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从梦中惊醒。
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噩梦,一个让她浑身颤抖的噩梦。
但她仔细想想,却又想不起来梦的内容。
这并不出奇,通常来说能够记得住的梦反而是少数,于是她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坐直了身子。
她的身后传来了推门的声音,尽管推门的人尽量的压低了声音,但或许正是那些微的声响让她惊醒。
她转头一看,进门的是迪亚波罗的私人护士,尽管听上去好像是某些不怀好意的职业,但实际上对方不过是从附近的镇子上请来的看护,在这经济萧条的时代,有这样的一份工作也能够补贴家用,算是玛斯家融入当地的一种善意。
“抱歉,我刚才。。。。。。。好像睡着了。”塞拉感觉到一种熬夜过后,微微眯了一下的人特有的晕沉感,她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本来应该是女仆的工作,但塞拉却以女儿的身份强烈要求由自己来照看,如果出了问题答应塞拉要求的女仆自然也要负起责任。
因为是她将自己的工作委托给了别人。
“没关系,”虽说现在是玛斯家的下人,但对塞拉来说这个护士也是过去镇子上的姐姐,护士轻声的笑着说:“你也很累了吧。”
“刚从米兰达赶回来,又一直照顾迪亚波罗先生,”说着,她端着装有药和水杯的托盘走了过来,她看到已经入睡的迪亚波罗,惊喜的说道:“迪亚波罗先生很少睡得这么沉呢。”
她转头对着塞拉笑着说道:“一定是因为塞拉小姐回来了,所以感到安心吧。”
“因为塞拉小姐已经是杰出的医生了。”她说着,将手上的托盘放在一旁。
“如果说是医术的话,我还差得远呢。”塞拉苦笑着说道,医学是既需要才华也需要累积的学科,塞拉毫无疑问是有才华的,但她的年纪还很难说已经有了足够的累积了。
“不是这样的,”护士摇摇头说:“不只是医术的问题,对迪亚波罗先生来说,一定是小姐呆在身边便是最好的良药了。”
“。。。。。。。”塞拉微笑着没有答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她在心里这么想着,并不是说什么报恩之类的话,而是因为她实实在在的将迪亚波罗当做父亲一样的存在。
所以为他做什么都说不上报恩。
夜晚宁静,房间里通着暖气温暖的如同春日,女儿陪着重病的父亲,这是足以让人忘却卫星外的太空中,正发生着一场惨绝人寰的战争的温馨时光。
但这样温馨的时光却被突如其来的嘈杂声,以及猎犬凄厉的如同狼嚎一般的远吠打断了。
“怎么回事?”塞拉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却看到远处的小镇正燃烧着火光,保镖们死命的抓住猎犬的链子,不让这些拼命吠叫的猎犬跑向远方。
“那、那是火灾吗?”护士的家便在那个方向,她焦急而又六神无主的说道:“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本能的向着塞拉寻求指示,和年纪轻轻就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塞拉不同,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罢了。
“冷静点,”塞拉抓住她的手吩咐道:“去通知大家做好准备。”
如果是单纯的火灾的话,玛斯家的佣人和保镖们也可以参与救火,但塞拉却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劲。
就好像那里并不只有火焰,还有更大的、混沌的恶意一样。
似乎正是验证塞拉的想法,从镇子的方向,大量的人影从黑暗中现身,他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人还抱着小孩,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塞拉认识的人,正是那座小镇的住民。
他们神色慌张,有些人身上甚至还有伤,塞拉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缺在米兰达看到过更加惨烈的状况,一个猜想很快涌上了她的心头。
但她发自内心的希望那个猜想不要成真才好。
“汪!汪汪汪!!!”玛斯家豢养的猎犬大声的对着这些逃难的人吠叫,保镖们一面用力抓住猎犬的狗链,一面掏出了手枪,他们并非是不认识这些镇上的居民,但作为玛斯家的保镖,他们还是负有保护家主的职责。
“都停下来!你们是做什么的!!”
“不停下来,我们就要开枪了!!”
“请等一下!我们是镇上的人啊!”一个老人慌忙举起双手,他苍老的脸上满是悲痛和焦急。
“联邦军!联邦军的人突然跑到了镇子上!”
