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太阳之下无鲜事。
赵文睿觉得,这次他遇到的事,就本质而言,无非是想让他当替死鬼。
只不过具体的来龙去脉,以及对方打算如何套路他,让他有那么点兴趣。
当然,也就一点。
毕竟直到目前为止,对方的说辞做法也就是地球初中生的水平,而且还是舞台剧之类,手法夸张,供人观赏的那种。
这一点兴趣,可不足以支持他一头扎进泥潭深坑,于是他很直接的拒绝:“感谢您的看重,我的人生目标是游历以及享受美食。”
“哈!那真是可惜。”黑袍人说着话题一转:“那么,请务必接受领主府的款待,在这里小住几日,品尝美食。”
赵文睿没有接这话茬,而是自报家门并询问道:“我是一名狩魔人,叫玛特达蒙,先生是?”
“卡修,河湾镇领主府的管家。”
“我觉得在领主之位虚位待贤的现在,打扰贵府是件很施礼的事。再见!”说着身上光芒一闪,以耗费更多的法力,占据更高一级的施法位的代价,瞬发默发了‘猫之优雅’,然后风驰电掣而去。
然而卡修的动作也不慢,抬起光芒流转的右手,刚转入一条小巷的赵文睿便面对从泥土中伸出的大手。
卡修还言不由衷的客气:“若是就这么让你走了,传出去可不利于我们河湾地热情好客的名声。”
与此同时,面对鸟夹般扣抓而来的大手,赵文睿并没有闪避或退缩,而是径直冲了过去,在大手将他扣拍在地上的一刹那,蹿入了阴影位面。
卡修摸了摸修剪妥帖的下颌短须,啧啧称奇:“阴影亲和,这倒是少见,有点意思。”
那名之前跪舔的领卫头目这时已然站起身,换上了截然不同的一副嘴脸,阴声道:“眼看着我就要钓鱼成功,却被你横插一杠搅破坏了。这事我会如实向圣使秉明。”
卡修阴阳怪气的道:“我倒是很希望你立圣誓,将事件经过客观陈述,不带任何主观色彩又或煽情成分,你敢吗?”
这时,那名从小女孩手里夺食的母亲挺胸昂首的走了过来:“人都跑了,还有什么好争的,真要论先后,那也是我们先得手,被你们一先一后破坏了。”
领卫头目撇嘴:“得了吧,你的人屁滚尿流。”
女人反驳:“跟你的跪舔所要达到的目的差异很大吗?只要能弄出些由头,令其在这里多滞留一段时间不就可以了吗?我们的后续手段多着呢,足以将他一步步引入陷阱。都是你,急不可耐的跳出来,整出一堆蹩脚说辞,令其起了疑心。”
这时,跟在女人身旁的小女孩一把从女人手中夺过被啃了少半的肉干,大口的嚼吃。
女人转手就在小女孩头上抽了一巴掌:“吃吃吃!就知道吃!迟早把你献祭了。”
“滚一边去!废物!”小女孩眼放红芒,发出诡异的男女合声,让人联想到抠脚大汉+娇俏luoli。只是随手一甩,女人就像沙包般被抽飞出数米远,跌在地上,张嘴呕了两口血,在地上积雪的映衬下,很是显眼。
“你就是个废物!”小女孩不肯罢休的指着女人骂:“吃了好几口都没察觉出这肉干在烹制手法上的特殊之处。”
转回头,小女孩又指着领卫头目和卡修骂:“你俩也是废物,竟然没能及时从对方的措辞习惯方面察觉出异常,就这还一天到晚自诩擅于识人。”
领卫头目和卡修神色讪讪,先后施礼,口称圣使。
小女孩透出与年龄不相符的邪异气质,哼哼道:“这是个上等货,联系其他狩猎站,一旦发现,全力捕拿。”
“是!”
小女孩还想说点什么,忽然一蹙眉,咒骂道:“这该死的破身体,生命力真低!”
