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载江湖 第七十二章 心念如一,挥洒自如

    不知道身在何处，只感觉自己似乎被裹进了一片深邃无边的漆黑世界，没有声音，没有光，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无限的寂寥和空旷。

    黑暗中，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叶洛的意识却慢慢恢复了。

    一开始叶洛还有些迷糊，短暂的失神过后，他便知道了目前的处境。

    “似乎是被戮殇剑抽离掉过多的生机导致陷入昏迷，不过貌似精神没什么大问题。”叶洛自言自语。

    眉毛微微一皱，低头‘看了看’完整无缺的手脚，叶洛不禁疑窦丛生。

    “奇怪，既然精神没有问题，为什么我没有恢复？”

    有传说称，当武者的精神意识锤炼到一个极高的境界后，是可以脱离肉身单独存在的，这就是所谓的道心不灭，则此身不灭。

    叶洛明显达不到那种层次，这样一想，目前的状况恐怕就只有一个了。

    “活死人！？”

    想到这个名词的瞬间，叶洛愕然失神，努力安下心神侧耳聆听，果然能听到‘外边’若有若无的低泣和叹息，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窖。

    “糟了，变成活死人了，这下可怎么办？”

    活死人，一种算得上奇特的生命状态。活死人表现出的形态是肉身存活，但意识消亡，实际情况却恰好相反，肉身死亡，而意识存在。

    所谓的肉身存活，只是身体的生命机能还未完全消失，但因为精神意识无法连接控制身体，短时间也许不会出问题，时间一长，却有可能导致永远的死亡。

    叶洛从没想过只是解除和戮殇剑的关系，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如果这是必然的，当初在混战中解除戮殇剑所有权的叶南山，又怎么会有余力去交代后事？

    这一想，叶洛首先确定，这并非正常状态，或者说不属于常理之内的事情。

    “会导致活死人的情况，一种是身体受到严重打击，为了避免身体损伤带来的意识崩碎，精神主动陷入假死状态，只要等到肉身恢复就能自行复原。”

    “第二种，是精神遭遇不可承受的打击，暂时性的陷入长久昏迷。这种情况下，人的意识是处于休眠状态的，谁都说不准什么时候能清醒，有可能一躺就是一辈子。”

    “我的身体绝对没有承受致命打击，精神健全说明了意识也没有问题，这样一来，结果就只能有一个了。”

    叶洛的眼睛慢慢眯了一起，一条猜测在他脑中迅速成型浮现。

    “戮殇剑！”

    如果叶洛推测的没错，这很可能是戮殇剑为了报复叶洛，趁他意识虚弱的时候强行切断了精神与身体的联系，这才导致叶洛变成一副活死人的样子。

    找到问题根源，叶洛却并不高兴，毕竟他没遇到过这种问题，精神向来都是最神秘、最难以琢磨的东西，就算是方暮云、刘崇远之流，也未必能解释的清。

    “难道我就这么坐以待毙？”叶洛颓然的瘫坐下来。

    “嗯？不对。”

    突然，叶洛脑子里灵光一闪。

    “我的确什么都做不了，但不代表我可以什么都不做。身体的经脉受损，意识的经脉总不至于也受损吧，反正也没事干，倒不如修炼领悟，等到出去了兴许修为还能有增长呢。”

    打定主意，叶洛随即盘膝坐好，凝神静气开始修炼。

    内视法没有问题，可是当他看到体内的情况后，却苦笑着重新睁开了眼睛。

    “的确，意识的经脉没有受损，确切的说精神体压根就没有经脉，连内脏都没有，合着就特么一疙瘩气儿啊。”

    从不骂人的叶洛都破天荒的骂了句粗话，可见这种状态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戮殇剑已经安置妥当，先前做下的布置准备也慢慢传回了反馈，眼下正是走上正轨的紧要关头，这档口身为主导者的叶洛却只能呆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发呆，这种事让叶洛如何接受？

    “可恶，戮殇剑果然不是好惹的，我的修为到底还是太低了，没能防住它。”