“他们说这个镇子上的人都是吉翁的人,所以要全部杀掉!”
“他们把阿兹纳布尔先生的家烧掉以后,就在镇子上放火,等那边结束了以后,肯定就要到这里来了!”
众人你一样我一语的将情况说了出来,这毫无疑问的正中塞拉心中最坏的猜想。
远处的火光中渐渐地开始冒起一缕缕的浓烟,还有枪声和没来得及逃走的人们的惨叫声。
塞拉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怎么办!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
“只能逃跑了!”
“说得简单,我们连车都没有还能跑到哪里去啊!!”
“比起那个,医生!有没有医生在,我的孩子受伤了,求求你们,帮帮他!”
难民们慌乱的声音此起彼伏,已经有放弃希望的老人忍不住闭上眼睛开始祈祷,就连玛斯家的保镖们也忍不住频频看向他们的主心骨,玛斯家现在唯一能做主的大小姐塞拉。
因为他们虽然是保镖,但德克萨斯本来就是很和平的卫星,所以玛斯家的保镖人数并不多,而且也只配备了手枪(当然另一方面也有间接地向吉翁方面的监视者表示己方没有反抗的意思),要和大量配备自动武器的联邦军战斗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该怎么办?塞拉深吸了一口气,牙齿轻轻的咬住了下唇。
禽兽。
做这种事情,和吉翁军有什么区别!
远处传来了车子的前照灯,距离还有些远,但明显可以看得出来目标正是玛斯家的公馆,见状,众人们再次发出了哭喊声。
“都振作一点!”塞拉大声的说道,或许是继承自那个吉翁·戴肯的魄力和领袖才能,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将目光集中在那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身上。
“敌人还没有过来呢,你们就要放弃抵抗了吗?”她站在玛斯公馆的正门台阶上,严厉的说道,从公馆内透出来的灯光映照在她的背上,塞拉的轮廓仿佛是镶嵌了一圈金边,原本就俊美异常的容貌烨烨生辉如通过女武神一般。
“你们都看到了那些家伙是怎么做的,”巨大的声音、不,她的声音虽然严厉但并不算巨大,应该说巨大的力量从她的话语中透露出来,一种不由分说的自信仿佛从她的话语注入到了所有人的体内:“现在你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了,难道还要在遭受一次那种恐怖吗?”
“战斗吧!所有人一起战斗,不然我们所有人都要死!”
“但、但是,塞拉小姐,那是联邦军啊,我们该怎么战斗啊!!”人群中有人惊慌的说道,虽然只不过是驻留军临时组建的义勇军,他们的头上也挂着联邦军的牌子,要这些和平的普通老百姓和军队战斗,未免太过于难为他们了。
“就、就是说啊,就算想要战斗,也根本没有办法。。。。。。。”
诸如此类的言论在人群中散播,好不容易有所起色的士气却又慢慢的低落了下来。
塞拉大声的说道:“和到底是什么人没有关系!”
“我告诉你们,我会战斗,我会战斗到底!”
“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背后就是我的家,我的父亲还在里面。”她大声的说道。
“任何想要破坏这一切的人,不管是谁,都要问过我手上的枪!”说着,她从身边的老人手里拿过了一把杠杆猎枪,这本来不过是为了彰显德克萨斯开拓时代特色的装饰品,但只要有子弹,它就是一把久经考验的杀人利器。
“你们呢?你们要怎么办!”看着面露迷茫的众人,塞拉举起枪朝天上放了一枪。
“砰!”
“看看你们的身边,不是其他的陌生人,是你们的父母、孩子、朋友和邻居!!”
“他们要杀光所有人,也包括这些人!你们要不做反抗束手就擒,还是为了爱的人而战?”
“不想让他们遭受到同样的对待的话,就战斗吧!”
“战斗吧!”或许领袖气质这种东西真的是可以遗传的,塞拉眼中饱含怒火。
“塞拉小姐说得对,我、我要战斗!”
“没错,怎么可以容忍那些混蛋破坏我们的生活!”
“谁敢伤害我的孩子,我就要杀了他们!”
“没错,算上我一个!”
“我也是!”
收到了塞拉鼓舞的人们纷纷开始握紧了拳头,窝囊和恐惧渐渐地转变成了斗志和怒火!