说到最后,一股无形的气轰然而出,吹鼓了衣衫,飞扬了枯发,然后小女孩眼珠一翻,就软倒当地,继而口鼻眼耳中都流出黑血,眼见是不活了……
赵文睿没有看到这些,他遁入阴影位面后,就招呼自家麾下迅速撤离。
这一撤,就撤出上百里。
期间自然是免不了自叹晦气。别的到没什么,暴露了能遁入阴影的本领,却是让他很不开心。
作为一个生长于信心时代、且有军人背景、也不乏实战经验的人,他对信息情报是非常看重的,清楚有关自己的信息,泄露的越多,安全性就越低。
毕竟这是个有神的世界,通过预言术之类的,是能够系统的归纳出他在人前展示过的那些术技手段的,除非他将目击者干掉,并妥当善后。
所以对他而言战端不易轻起,但凡要动手就首尾弄干净。
可遇上类似今天这种不再他掌控之内的突发事件,就比较郁闷了。尽管他自觉已经很小心,但还是透泄漏了一条重要信息。
“不过是想享受些文明社会所能提供的基本便利,咋就这么难呢?难道这个世界比摄像头满街、大数据管控的现代社会还要严?”
发了通无用的牢骚后,赵文睿继续他的放纵计划,不知不觉中,他进入了一种置气模式,越是阻碍多,越是想实现。尤其是在他想来很简单的事,结果三番两次不成,让他很是憋了口气。
这一回,赵文睿发了狠,直接临时客串劫匪,在通往煤矿的大道上蹲点。
他心说:“我还就不信邪了,这么个逃犯罪名流蹿的混乱边地,监控体系还能比现代敏感地区边防线都犀利?”
功夫不负有心人,真就被他等到了合适的目标。
具体的说,是走陆路的运煤车队。
车辆还挺有特色的,不是畜力驱动,而是混合力,需要两个脚力,像骑双人自行车般一前一后蹬踏,车轮带动一个机械力发电机,不停的释放电流,引爆魔晶粉末,然后实现内燃机般的腔室活塞往复运动,从而令车辆获得动力。
载重还不错,目测超过20吨,速度大约不到点60迈。赵文睿觉得已经很使用了,就以这地方的路况,再快了容易出事故。
对赵文睿而言,趴车简单,但蒙混过关却并不那么容易。
主要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人类普遍需要应对各类异怪的威胁,久而久之,自然有一整套外出专用的对策,其中就包括符印类挂件。
这些来自秘法又或圣法的消耗型魔法器物,能够监测超凡异常,比如灵体的入侵什么的,一旦真出了状况,才会激活相对来说昂贵的多的超凡物品,进行防范和对抗。
对赵文睿来说,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对这套体系并不熟悉,不确定入侵是否能成功。
于是他耐着性子花费了些时间先后做了测试,收集了一定的信息后,才选择了这个车队。
也不晓得是人为的疏忽、还是为了省钱,总之这车队的某辆车的防范措施有疏漏,这就极大的提高了隐匿入侵的成功率。
于是赵文睿就上了车。
车中拉的是一些生活用品,这方面跟他所熟悉的车队运作相似,总之是不会空跑。
而他成功上车后,有足够的时间蒙蔽符印超凡力量预警功能,然后做好一系列令生命体征消失的准备,以便蒙混过关。
之后的经历乏善可陈,城镇关卡果然没能查出异常。而他则在卸货的时候,偷溜下车。开始寻找下手目标。
目标很快就找到了,这车队除了生活用品,偶尔也会运送些非法品,包括逃犯。以押车护卫的名义上车,到地方再以自愿留在尤顿领发展为由,获得一个略低于公民(没有选举权等)的自由民身份,剩下的就需要其自身打拼了。
赵文睿就挑了一个这样的人。
魁梧、健壮、骨节粗大、毛发有些重、一张大众脸,眼神透着忧郁,看起来像是老实人。
然而以赵文睿的识人之能,这种面貌的跟‘逃犯’挂钩,多半问题不小。老实的外在,更有欺骗性,难听点说就是咬人的狗不叫。
果然,使用搜魂术后,发现这家伙是个变态杀手,专挑年轻女人下手,并且有割取大腿内侧皮肤,制作皮衣的扭曲愿望。
