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伏天,炙热的阳光似火,烧灼着大地上一切生灵。
一座篱笆围着的破烂小院,一间泥巴糊着干竹、木板的破旧泥草屋。
泥草屋的墙面裂痕累累,东面墙已经倾斜,似乎只要大一些的风刮过,破旧泥屋随时都会有塌陷的危险。
泥草屋前的小院内,种着一株十多年的老桃树,树干粗壮,枝条繁杂茂盛,可惜树叶在烈日的熏烤下绿中带黄,纷纷无力的耷拉着。
一个穿着麻布长衫,不修边幅,瘦弱的汉子坐在桃树树荫下,松垮的发髻上还沾着草屑,长衫上打着各色补丁,一根稻草编织的草绳在腰腹上随意的系着。
这汉子双眼无神,一脸的悲戚,嘴里念念有词:“观世音菩萨、释迦摩尼老祖、如来佛祖、太上老君、耶和华、上帝……你们开开眼、行行好,让我死一回,把我送回去,我发誓再也不装逼了……”
就在他嘴里念叨的时候,一阵狂风吹过,天空中的云朵逐渐增多,其间还夹杂着几朵乌云。
汉子眨眨眼睛,盯着天空越来越多的云朵,有些懵逼。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天空中的云层已经盖住了烈日,乌云飞速的布满云层,接着厚厚的乌云中夹杂着滚滚雷鸣。
莫非是老天爷和各路神仙听到他的召唤?
“哈哈,诸位神仙显灵。”
汉子大乐,飞速爬上桃树,冲着乌云遍布的天空大喊:“老天,来劈我吧,现代的美女们,我来了。”
老天爷似乎确实在响应汉子的召唤,一道闪电带着滚滚威势,非常准确的从云层中劈下,带着大自然的力量砸向了桃树。
“啪啦”一声巨响,树杆生生被闪电劈成两半,桃树上的汉子也被劈个正着,顿时浑身焦黑、根根头发竖直,随着断裂的树杆一起栽向地面。
“阿耶、阿耶……”
就在汉子摔在地上,还没感觉痛楚,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耳畔传来了一个稚嫩而焦急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汉子悠悠醒来,发觉自己躺在小院的地板上。
老天爷很离谱,干打雷不下雨。
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女童,穿着破破烂的,由于长期营养不良,显得异常瘦弱的身子不停的抽动,趴在他身上嘤嘤的哭泣。
女童看到汉子醒来,破涕为笑,用小手抹了眼泪,而后拍手雀跃道:“阿耶醒了、阿耶醒了……”
阿耶?
什么鬼?
这瘦弱汉子名叫高升,年方二十二,女童是他的女儿高悦,乳名叫丫丫。
当然,外人却不知这瘦弱的身体里,早已经是此高升已非彼高升。
事情还得从一天前说起。
作为一家贸易公司业务精英,高升人如其名,业务能力强,职位升得快,提成丰厚,人又长得招妹纸喜欢,加上业余时间喜欢野外求生这类装逼活动,妹纸一向不缺。
坏就坏在装逼上,前几日向漂亮妹纸夸海口挑战无人山区,遭了装逼的报应,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失足堕崖最后失去意识。
醒来之后,恢复意识的他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件破泥屋中,还有一个粉嫩的女童一脸期盼的看着他。
在看到女童那一瞬间,这具身体的记忆全部觉醒,高升意识到自己和点娘千万穿越大军一样,魂穿成了古代人,而且还是一个只身带着四岁女儿的古代寡夫。
身体本来的记忆告诉他,此刻是大唐永徽四年,此地是京城郊区的下河村,离京城也就不到两个时辰的路程。
高升家中父母具在,兄弟四个,他在高家排行老三。
老大是个读书人,长子继承家族,奉养父母,老二是个农夫,老四服役投了府军,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高升十七岁婚配,妻子陈氏,在一年后生养儿女高悦时难产,高悦保住了,陈氏却没挺过来。
在这个平均寿命只有二十多岁、缺衣少药、生育靠接生婆的时代,女人难产而死再奇怪不过。
由于高家兄弟众多,在高升与陈氏成婚之后,就从家中分家,依靠分来的二十亩薄田耕作为生。
二十亩薄田在当今生产力水平高的时代,发家致富没问题。这可是唐朝,风调雨顺的年景还好,遇到灾害之年,能不能活命全靠运气。
一个现代社会精英,左拥右抱、少年多金,然后一场意外魂穿成了唐朝寡夫,还带着一拖油瓶,家徒四壁,身无分文,衫不遮体,穷得叮当响,就问你怕不怕、惊不惊?