“很好,快去设置路障和掩体!”塞拉猛然挥手开始下达命令,而其他人,不论是十几岁的少年少女,还是三四十岁的青壮年,甚至是老人,都下意识的服从了这个女孩的命令。
“门窗全部钉死,除了射击口什么空隙都不要留下!”
“把所有能够当够当做武器的东西找出来,装饰用的枪,还有刀剑,甚至是菜刀,每个能够战斗的人都要做好准备!”
“老人和小孩去地下室,把门堵死,没有我们的消息绝对不要出来!”
“都听好了,战斗开始了!”
在塞拉的指挥下,难民们迅速的用手边的一切做成了简易的堡垒,正门口用各种衣柜、桌子做成了掩体,管家的老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出了一挺古老的、同样作为装饰品的勃朗宁重机枪架在正门,而为数不多的单动步枪也发到了男人们手里,所幸这些人都是德克萨斯的老住民,因为从事观光业多半都有着使用狩猎步枪的经验,到不至于出现连枪的前后都搞反的乌龙事件。
而这是,自称为联邦军的流氓团体也渐渐的从燃烧的小镇上赶了过来,他们集合于玛斯公馆的正门,却没有急着发动攻击,而是由一个穿着联邦军飞行员夹克、耻高气扬的家伙先开口讲话。
这个看上去比起军人更像是个流氓的男人举着一个大喇叭高声喊道:“这里是鲁姆自卫队的队伍,房子里面的吉翁人员,我以联邦的名义命令你们马上投降!”
“现在投降我们还可以从轻发落,但要是你们顽抗,等我们冲进去以后,你们统统都要死!”
“还有,这间房子的主人,那个叫做。。。。。。。”他一时间想不起来目标的名字,直到旁边一个小混混低声告诉他,看到那个小混混,房子里的不少人都发出了不敢置信和怒骂的声音,但听到这些声音后,那个小混混不但没有感到羞耻,反而一脸洋洋自得的挺起了胸膛。
“对,是叫做塞拉的女人,你们也要把她交出来!”
“她是吉翁派来的间谍,和那个夏亚·阿兹纳布尔是一伙的!!”
这话如果是说给别人听也就算了,房子里的人可都是看着塞拉长大的,根本不可能相信他的谎言,但这个家伙也并没有把这事当真,他不过是要一个施暴的借口罢了。
“听明白了吗?我给你们十分。。。。。。五分钟的时间,过了时间我们就要进攻了!!”
““哦哦!!””
““少尉说得好!!””
伴随着这个被称为少尉的男人的话语,他的手下们纷纷发出了欢呼,不少人还拿着枪向天上盲目的扫射,似乎是想要用这种方式给屋子里的人增加多余的压力。
“这里没有什么吉翁的人,所有的人都是鲁姆的居民!”突然,一个严厉的女声强忍住怒火说道。
塞拉排开众人,从正门的掩体后面站了起来,她身边的老管家紧张的抓着重机枪的把手,一面留着冷汗看向自家的大小姐。
塞拉手上端着那把温彻斯特杠杆猎枪,神色冷峻,浑身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息。
看着这样的塞拉,眼中满是邪恶思想的少尉眼前一亮,对这个社会最底层的渣滓来说,他从没见过那么气质独特,而又美丽出众的女孩:“你是什么人?”
“我就是塞拉·玛斯,你不是说我是吉翁间谍吗?怎么连我的长相都不知道?”塞拉察觉到了少尉眼中的神情,于是冷冷的说道。
“原来就是你!”少尉断然一声大喝,他神色兴奋,眼睛发亮:“还不赶快滚出来,接受正义的审判,你这个该死的间谍!”
“我不是吉翁的间谍,”塞拉眯着眼睛说道:“这里所有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我十岁出头就在side5生活,甚至根本没有去过吉翁!”
这话其实没毛病,塞拉离开side3的时候还没有吉翁,只有穆佐共和国呢,改名吉翁共和国那是扎比家初步掌权之后的事情。
“哼,你们这些家伙都是吉翁的同党,说的话怎么能信?”少尉冷笑着说道,他为数不多的脑细胞全力的在脑海里勾勒等抓到塞拉之后该如何处置她的画面,说出口的话根本没有过脑子。
于是这个破绽一下就被塞拉抓住了:“既然你说我是吉翁的间谍,又说这些人的话不可相信,那你一定有吧?”