因运气差而惹上某权贵的私生女,被教会的圣法查出了根脚,于是穿着还差一双袖子的人皮背心逃亡,路上有机会都不忘作案。
对于这样的人渣,自然是没什么好姑息的,直接挫骨扬灰、灭魂散魄。
不过赵文睿自己也付出了一些代价。
因为这家伙的意志足够强大,而搜魂术,又是在获得痛苦之魂天赋的背景下他自己琢磨出的一门黑暗之术,不够完善,熟练度也差,结果不小心就造成了反噬。
虽然养个十天八天的就能恢复,但却冲淡了成功冒名顶替的喜悦。
连他自己都能感觉的到,他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想要做点看似并不算难的事,却处处受制,又或生出这样那样的变数,让他一直开心不起来,心中积郁的邪火难以抒泄。
心里越是不痛快,就越是难以静下心,越想找些爽快事做,为此甚至性情扭曲、不管不顾。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简直就像传说中的走背运而魔怔了、降智作死。
可有时候,道理清楚,却没有足够的自制力不去作死。
在赵文睿的认知中,他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自控上限是多高,才急着找途径释放负面情绪。
这次似乎是做到了,至少他确实在某酒吧开怀畅饮,然后在舞娘的搀扶下回了客房,胡天胡地了一番,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连钱袋被舞娘洗劫都没在意。
他已经太久没有这么放松的睡一觉了。
结果这种好心情仅仅持续到了傍晚,就又被新出现的事情给破坏了。
倒不是他的冒名顶替被发现了,而是他在错误的时间来到了错误的地方,很不幸的沦为别人眼中可以利用的工具。
“格兰特道尔,你的脑袋在阿纳克行省值300金。”说这话的人是一名带有官方背景的特殊顾问。别在左胸的银色徽章就是佐证。
赵文睿已经顾不得这些细节,他被气到了,邪火上头,手都在发抖。
心中狂声咆哮:“不过是想过几天寻欢买醉的放荡日子,咋就这么难?咋就这么难!”
顾问显然会错意了,以为赵文睿手抖是因为身份被揭破后吓的。他心中鄙夷:“不过是个偷偷摸摸对女人下黑手的人渣,白瞎了这副强壮的体魄……”
然而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他对赵文睿怕是有什么误会。
因为他对上了赵文睿的眼睛,那是一双不属于人类眼睛,眼白变成了黑色,虹膜是发光的猩红色,瞳仁则是金色。分别代表黑暗、毁灭、神性。
看似简单的事,一再受挫而不达,赵文睿的心态终于崩了。
本就阴暗向的意识,在极端负面情绪的刺激下,直接突破了与阴影之力相匹配的下限,而倒向黑暗。
能如此自然是有迹可循,不单单是因为他因为出离的愤怒、满脑子充斥报复一切,毁灭一切的暴虐心思,还因为在过往的经历中,接触过这类力量。
比如说黑色漩涡的所谓开放式宇宙能,就是偏向这个类型的。又比如说,c凯恩曾通过金手指施加的用来替代黑色漩涡之力的超凡力量,也是这个类型的。
昔日之因,今日之果,激烈的负面情绪,帮赵文睿砸开了黑暗领域的大门。
意识形态与德鲁伊的道路不符的问题,倒是趁机解决了,但这不过是黑化的附带效果。
真正的问题在于解决的方式过于粗暴,堪称下下,这种等同于任性胡来的解决方式,是必然会带来严重伤害的。
所以他并没能像那些爆种的主角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大杀四方、横扫一切,而是像走火入魔般浑身抽搐、双目流血。
而那名与赵文睿对视过的顾问,此刻也勉强从惊吓过度状态恢复,像只兔子般跳到一旁,然后察觉了自己的狼狈,尤其还是大庭广众之下,顿时就有些恼羞成怒,指着赵文睿用高八度的尖锐声音宣布道:“我怀疑这人被邪灵侵蚀!”
