溜溜的开始乱转。而后奶声奶气的嚷嚷:“奶奶,奶奶,我饿了。”

    见着獐娃醒了过来,王家一家子都高兴极了,王婶赶忙儿要去给做吃的,被虎嫂子拦了下来,而后自己起身去端了一碗白粥来。原来她一直做好了温着,想着大人孩子都能喝。王婶见着她想的周到,很是欣慰的拍拍她的手背。便也不抢,将喂粥的位置让给虎嫂子。

    看着獐娃吃了一碗粥下去,立马活泛了起来,王家这才转忧为喜。王伯更是拉着方丈大师不肯撒手,感激的言语都说不出来。

    方丈大师要走了,我随行着去送行。这会子快到晌午了,大师让跟来的小和尚先行回庙宇去用午餐。而后出了院门见我跟着便停下脚步跟我说:“小丫头,你和那个小娃娃都不是普通人,我明白。这个救你们的人本是心怀慈悲,可是救了你们,自然会影响了别人的命运。”

    “大师,你知道了?”我看如善大师心里早就一清二楚,甚至连我没有说的原委也清楚的很。

    “大师打算如何处置慧觉师傅?”我从自己的衣袋里拿出他给我的黄符递给如善大师。

    “慧觉本也无错,他是个心底正直之人,心中一心想框邪归正。故而容不下这邪妄之事也属正常。”

    我低头沉思,好似方丈大师说来也无错,毕竟知晓獐娃并非常人还能淡然处之,实在不易。一番话下来我也明白,他碍了虎嫂子的子嗣,也属真事。

    “方丈大师,送佛送到西。您看您能不能帮帮虎嫂子,毕竟没有自己的子嗣也是一件憾事。”

    听闻我说这些,方丈大师看着我,微笑着点点头:“姑娘,你也非常人。只是你与原身没能合在一起,故而没了之前的本事。只是,不管如何都请保持自己的善良。至于那位女施主,我只能帮到那么多,其余则看她自己了”。说完方丈大师递了一张纸给我,而后凝视了我一眼,点点头走了。

    我仔细一看上面只写了两个字:“慈悲”。

    我回身看到虎嫂子满怀希望的看着我,走到她跟前:“虎嫂子,方丈大师给了我这个”,我将纸条递给她。

    虎嫂子接过纸条看了一眼,虽然仍是面带哀伤,却很坚定的点点头。而后转身进屋,接过王婶手里的水杯,给獐娃细细的喂起了水。而后又忙紧忙出的打了热水,帮着獐娃清洗身子。

    我明白,虎嫂子这才是真正的开始接受了獐娃,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照顾和疼爱。方丈大师必然是不空穴来风,既然他给这个方法,必然是有效。我知晓虎嫂子必定明白了大师的意思,心怀善意和慈悲必然将改变很多事的结局。



第三十七章子嗣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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