“什么?”少尉下意识的说道。
“当然是证据,我是吉翁间谍的证据,你有吗?”
当然是没有的,说塞拉是吉翁间谍然后把她抓起来做这样那样的事情,本来就是临时起意的,哪里会有什么证据呢?
“少罗嗦,”恼羞成怒的少尉大声的说道:“我是联邦军的少尉,我说你是吉翁间谍你就是!”
“那要怎样你才愿意相信我并不是吉翁间谍呢?”塞拉忍住怒火说道,她说实在的并不愿意战斗,倒不是说她怕了,而是己方的武器实在不怎么样,而且只要有战斗就必然会有伤亡,如果可以用其它的方式解决的话,那当然是更好。
“如果你愿意的话,玛斯家可以提供一笔保证金,以证明我和在座所有人的清白,”塞拉忍住屈辱说道:“以玛斯家的名义起誓,数量绝对会让你满意。”
“。。。。。。”听到这里,少尉的眼中完全被贪婪所覆盖,但更大的贪婪又将这小小的贪婪消灭。
如果抓住他们,钱这种东西还不是任自己拿吗?
而且,那个叫塞拉的小妞,少尉感觉自己开始抬头,那是和街头的庸脂俗粉、和小巷子里的廉价交易,和录像带里的假人不一样。
活生生的绝色美女,甚至可能还是个处,一想到自己可能把塞拉压在身下,让那张高傲的美丽脸蛋扭曲,可以把这个被精心教养、和他这种垃圾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大小姐当做玩物。
他就无法做出其它的任何决定。
但他表面上还是装作不屑的吐了口唾沫:“什么钱不钱的,你们这些吉翁的家伙当我是什么人了!”
“你们在侮辱我吗?我要收拾你们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正义!!”
他用贪婪的目光扫视着塞拉的身体,说道:“赶紧束手就擒吧,你们这些恶棍!”
“正义?”塞拉冷冷的说道:“联邦军的正义就是杀害手无寸铁的无辜平民吗?”
“无辜?你开什么玩笑?”
“这镇上不还住着一个吉翁侩子手的家人吗?就是那家叫做阿兹纳布尔的,你们知道他们家儿子在做什么事情,却不向我们举报,这算是什么无辜,知情不报,就证实了你们是群吉翁的走狗!”
“。。。。。。阿兹纳布尔先生已经离开side5,”塞拉忍住怒气,试图争取最后一丝和平解决的希望:“他已经不在这里了,现在这里的都是普通人。”
她本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只是尽人事而已。
没想到那个少尉却说出了让她大吃一惊的话:“没错,这我们知道。”
“我们在他逃跑的路上抓住了他,他已经交代了,整个镇上的人都是他的同党!”
“。。。。。。你们,”塞拉被自己低沉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没想过自己的声音会如此的沙哑:“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
她的心中充满了最坏的预感。
“当然是给了他们应有的制裁了!!”少尉恬不知耻的大笑着,而他身边的小弟们也哄堂大笑。
“来啊,把东西给他们见识一下,”少尉盯着塞拉的脸,贪婪的舔了舔舌头,并且露出了残忍的微笑:“告诉他们,出卖side5,投靠吉翁的下场是怎样!”
“哦!!”
随着小弟们的欢呼声,两个东西被从车子里拿了出来,并且立在地上。
“阿兹纳布尔先生。。。。。。”防守公馆的难民们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声音,他们不敢相信自己亲眼目睹了什么东西。
“神啊。。。。。。。”
塞拉也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人居然可以对自己的同类这么残忍。
她只感觉手脚冰冷,头晕目眩。
那是两个。。。。。。。
两个人柱。
罗杰·阿兹纳布尔被钉在十字架上,他死不瞑目的眼睛微微睁开,已经失去生命光彩的瞳孔涣散,喉咙被刀子切得乱七八糟,整个脑袋几乎和脖子脱离,甚至能看到白森森的颈骨。
他的妻子倒没有被钉在十字架上,而是被绑在十字架上,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发了慈悲,而是因为她已经没有手脚可以钉了,不但如此,她的眼睛里是一片空洞,里面什么也没有,而大张的嘴巴里全是血水,舌头也被人割走了。
这绝不是人类该有的死法,而是像被熊孩子随意玩坏掉人偶一样。
连屠宰场里的畜生都不如。
“。。。。。。。。。这。。。。。。。。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你们。。。。。怎么可以。。。。。”
比起痛苦和悲伤,塞拉更多的是对这些所谓的联邦军的人性,对他们的想法的不解。
这是人可以做的事情吗?为什么你们不但可以做得出来,而且还能大加宣扬,可以笑出声?