酒吧里先是一寂,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顾问的手指投向了赵文睿。
在暗中,关注这一切的c凯恩也有些小紧张,他通过薪火号的高精度监控,印证了自己的判断,他感觉的没错,人性分身此时正在高速向魔鬼蜕变。
“就是这样,嗯嗯,原来可以是这样的一种情况,确实没想到,很好,很有价值,继续,继续刺激!”
c凯恩有心对顾问做手脚,以使其更符合为了恶而恶的恶人形象,进一步迫害赵文睿,从而起到火上浇油的刺激作用。
但想了想,还是作罢了。他对万物的运转,了解的还不算透彻,尤其是命运等特殊的法则。贸然出手,就会使自然变成刻意,所得的数据会失准的。
c凯恩的这些念头闪过的同时,介入的机会也就那么悄然溜走了。
酒吧里的人们只是完成了一次不到2秒的集体注目礼后,就彻底失去兴趣,该干嘛干嘛了。
这种集体行为,就仿佛老混混在说:不就是逮住个倒霉祸扣帽子么,这种事司空见惯了,要不是现在是特殊时期,作为顾问的你也有些逼格,连这集体注目礼你都收获不到……
没人在乎,也没人为赵文睿出头,很多人甚至做好了观赏一场一边倒的、鲜血飞溅的殴打和挣扎的准备。
而顾问面对这种群体反应,则颇有种巅峰之际萎了的尴尬无趣。
“来人,将这家伙送进地牢,记住,要特别看押!”顾问边说边矫正着状态,以使得自己恢复原有的从容淡定的仪表和派头。
他并不知道,他其实是在死神面前跳了圈尬舞,只要再多刺激赵文睿那么一下下,赵文睿的灵魂固然会更快速的滑向黑暗,他甚至这个镇子,都会成为这次极速堕落的祭品。
然而现在外部刺激小于叛道崩溃带来的恶劣影响,赵文睿就只能跟发乎于内的一系列坏事较量了。
跟着顾问办事的卫兵呼啦围上来,将赵文睿一架,就往外拖,其中一个小头目还问顾问:“大人,特别看押是指启动魔法监禁装置吗?”
顾问心中咆哮:“就你tm爱抖机灵,爱炫,魔法监禁那是在烧钱,这个烂货配吗?”
嘴上则转移话题的道:“将这家伙的所有财产充公,将他的酒账结了。”
这下,轮到小头目腹诽mmp了。
众所周知,有本事逃到尤顿的逃犯,即便有钱,也不会尽数带在身上,而是藏在某处。而那些钱是刑讯审问者的吃口,还得向上孝敬。
而他们这些抓捕押解者的吃口,就是被捕之人的随身值钱物。现在顾问当众点破,就是在恶心他们,并且在从他们的口袋里掏钱。
尤其当小头目搜身,发现赵文睿身上带的钱根本不够付账后,愈发的致郁。
“tm的,这也太晦气了,还是个吃霸王餐的!”
实际上赵文睿还真没那打算,只不过他的钱被舞女洗劫了,打算先从房钱里扣,回头再补上。反正这里是吃住一体的,而他预交了一周的房钱。
没有油水捞,卫兵们自然是心情恶劣,一些小手段就施展出来了,让赵文睿品尝痛苦。
而这却是帮了赵文睿一把。
他这时如同发高烧烧迷糊了,而从外部施加的痛苦,则像冰巾敷额般刺激到了他,让他清醒了过来。
有了这份清醒,他就能竭力抗拒情势的恶化,而不像之前恍恍惚惚,听之任之。当然,他并没有因此感激卫兵,相反,仇已结下,且这回,赵文睿不怕麻烦、也不打算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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