大唐朝可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更没有约啪,高升自然是怕得要死。
为了回到现代,各种自杀死法在短短的一天之内,他都试了一遍。
跳河,奈何他水性不错,照着河水跳下去,自然而然的就浮上来,愣是沉不下去,根本淹不死。
上吊,家中房梁老化,根本承受不了他百多斤的重量,还将他摔了个屁股尿流,现在屁股还疼。
割喉,他胆儿小,还晕血,根本下不去手。
横竖死不了,高升唯有期待雷公能给他痛快来一下,让他穿越回现代。
现在连雷劈过后,他还能醒过来,睁眼一看,啥也没改变,老天爷搞什么飞机么?
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身体,高升发觉除了头发比较直,和身体有些麻木之外没甚异样。
各种死法都来了一遍,折腾得够呛,人却没死了,想要穿越回现代看来毫无机会了。
难道他只能老死大唐,接受大朝带娃寡夫的现实?
他躺在地板上瞅着女儿高悦,悲从中来。
老天爷,哥还没结婚就喜当爹了,这也太不像话了。
既然回现代无望,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在大唐混好为妙,这么穷,不是他的作风。
“丫丫,搀扶爹爹起来。”
雷劈过后脑袋还有点懵,身体也有点僵,加上饥肠辘辘,这身体说不出的虚弱。
“爹爹?……”高悦悦清澈的眼神中带着疑问,莫不是昨日阿耶给河水灌傻了?
昨日前身下河摸鱼果腹,没想脚底一滑,一头栽入深水区。
本来通晓水性的前身完全可以自救,却鬼使神差被水里的水草缠住身子,顿时溺水。
等到村民们闻讯赶来将前身捞上岸,前身早已没有了呼吸。
村民们抢救了半天,就在绝望的档口,前身呕了几口水,居然醒了过来。
当然,此刻的高升已非原来的高升。
“丫丫乖,搀扶阿耶起来……”高升老脸一红。
唐朝叫老爸,不叫爹爹和爸爸,更不叫老子,叫阿耶,阿爷的谐音,关系混乱得很,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纯属口误。
高悦欢快的应了一声,依言双手拽住他的胳膊,奋力向上拉着。
由于常年营养不良,高悦身体单薄,何况一个四岁的女娃有多少力气,哪里拽得动百多斤的高升?
看着高悦奋力拽着自己的胳膊,苍白的小脸上憋出一层红晕,高升没来由的心里一揪。
“丫丫罢手,容阿耶自己起来。”
虽然此高升非彼高升,但身体与高悦毕竟是血脉相连。
高悦乖巧的松手,他强撑着身体,好不容易起身,才刚刚坐定在地上,似乎说好了一般,就听到一阵“咕噜、咕噜”的肚鸣声。
“阿耶,丫丫饿了。”高悦摸着自己肚皮,怯怯的看着他。
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过任何东西,别说高悦这孩子顶不住,就算他这成年人也顶不住。
“等着,阿耶给丫丫做好吃的。”
高升摸摸高悦的小脸,而后努力站起身,牵着高悦的小手从院子中走回泥草屋内。
穷破的泥草屋一共有三间,外间用来待客,堆放着各类农具,还有几个破旧的藤筐和一个木桶。
里间就是卧室,房间很小,这是高升和女儿高悦共用的卧室。
由于卧室内没有窗户,采光不好,地面很潮湿,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几块石头撑着几块破木板,上面铺了稻草和一床满是补丁的被褥,这就是床。
床边有一个还算得上新的木制柜子,那是当年陈氏嫁过来添置的,现在物是人非,常年不用也集了厚厚一层灰。
穷到了极致,完全无法形容其贫困,耕作二十亩薄田,前身还穷到这种程度,还无法果腹害着女儿挨饿,高升心中极为不屑。
在家中彻底的翻找一阵,除了从破米缸中找到十来粒黍米,再也找不出任何食物。
看着高悦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苍白的小脸,高升心里揪得紧紧的。
饥饿,大人好扛,正在长身体的孩子如何能扛?
穿越已成事实,回去已经是渴望而不可及的事,他只能踏踏实实在大唐待着,接受穷困潦倒,寡夫还带着拖油瓶的现实。
堂堂一个现代户外求生装逼者,若是还要受饥饿威胁,不如弄块豆腐一头撞死好了。
接下来,高升将高悦送到邻居家,拜托邻居张大柱照看之后,他返回了家中,而后找来空粮袋,扎在腰间草绳上,再拿了一把柴刀和几根草绳就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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