没想到,这话居然被那个少尉听见了,他洋洋自得的说道:“当然可以,因为我们根本没有把这种吉翁的走狗当做是人,走狗就要有走狗的死法,像条狗一样死掉就可以了!”
“这是正义,是对你们这些杀害了几十亿人的吉翁人的制裁!”
“正义,是必然获胜的!”
是。。。。。。这样吗?塞拉茫然的想到。
是的,就是这样。
不是,并非如此。
这个问题并没有一个统一的、公认的答案。
都是一样的,塞拉忍不住想到,什么正义、什么独立、什么自由。
无论是联邦还是吉翁,大家都是一样的。
不过都是些为自己的肮脏私欲杀害无辜的货色罢了。
这场战争,根本就没有任何正确的东西可言。
这样的家伙。。。。。。。
塞拉举起猎枪,她都没有想到自己能够如此平静的扣下扳机。
她甚至没有流下眼泪。
父亲、卡斯巴尔哥哥、李尔。
你们就在为了这样的东西而战斗吗?
为了这样的东西而死?
为了这样的东西杀了自己的好友?
为了这样的东西。。。。。。。不惜参加屠杀?
太奇怪了。
“砰!!”
.307温彻斯特步枪弹命中了少尉的肩膀,子弹毫无阻碍的穿透了皮夹克,将他的肩膀钻出一个血洞。
“啊啊啊!!!!”少尉当场便倒下了,他倒在地上,发出了惨叫声。
“中弹了!我中弹了!!!”
“好痛啊!痛死了!!”虽然并不是什么致命伤,这个少尉却还是发出了夸张的惨叫声。
伴随着塞拉的枪声,两边的人下意识的也开始相互交火,先是勃朗宁重机枪开始咆哮,然后是联邦的士兵开始还击,子弹划破夜色,击打在墙壁和车子上。
交火伊始,其实难民这边是有优势的,他们有重机枪,而且枪法也比原本只是小混混的联邦要好得多,但枪支数量和火力的严重不足让他们无力为继,联邦军方面有着压倒性数量的自动火力,随着这些小流氓缓过神来,就算是盲目射出的弹雨也能够造成一定的威胁。
局势渐渐地陷入了僵局,难民一方无力反攻,联邦一方却也没有攻入宅邸的能力,但随着玛斯宅邸内子弹的消耗,伤亡也开始增加,恐怕防线被攻破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吧。
“就是这样,攻进去,攻进去!”
“把那个女人给我抓出来,我要把她玩的求死不能,玩坏以后再把她卖到地球圈外的矿星去!”
在场的联邦军,在刚才的对射后,除了大喊大叫的少尉之外大约还剩下二十几个,难民的人数要多的多,但却没有几条枪,刀枪剑戟倒是有不少。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出乎意料的,塞拉脑子里非常的冷静,不但没有惊慌,甚至连愤怒都没有多少。
她仔细思索着打开局势的方法,进攻的联邦军都被重机枪的火力压制住了,他们躲在装甲吉普后面,或者是趴在小山丘后面的草坪上:“把步枪都交给我家的保镖们!”
听到这个命令后,众人一愣:“快点!”
于是命令很快便被执行,之所以要这么做,单纯是因为保镖们的枪法更好。
“我们去二楼,听好了,优先打掉那些拿步枪的人!”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塞拉时绝不想跑到二楼去的,因为迪亚波罗就在二楼,他本来就需要静养,现在却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如果在他的房间里开枪,只会让他经受更大的压力而已。
但塞拉别无选择。
“塞拉!塞拉!”上到了二楼,迪亚波罗一见到自己的女儿,便慌忙的向她伸手,塞拉急忙上前,抓住了迪亚波罗的手。
“塞拉,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刚刚从梦魇中清醒过来的迪亚波罗并没有搞清楚状况,他慌乱的抓住女儿的手,似乎唯独这样才能给他带来一些安全感。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听见有枪声?”