    此时的叶洛，已经不敢将戮殇剑当做一把普通的剑，而是完完全全当成了一个人。

    会愤怒，会生气，会威胁，会求饶，会讨好，会装可怜，会歇斯底里，会低声哭泣…种种行为都表现出，戮殇剑真的具备自我意识，也许这份意识尚未健全，但肯定是有的。

    “难道我真的不该走这一步棋？还是说我太心急了？”

    思索无果，叶洛也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速，只能是胡思乱想来回折腾。一件事翻来覆去从头想到尾，想完了就重新再来一次。

    周而复始，无休无止，因为叶洛也不知道那里才是终点。

    但很快的，叶洛开始变得焦躁不安，往日里的淡雅从容此刻烟消云散。

    “该死，混蛋，让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叶洛声嘶力竭的朝着寂寥深邃的黑暗虚空放肆咆哮，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慢慢的，愤怒、绝望充斥了他的心神，往事如烟一幕幕从眼前浮现。

    那一夜，叶府滔天大火冲天而起，满地都是残肢碎尸，耳边尽是凄厉哀嚎，痛苦与无助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悲歌，叶洛的眼睛慢慢变红了。

    “啊~死！死！死！都给我死，去死！”

    “杀，杀！杀！杀光你们这帮狗.娘养的畜生！”

    “娘亲~孩儿不孝，无能护您周全，罪该万死。”

    “父亲…”

    “洛儿。”

    突然间，叶南山那高大的身影缓缓在叶洛眼前浮现，尽管只有一瞬间，却将叶洛的思绪拉扯回了那曾经的过往。

    “洛儿，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种情绪，愤怒，焦躁，悲伤，喜悦，哀愁…太多太多。如果你想当一个武者，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控制自己的情绪。而如果你不想当一名武者，也需要懂得情绪的收放。正所谓控制自己，才能掌控他人。”

    那一天，叶南山说的话很多，却全部印在了叶洛的脑子里，尤其是关于如何控制情绪，叶南山还教给了他一套要诀。

    “道德经，相传综合了江湖无数先贤前辈的毕生感悟和心血，如果你能将其牢记于心，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定能保证心念如一，挥洒自如。”

    “道德经，道德经…”

    念及此处，叶洛迫不及待的开始回忆，同时在心里默念起来。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槖龠曰。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天地所以能长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事。夫唯不争，故无尤。”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整整八十一章道德经，被叶洛在心里来回反复也不知念了多少遍，七千余字的篇幅几乎烂熟于胸，只是其中言语过分深奥，叶洛只知其形，却不明其理。

    但随着一遍又一遍无休无止的背诵，道德经仿佛蕴含了一股神秘莫测的能量，使叶洛躁动不安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连叶洛都快忘记时间，唯一还记得的，就是回响在耳畔那恍如晨钟暮鼓的一声声吟诵。

    突然，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呼喊依稀飘来，叶洛原本已经与无尽黑暗融为一体的漆黑瞳孔登时焕发出璀璨的光芒。

    “叶洛…叶洛…听得到吗？快醒醒…”

    “是…若曦？”

    叶洛猛然惊醒，心神在此刻全然回归。

    就听方若曦的声音越来越大，同时也越来越清晰，为他在黑暗中指引了方向。

    “若曦，我听见了！”

    叶洛大声回答，方若曦却听不到，依旧在低低轻呼，声音中犹自带着一丝哽咽。

    “若曦，若曦。”

    “叶洛，你快醒醒吧…”

    无边无际的深邃黑暗中，一缕阳光倏然从远方传来，叶洛见状精神为之一震，拼命扭动身体飞快朝那边冲了过去…

    房间的床上，叶洛静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方若曦坐在床前，紧紧握着他的手掌，眼眶红红好像刚哭过一般。

    “叶洛，你快点醒过来吧，我求求你快点醒啊。”

    方若曦声音中带着哭腔，说着说着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转眼便打湿了胸前的衣衫。

    就在方若曦心绪纷乱、手足无措之际，叶洛的手掌突然微微抖动了一下。

    “叶洛？叶洛！你醒了吗？”

    伴随着她的一声急切的呼喊，刚刚还躺在床上的叶洛缓缓睁开了眼睛，慢慢坐起身，冷冽淡漠的眼神中杀机隐现。

    “貌似出了不少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