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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原他们三人在路上走了两个多月,从浙江到云南的道路甚是难行。
这时节,在江南刚入春不久,到了这里却已是春意盎然,正是大理国中无处不飞花的好日子。
这一路上三个人不知吃了多少苦,凭空又生出多少事端,暂且不提。
到了今日,他们好不容易才拖着疲惫的脚步进了大理国。
从大理再往西南行进,不过是几天的路程,就可到五花手教的寨子了。
田原轻轻地舒了口气,心里却一直不敢大意,他知道越是到了这关节,稍不留神,就可能冒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三个人各怀心思往前行走,上了下关桥,却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被眼前的景色给吸引住了。
三个人往南眺望,但见青山绿水蓝天白云,水色天光山影,互相辉映,赏心悦目。
人站在这里,禁不住心情为之一震,顿觉胸臆间日积月累的烦躁和忧愁,都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览万顷,碧波如洗,水光粼粼。
依依兴奋地叫道:“死丫头,这叫什么地方?”
况玉花笑道:“洱海。”
依依:“那边呢,顶上还积着雪的?”
况玉花:“苍山。”
田原闻言,浑身微微一颤,他想起少时在家读书,读到“风花雪月”这四个字时,爹爹和他说起过大理这个地方。
田原恍惚记得爹爹说“风花雪月”这四个字,如若到了大理,就别有一番解释:
“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
一字一景,饶有情趣。
瞧自己眼下站着的地方,就正好占了下关、苍山和洱海三景。
虽说眼下白昼,这风月二字难以体会,不过仅这洱海苍山,山水形胜,岂不已令人心旌飘摇,荣辱皆忘?
它比之杭州的西湖,多得是不加修饰的天然的野趣,没有那么多人工雕凿的痕迹。
田原微微一笑,随口下意识地吟道:
“虫入凤窝不见鸟(風),
七人头上长青草(花);
细雨下在横山上(雪),
半个朋友不见了(月)。”
况玉花扑哧一声笑道:“田兄,没想到这风花雪月的打油诗,你倒也会。”
田原点点头,颔首不语,心里暗道,和公孙望一起那么久了,还有什么打油诗不会,在下毕竟是江南第一才子的师父。
哦不,现在是三大才子,王福兴和梅香那两大才子,是自己的徒孙。
田原想到这个,不禁笑了。
依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被俩人的神情弄得莫名其妙,急道:
“臭小子,什么好玩的事情,还不快说给我听听。”
田原又笑了一下,仍自沉吟不语,大有眼前有景道不得的味道,倒把依依急得半死。
依依转身再问况玉花,况玉花返回了故土,心情大好,就把这风花雪月四个字,细细地解说给依依听。
先人有言,雨师好黔,风伯好滇,每年九月起至次年五月,这滇南之地,没有哪天不是风声习习。
到了下关桥一带,就更是奇怪,虽晴和三月,仍然大风不息。
站在下关桥南望,万山壁立,一水中通,人们都说这水的曲折处就是风穴。
到了夜间,这里的风就更大了,排山倒海,破房揭瓦,声如雷吼,一直到天快亮时,大风突然停止,四下里阒静无声。
这时你若窗户洞开,室内燃着灯火,火焰直直朝上,一丝也不摇晃。
到了辰刻,大风就像前面突然停止那样突然复起。
依依点了点头:“这风抽风得有点像那个鬼天道教。”
况玉花大笑,点点头,继续说。
这时你手忙脚乱地关窗也来不及,灯火是早已灭了,室内纸呀手巾呀什么的四处乱飞,风似乎无孔不入,你关好门窗无论躲在哪里,都能感觉着有风刮在你脸上。
“这鬼东西还是像天道教。”依依一听有这么好玩,早就按捺不住,叫道:
“臭小子,我们就在这里找个地方歇上一夜好不好?”
田原还没来得及回答,她自己已把话题岔开,急道:
“死丫头,你再说说什么花什么雪什么月的。”
滇南六月即深秋,不用挟肩衣葛,严冬虽雪满山头,仍寒不侵肤,不用围炉服裘,气候温暖湿润,土质肥美。
上关一带花木高大,十有余丈,其花如碗,大树合抱,鸡足苍松,数十万株,其中多有异品。
在上关与下关之间的蝴蝶泉,泓然凝碧在苍山石罅中,潭旁大树合抱,虬枝蟠绕,潭底满布五彩缤纷的卵石,水石相映,树影招摇,晶莹透净。
眼下的季节,蝴蝶泉边花繁叶茂,芳香醉人,万千蝴蝶嬉戏其间,斑斓缤纷灿烂夺目。
更有无数的蝴蝶,首尾相衔,从临于泉水之上的树枝上悬挂下来,几欲触到水面,远远看去,宛如从树上挂下来的五颜六色的花链子。
“蝴蝶泉边蝴蝶树,蝴蝶飞来千万数,首尾相衔如串珠,四月十五年一度。”
依依听到还有这么个好去处,拍手叫道:“好,好,臭小子,我们索性去玩它一玩。”
田原摇了摇头,他说:“还是赶路要紧。”
依依嘴巴一扁,恼道:
“你们不去,我可一个人去了,这么好玩的地方都不去玩它一玩,岂不可惜,你们要什么解药,你们自己要去。”
依依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好笑,忽而又笑道:“你要来我也不吃,活活把你急死。”
田原哭笑不得,只好哄她:
“依依,我们先去要解药,要了解药,回来时经过这里,就是待上它几天也无妨。”
依依听了这话,方噘着嘴,满脸不高兴地跟在他们俩人身后,一行人过了下关桥,朝大理城方向走去。
依依追问雪和月这俩字又有何解,况玉花一来已是兴味索然,二来也怕依依一个劲地追问不休,心里就没好气,寥寥草草地打发道:
“其实,这两个字也实在没什么妙处,牵强附会罢了,苍山雪是说苍山顶上的积雪常年不化,即使到了仲夏季节,山顶上仍是一片白色,好像戴了一顶白帽子。”
“洱海月么,照常理来说,月亮只有每月的十五、十六两日是圆的,而这洱海的月亮,望后至二十,不知怎的,它们还是溜圆的。”
况玉花说到这里,依依抬起头,朝天空张望,田原笑道:
“你看什么,现在哪有月亮。”
“臭小子你真聪明,”依依冷笑道,“你怎知我是在看月亮?我就不能看看太阳圆不圆?”
一番话说得田原和况玉花不仅莞尔,依依却不知道他们笑什么,恼道:
“两个臭东西,我看太阳又关你们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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