“没事的,父亲,我们遭到了袭击,不过没关系,我们一定会打败他们的。”
“什么袭击?塞拉,你这是什么打扮,为什么拿着枪?”看到塞拉拿着猎枪的样子,迪亚波罗的心中产生了不好的念头。
“你在战斗吗,塞拉?”
“小姐!”保镖们已经开始占据高处,向着联邦军射击,他们焦急的喊着塞拉的名字。
“把父亲送到后面的房间去,这里结束之前,务必保证他的安全!”塞拉没有回答迪亚波罗的问题,而是对着医生命令道:“这里就交给你了,医生!”
“好的,塞拉小姐!!”
众医护人员抬着迪亚波罗便渐渐地远去,在远离之前,迪亚波罗发出了惊恐的声音:“等等,塞拉!”
“你要去干什么,塞拉!塞拉!”
“别离开我,塞拉!!!!”
“镇定剂!拿镇定剂过来!”
“别担心,父亲,这里交给我就好了!”塞拉说道,然后拿着猎枪,无视了迪亚波罗的呼喊向着火线走去。
失去了单动步枪的火力,一楼只靠着那挺重机枪和手枪火力更加薄弱,这让那些联邦军混混向前推进了一点,但等到保镖们开始居高临下的射击时,他们脱离掩体向前移动反而成了他们的致命失误,或许他们趴在地上,一楼正门的人难以攻击到,但对二楼的保镖们来说,一个个简直就和活靶子一样!
“砰!”
“砰!”
在居高临下的射击中,塞拉杀掉的联邦军也越来越多,她并不随意的开枪,而是冷静沉着的瞄准一个对象,然后开枪,被瞄准的家伙却没有一个能够逃掉的。
随着被射杀的联邦军越来越多,有混混发出了哀嚎:“少尉!我们该怎么办啊!”
“不行了,要输掉了!!”
“闭嘴,没那么容易输!”少尉终归是这群混混的领头者,小聪明、急智还是有一些的,他马上想到了一个坏主意。
一名混混驾驶着联邦军的军用吉普向着玛斯宅邸的正门机枪的死角突击,混混坐在车舱里,把头压低,等到了足够近的位置之后,那个混混猛地推开车门,然后用力的向着机枪的位置,想要丢出手上的燃烧瓶!
如果这个燃烧瓶命中,至少机枪的火力一时间肯定是用不上的,剩下的联邦军混混们就可以乘胜追击,只要突破进宅邸就是他们的胜利!
“砰!!”然而随着一声枪响,探头出来的混混手上的燃烧瓶直接被塞拉的猎枪击中!
“啊啊啊啊!!!”剧烈的火焰包裹着那个倒霉鬼的身子,空气中开始弥漫着烧焦肉类的香气。
失去了控制的车子在打了一个大滑之后居然向着反方向,也就是联邦军的方向冲去,那辆失控的车子最后撞倒了罗杰的十字架,然后一头扎在了另一辆车子上,把那辆车子直接拱翻。
机会!塞拉并没有学过军事,但她本能的察觉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冲锋!!”她大喊一声,宅邸里的难民们咆哮着推开了作为掩体的各种家具,然后如同潮水一般向着残存的联邦军席卷而来!
在二楼的射手们的支援下,难民们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就成功的俘虏了剩下的混混们,此前的恐惧和悲愤化为怒火,让这些难民对着俘虏们怒目而视。
塞拉将猎枪丢给别人,然后拿过了一支左轮手枪,她打开弹仓一看,里面是满的。
她排开众人,就仿佛是看着英雄一样,人们自发的为塞拉让路,路的尽头,便是那个联邦军的少尉。
塞拉环顾四周,却没有直接上前,而是走到了已经被人放下,并且大致收敛了一下的罗杰夫妇面前。
对不起,罗杰先生,夫人。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我们家。。。。。。。。
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随着她的动作,众多和罗杰相识的友人中也开始发出低泣声,他们是知道的,罗杰是一个多么热心,而又善良的好人,他愿意帮助每一个朋友、邻居,在危急关头又有挺身而出的魄力。
这样的好人,却是这样的死法,还是死在了这样的渣滓身上。
不可饶恕。
这样的心情不只是塞拉,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他们不怀好意的看向了联邦军的俘虏,尤其是那个少尉。
“妈/的,看什么看,痛死老子了,还不赶紧给老子松绑?”
不知悔改的愚蠢之辈犹自说着痴人说梦的话,塞拉拿起手枪,转身面向这个家伙。
“你们给我记住了,我可是联邦军的军官!别以为你们能够好过了!等到联邦军的大部队一到,你们统统都要死!”
塞拉向着那个少尉继续前进,路过的地方,所有人都给她让路。
“喂,你们不是要玩真的吧?想清楚了,我可是联邦军的军官,是军官啊!”
她打开了左轮的击锤。
“等等,稍等一下,等一下,我知道错了,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审判,你们可不能动用私刑啊!”
塞拉终于走到了少尉的面前,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满脸狼狈,却做出了无比恶事的人渣。
“我错了,我嘴贱,我不该说那些侮辱人的话,我不该做那些坏事,求求你,别这样,看在上帝的份上。。。。。。”
她举起手枪。
“原谅。。。。。。。。”
“砰!砰砰!”
“砰砰砰!!!!”
“叮!咔嚓!叮!咔嚓!叮!咔嚓!”
六发左轮枪子弹全部打在这个人渣的身体上,塞拉不停的扣动扳机,以至于一会之后她才察觉到手枪发出了空仓的声音。
“万岁!!!”
“塞拉小姐万岁!!!!”
“我们胜利了!!”
难民们大声的欢呼了起来,他们庆祝着自己和家人朋友的生还,为在危急时刻带着大家走出困境的塞拉而欢呼。
其中有的人笑着笑着便慢慢的哭了起来。
场中变成了笑声和眼泪混杂的奇妙场景。
然而塞拉却没能感受到此刻大家心中的欢乐,她丢下手枪,然后独自一人向着宅邸走去,有人想要叫住她,却被身边的人阻止了。
她太辛苦了,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和肉体上疲惫相对的则是精神上的空虚,就算杀了那个联邦军的少尉,为罗杰夫妻报了仇,她的内心也只有悲伤,却没有一丝复仇的快感。
她向着迪亚波罗所在的地方走去,她也并没有什么想说的,只是感觉很累,很想在迪亚波罗身边歇一歇。
然而事与愿违。
她推开迪亚波罗的房门,却没有听见他叫自己塞拉的声音。
她只看到医生一脸低沉,护士们默默抽泣。
以及脸上盖着白布的迪亚波罗。
诶?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在脸上盖一块白布?这是给死人才这么做的,对活人这么做真是没有礼貌。
塞拉径直的走到了迪亚波罗的身边。
父亲?然后她才像是灵魂回到了身体似的,极大地悲痛像是要撕裂她的身体。
“真的是非常抱歉,虽然我们做了急救,但是遇到这种骚动的情况下,迪亚波罗先生的身体根本经受不住。。。。。。”私人医生沉闷的说道,显然他的心中也充满着极大地自责。
“我并不是想要想要找借口,但是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战斗,迪亚波罗先生受到的压力更加轻一些的话,我认为还是有希望的。。。。。”
“非常抱歉,塞拉小姐。”
是这样啊,又是这场战争,终于父亲也因它而死了。
下一个会是谁?
父亲因为这场和自己有莫大因缘的战争而死,这不就像是自己亲手杀害了父亲一样吗?
塞拉跪倒在迪亚波罗的床头,她轻轻地颤抖着,试图掀起迪亚波罗脸上的白布,但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把那轻飘飘的一片白布掀起来,就好像有某种力量在拼命的阻止她一样。
你一直以来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事情,迪亚波罗先生。
【你在战斗吗,塞拉?】
对不起。
【你要去干什么,塞拉!塞拉!】
对不起。
【别离开我,塞拉!!!!】
对不起。
她终于还是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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